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知著网（ID：covricuc），作者：布咕咕，原文标题：《UP主百万澄清视频：以正义为始的“实锤”，以道歉为终的反转》，头图来自：《搜索》
前些天，一则澄清视频《被“实锤”家暴、视频造假将近一年，我是怎么回应的？》在B站掀起了一波大范围讨论，不仅引来许多路人围观，还带来了游戏区的一波“道歉热潮”。
根据该UP主“天名大可爱”的视频梳理，事情起因在于其前女友“阿琴”在网络上发布“实锤”控诉“天名大可爱”对其家暴、视频造假、虐待动物，而后其所在的游戏区大UP主纷纷发布视频为阿琴帮锤，迫使“天名大可爱”退网，并遭受了长达一年的网络暴力。
而反转的是天名大可爱在事后对前女友提出了上诉，事实证明，这场“实锤”的大戏最后被证实是前女友主导的一场蓄意而为的谎言。
在天名发表澄清视频并引起大范围的转发和讨论后，先前为阿琴站队的B站UP主纷纷发表视频出来道歉。然而这场道歉热却没有得到大众的认可，因为在娱乐化的语境下，这场道歉本该有的严肃性正被悄然解构。
娱乐化语境下的道歉文化
道歉，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严肃而庄重的议题。溯源于儒家文化，道歉不仅是品德也是一份礼节，廉颇负荆请罪的故事之所以能够成为千古佳话，正是因为“负荆”的庄重给了这场道歉更高的诚意。
而与传统的道歉场景不同，在“天名大可爱”的反转事件中，不论是天名的澄清视频，还是“物理素衣”、“煞神吖”等UP主的道歉视频都多少带了些B站味。
天名的视频虽然内容是对前女友作假行为的控诉和遭受到的无端网暴的澄清，但在语言上依旧保持了他以往的幽默画风。澄清视频包含了表情包、时下热梗等多种娱乐轻松的元素，浓浓的B站味让观众即使同情UP主的遭遇，看到老梗也不免开始循环“哈哈哈哈哈”。
虽然娱乐性元素消解了话题的严肃性，但这种视频语言反而成为了打开B站文化生态的钥匙，在以娱乐性为主的文化社区中巧妙融合。
一方面，受众处于这种娱乐化的媒介生态场景，对于视频会具备一定的心理预期。天名大可爱的视频虽然是严肃性的内容，但却用了这个生态下的文化成员所喜闻乐见的文化语言，对事件的严肃性进行了消解，让受众更容易理解整个事件，并且从心理层面也不会产生太大的压力。
在B站爆红的罗翔，也是因为用幽默且B站化的语言对刑法的严肃性进行了解构，让刑法这类看似与娱乐毫不沾边的视频内容，也成为一段时间的B站的网红创作题材。
此外“看到这里扣个1”“喜欢我的话麻烦点赞+关注”这类B站特有的交互语言文化的植入，在某种程度上帮助澄清视频扩大了传播声量，截至目前，天名大可爱的澄清视频播放量已经超过605万。
与天名相似的是，此次事件涉及到的其他主体——对天名“实锤”的各大UP主们，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用娱乐化的形式输出道歉的内核，纷纷发出了不同程度娱乐向的道歉视频，有的甚至还在结尾让观众“扣出666”来表示对他的支持。
严肃和娱乐这种对立的议题，在B站多元的文化场域得到了奇妙的融合。只是这种融合看似带来了一场巧妙的道歉革新，但实际上更多却是对严肃化议题的意义放逐。
UP主们之所以会采用这种方式来讨论严肃化的议题，主要因为他们是由一个共同的文化二次元联结在一起。二次元文化源于日本，本义是指由动画、漫画、游戏这三种文化形式所创造的虚拟世界。在二次元的世界里，无论是严肃或是娱乐，都有着这个世界的表达方式，而最终体现在在主流文化的世界里就是娱乐化的。
但B站不仅是二次元的世界，随着越来越多次元壁外的受众流入B站，B站的文化组成也愈加多元。若严肃性参杂过多的娱乐化元素，严肃的意义可能就会被逐渐消解。
不论是天名在视频里用幽默的语言自嘲，还是其他UP主以融梗的表情包道歉，都让这个事件在外形上带上了“狂欢”的色彩，引起了更大范围的传播。
但传播的广度并不等于传播的深度，当娱乐化的表现形式促使这场道歉风波引起了更大范围的围观时，道歉理当拥有的严肃色彩也越加弱化，某种程度上让道歉的诚意走向了虚无。
像“煞神吖”、“风少的游戏台”等Up主的视频，虽然打着“真挚道歉”的旗号，但过多的娱乐化元素的使用让整个视频看不到一点“真挚”，道歉的意义被完全解构。天名大可爱在这场实锤事件中遭受到的长达一年的网络暴力似乎也在其他UP轻松的、诙谐的视频言语中显得无足轻重了。
严肃和娱乐并非完全的对立面，但用过多的娱乐化形式来诠释、传播严肃议题，严肃的深度意义也就随之消解了。
私德放大镜下的“锤人”正义
“天名大可爱”事件之所以会引起一圈道歉热，主要在于在这个事件中，有不少UP主当初带头帮锤，直接导致了天名被网暴退网。
近年来，B站“锤人”的视频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专门以“锤人“为主题的UP主，有网友吐槽道“B站都有锤人区了”。
事实上，随着社交场景转向线上化、移动化、视频化，用户的私人言行在移动互联网这个大网络下都有迹可循，“锤人”也开始走向了线上的社交场景。不论是前段时间的“吴亦凡事件”还是“霍尊事件”，都将公众人物的私德搬上了公共的线上社区交以大众审判。而这一形式到了B站这种视频社交社区，就衍生出了专门以锤人为主题的视频垂类。
但从天名事件的反转来看，UP主的私德也许并不适合由娱乐出发而组成的受众群体来审判。
从B站锤人的流程来看，通常是某个具有一定影响力的UP主会提供一系列有力的实锤来引导用户了解事件，最后由受众作为监督人，用舆论的力量对被锤人施以“社会性惩罚”。
但这就存在一个问题，在这类以娱乐为主体的文化社区，受众在对事件进行围观时通常不会带入自己的深度思考，倍速观看的极速操作更是让这类严肃性的信息变得更加“短平快”。以这种方式获取信息的受众，很多时候并不具备对事件客观评判的能力，最后一场以正义为出发点的锤人视频，就会演变成以满屏弹幕为表现方式的情绪化宣泄。
且受众在接受信息的时候，会把自己代入到一个“伸张正义”的情境，而受众并不是由稳定关系所联系的群体，也包含着很多因为视频流量而刷到的路人，所以这种伸张正义的行为通常是无秩序无约束的，最后难免会陷入“网暴即正义”的审判狂欢。
而受众的关注点也在这场“锤人狂欢“下，不再集中于事件本身，而是会去寻找UP主的其他的私德或是言语不端的证据来佐证这个人和这个事件的错误性，最后演变成对UP主个人的攻击，无论如何，锤即正义。
此外，受众是否有权利对UP主的私德进行审判也值得商榷。从本质上来说，如果不上升到恶性的社会性事件，诸如关于UP主品性、情感此类的私德问题是不具备公共属性和公共价值的。而部分UP也并不以其私生活或者私人性格作为卖点和人设，那么其私人信息的被迫露出也是对其个人权利的侵犯。
在无序的锤人运动下，受众的焦点不再放在事件本身，而焦点的模糊让受众成为夺取流量的节奏工具人，受众以正义为底气的无理性攻击，最终让锤人运动成为披着正义外衣的“网暴狂欢”。
“天名大可爱”事件最终以大部分参与实锤的UP主的道歉收尾，然而更多情况下，被恶意造谣后的反转少有人注意。即使真相被证实，最后的结果却经常演变成各打五十大板 “你没有一点问题为什么会锤你” 。
一朝锤人，锤人者流量到手，而被锤错的受害人却再难以翻身。
锤人视频的初衷大多出于正义，只是这种正义需要一定的秩序来约束，“锤”得清醒，“锤”得正确。否则，帮锤的看客只会被当成恶性竞争的箭靶子，沦为“正义“的网暴帮凶。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知著网（ID：covricuc），作者：布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