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生活久了,很多人的内心越发渴望着与大自然的亲密接触。但看过《克拉克森的农场》后,却不得不说出那句用烂了的金句: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然而,片中的主角们,又是幸福快乐的,这更多是来自于他们“享受当下”的生活状态。内心是否幸福,并不该止于物质、地位,而取决于心态。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Figure(ID:FigureVideo),作者:Ling,编辑:鲜于,题图来自:《克拉克森的农场》剧照


越来越多从城市回归田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闲时“采菊东篱下”,一直是中国式理想生活的一部分。而李子柒“种田”视频的走红,让这种理想以网红化、年轻化、简单化,更接近一种田园牧歌:精致、整洁、毫不费力。


简单说,就是让种地这件事,看起来更容易了。


但有人不识趣,暗搓搓伸出一根指头,就戳破了这种幻想。


在纪录片《克拉克森的农场(Clarkson's Farm)》中,主人公杰瑞米·克拉克森完全呈现了李子柒的B面:糟老头子的糟糕农场。



用了一年时间,这个推特粉丝700万、年收入过亿人民币的超级主持人,亲自耕作1000英亩(约合6000亩,500个足球场左右)土地,全年无休、担惊受怕,最后盈利高达144英镑,约合人民币1300块,一天能赚3块5。种田文照进现实,有这么难吗?


一、暴躁老农在线种田


《克拉克森的农场》严格说,是真人秀节目与纪录片的结合,堪称亚马逊Prime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节目之一。


它在IMDB得了9.2分,用户评论超过14000条,豆瓣上更是拿到9.6的高分。刚刚结束第一季,大量粉丝就在推特上疯狂@刚刚坐火箭上天的贝索斯(亚马逊创始人),要求续订第二季。


糟老头子种地有什么可看的?因为他是克拉克森。


第一,够有名。主角本身就是成名超40年的主持人,他掌舵的BBC著名汽车评论节目《Top Gear(巅峰拍档)》连做13年,豆瓣平均分超过9.6分。只要他出场,不管种土豆还是撞车,大家统统买单。


第二,够暴躁。克拉克森绰号“大猩猩”,主持的风格就是固执己见一意孤行,想说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


但这一套在种地上不管用,于是就看“大猩猩”不停被老天爷、政府和邻居打脸,不断“真香”切换:“我宁可自掏腰包也不填这些补助表!”“政府会付给你82000万英镑。”“在哪儿填?”


第三,谁不爱看一个超级名人、亿万富翁受挫于种地这种区区小事呢?以至于《克拉克森的农场》的别名就是《开猩农场》。


其实,克拉克森一开始也不想的。


他拥有这片农场已经8年,一直承包给其他农户,每年轻松盈利22.6万英镑。所以当他决定自己上阵之前,克老头对务农的幻想和你我没什么不同:“把种子放在地里,然后天气自然运行,食物会长出来,而我正在度过我的滑雪假期——这就是我认为的农业。”


这片农场可不是什么穷乡恶水。它位于牛津郡的奇平诺顿,英国传统的“高净值人士”聚集区,哈里王子夫妇就曾住在附近的别墅。这里农业的工业化和成熟度都极高,配套产业也很成熟,基本可说是easy模式。


但架不住克拉克森太能作,一拍脑门就是“我有了一个好计划”,于是他和农场的遭难一年开始了。


9月,播种冬大麦。不听所有人劝阻,克拉克森强行购买了一台兰博基尼拖拉机,R8.270 DC,因为“够大又够劲”——顺便一提,对小型车的厌恶是他的老毛病,在《Top Gear》中就因黑小型车屡遭投诉。


最后,为了适应这台超大的拖拉机,克拉克森不得不建了新车道和新谷仓——在他的专家团的建议下。


《克拉克森的农场》的一大特色,就是每遇难关就会请专业人士出场解决问题。其中最重要的有两位:“管家”开心查理、“长工”卡莱布。


开心查理是一位农业经纪人,负责督促流程,科普英国各种冷门农业法规,用英国管家特有的委婉口气带来坏消息,以及吐槽主人。



卡莱布,21岁的精神小伙,一本书没读过,毕生不打算离开本村,可是,会走路就开始干农活。导致他不得不一边对这位不懂装懂的雇主骂骂咧咧,一边全程负责擦屁股。


这对临时的堂吉诃德和桑丘,成了本片的喜剧担当。


第一关播种,克拉克森就开始自由发挥,写作“节省效率”,读作“偷奸耍滑”。


卡勒布要求他按严格的线路播种,但克拉克森背着他随心所欲地开播种车,让后期没法照着耕线洒农药和化肥。卡勒布愤怒地指着主路:“是个人都会看到这块田种得有多烂!”


克拉克森挠了挠头。


几个月后,老大爷得意地展示了他的解决办法:不修剪靠近主路的树篱,这样正好就能挡住过路车辆的窗户——正所谓:不能解决问题,就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完美。


二、成年人最好不要那么多“灵机一动”


收看《克拉克森的农场》的全过程,简直是英国农业政策普法课。除了英国政府和律师,没人想得到种个地还需要遵守这么多冷门规定。


比如,价值4000英镑的油菜田就毁于一只甲虫,因为欧盟不允许使用种衣剂农药。


再比如,填报政府农业补助,单品种植面积必须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克拉克森一脸难以置信:政府还使用卫星在天上监测我种什么??


这一切都难不倒克拉克森,因为他实在有太多的“转念一想”和“灵机一动”。


第二集,克拉克森开始养羊。为了保持生物多样化,英国农业部会付款给农民,要求一部分土地休耕,只需要每年割一次草。克拉克森灵机一动:养羊啊!既可以吃草又可以搞畜牧业,多么机智!



愉快的花钱之旅又开始了。80只羊,11000英镑;安装通电篱笆 ,2700英镑;饲养成本,每年7000到一万英镑。


实在不想再花2500英镑买牧羊犬,克拉克森“转念一想”,给无人机加上狗叫,期望羊儿们认为这是能上天的狗。结果是羊跳过栏杆,差点冲进了村子里,计划卒。


最终,他不得不又花了一笔,请了一位专门的牧羊人。


一顿猛操作后,母羊们都怀上了羊羔,克拉克森看着草地上的羊群,开始畅想羊又生羊无穷匮也的美好钱景。


开心查理轻轻地来了,告诉他:羊羔全卖了也就值7800英镑,还不够请牧羊人的人工。克拉克森感到了命运的恶意。



在完成了播种和羊羔育种后,进入了暂时的农闲,克拉克森又有了新主意:以贩养种,搞了个“基本没货商店”——这个好主意简直一步一个坑:


要建商店,必须取得村理事会的共同许可(还记得他那些名人和皇室邻居吗?);不同意的,必须挨家挨户去说服,结果邻居表示:“他在之前的节目里还炸过自己家祖宅呢!不靠谱!”


终于拿到了同意书,查理又告诉他:根据法律规定,这块土地不能商用只能农用。也就是说,商店你可以建,但是顾客不能进……


几经折腾,商店最后终于开张。此时克拉克森惊恐地发现,自己唯一能卖的就是土豆,可提前收获的几十吨土豆已经要在仓库里长芽了,必须在几天之内迅速出售。


好在,老大爷毕竟是个推特数百万粉丝的超级网红,顺便给自己打了条广告,就成了粉丝见面会现场,客如云来,一天收入超过了1000英镑。


正当他信心大增要开辟新天地,第二天就接到了通知:管理委员会不喜欢他的屋顶,必须停工改建。


现在网上还能搜索到这个“基本没货商店”的主页,作为一家网红店,还挺朴素。里面售卖T恤、帽子等周边,也针对附近居民售卖农产品,类似1英镑的牛奶。



商店的介绍也很克拉克森:“这是个小商店,装满了你会喜欢的好东西。比如,我们不卖羽衣甘蓝。”


三、种地改变了我什么?


单论景色的话,克拉克森这片农场简直是完美的简奥斯汀小说场景。阳光下的古堡、草丛中的野兔、耕田时落下的海鸥……好一派田园牧歌,值得在阳光中来一顿草地午餐。


但这些闲情逸致已经和克拉克森无关了。在连续数周的暴雨、长时间的干旱后,终于进入到了农闲的冬季,只需要安心等待小羊羔诞生,然后,2020年带着疫情来了。


因为政府要求,克拉克森不得不召开了一场“关键员工”会议,与会者两人:他,和他的长工卡莱布。


克拉克森非常忧心忡忡:“我已经59了,我还抽了75万只烟,我还得过肺炎,万一我感染了……”


“那就没什么希望了。”长工非常懂事地捧哏。




疫情的影响开始展现:餐厅和酒吧关门,一周前还价值100英镑一只的小羊,价格直接腰斩,52磅一只都不好卖;


隔壁有鸡被盗(因为超市的鸡蛋供不应求),但更严重的是,农场没有蛋壳放置架了,这意味着有蛋也不能出售。


克拉克森继续在路边摆摊卖土豆(是的还没卖完),一天最高销售额:12.5英镑。



虽然现实兵荒马乱,但克拉克森的这片小小农场依然用它的恬静消化了一切负面能量。他为每一次深夜接生的小羊而欢呼、快乐。


134只小羊们顺利生下、长大,它们在草地上撒欢的样子,让这副英伦乡村明信片呈现这个春天本该有的明媚。


小小的农场封锁区内,大家也学会了给自己找乐子。坐着机械零件在草地上飞驰,在废土挖掘出的游泳中春泳……


克拉克森露出了老怀大慰的笑容:“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这种快乐似乎延续了下来。


观众们也发现,这个已经暴躁了7个月的硬核老大爷,每天乐滋滋过上标准农民生活:早上6点半起床喂鸡,回来路上采蘑菇、喂鱼;上午熬番茄酱给商店备货,然后修补打扫拔草扫粪,晚上八点入睡,越来越适应和享受与田地和自然相处。


最后一集,时间终于滑到了7月,收获的季节。


克拉克森一年的成绩单如下:抛开天气(以及他的笨手笨脚)造成的40%减产以后,68457磅的成本,再叠加政府补贴,全年盈利一共:144英磅。



也就是说,一个没有亚马逊出钱跟拍的正常农民,全年无休,风吹日晒、担惊受怕耕种1000英亩地,工资也就折合每天几十便士。也难怪,克拉克森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温柔和沉默地感叹:如果一个农民抱怨天气,必须抱一抱他再给他买杯酒,因为种田这件事,真的不容易。


但,种田这件事,真的只有辛苦和赔本吗?


务农的第367天,丰收野餐会在收割后的田野上举行。


克拉克森还记得他在深夜接生小羊那一刻获得的快乐,远超过撞烂几千万的绝版跑车。他和他的小伙伴们碰了碰杯,约定明年继续。


比之传统的纪录片,《克拉克森的农场》有令人怀疑是否提前编排之处,但也胜在揭示了种田这条道路的真实一面:文化审美中的种田,和真实的种田完全是两回事。


同时证明了“接地气”可以多么改变人。从想当然到遵守自然规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从开快车时对前面的拖拉机按喇叭,到自己开着大拖拉机在马路上晃晃悠悠;克拉克森变得更愿意分享,还学到了很多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做成的事:牧羊人、拖拉机设计、小店主、产品、关键员工、工程师、环保主义者……


他看起来更是他自己了——一个更安详、体贴、谦逊的自己。


资料来源:

《Clarkson's Farm on Amazon Prime: Who is Kaleb Cooper, Jeremy Clarkson's farming sidekick?》

《In a new Amazon Prime series, Kaleb is not afraid to put Jeremy right》

《The best thing Jeremy’s done: why I can’t wait for more Clarkson’s Farm》

  本文引用字幕来自小猫咪字幕组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Figure(ID:FigureVideo),作者:L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