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乐硬糖（ID：yuleyingtang），作者：毛丽娜，编辑：李春晖，头图来自：IC photo
斜杠青年，兼职致富，硬糖君终于走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和朋友提起要去雍和宫，对方立刻表示“那你帮我代请个香灰手串吧。”那是何物？一番搜索补课，才知是时下正火的网红宗教文创产品。卖点就是用雍和宫香客们上香礼佛留下来的香灰，搭配瓷或琉璃等烧制而成。
“香灰手串不是普通手串，每一串都饱含着香客们的虔诚与愿力，所以更吉祥，也更能护佑我们。”小红书笔记如是说。
再看价格，淘宝代请从三百元到五六百元不等，且排名靠前的几家店铺看来生意颇为兴隆。忙时写稿闲时代购，硬糖君已经开始构想自己美妙的斜杠未来。在几个微信群发布了代购信息，统计好客户名单和需求后，硬糖君出发了。
排队两小时，净赚30块
“香灰手串特别抢手，一定要趁早去，开门后直奔法物流通处才有可能请到自己想要的。”“法物流通处不是每天都会补货，必须顶门去才能先挑，也可以给法物流通处打电话问问有没有自己想要的款。”
鉴于看到代请攻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硬糖君决定按照其他人说的，赶在开门前去排队，第一个冲进雍和宫。
万没想到，还是大意了。特意选了个不是初一、十五的工作日，出了地铁口没走几步就有工作人员告诉硬糖君：“别往前走了，这是队尾，站成两排，大家有序排队。”
八点半抵达的硬糖君排在了队伍拐角处。等待期间观察一下身边人，多是携家带口做游客打扮，应该只是来旅游而非抢手串的竞争对手。九点整，雍和宫朱红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能够买到香灰手串的法物流通处共有三家，离入口最近的一家不过几十米，设在请香处旁边。记忆中这家法物流通处常年门可罗雀，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人头攒动。九点零六分，验票成功一路小跑抵达法物流通处的硬糖君，发现队伍已经排到了商店门外。粗略估算，前面起码有二十个人左右。
“小姐姐，你也是来请手串的？”大概是等待太无聊，身后的妹子与硬糖君攀谈起来。她是今年刚毕业的大学生，一边上班一边准备考研。因为房子租在距离雍和宫仅四站的北四环，所以总有老家的朋友求她帮忙代请手串。
妹子自述父亲是位居士，自己也从小就有定期礼佛的习惯，帮忙代请纯属举手之劳赚个路费和午饭钱。“香灰瓷手链一般备货多，比较好请。香灰琉璃就不一定有了。”为了帮朋友请琉璃手串，她七点钟便抵达雍和宫，准备做第一个挑货的人。结果发现有人更早，还有备而来带着马扎矿泉水，愣是坐上两个多小时等开门。
起早贪黑搭时间，但宗教产品代购并不怎么赚钱。小红书、微博、豆瓣等平台充斥着大量攻略，手串价格早已透明化，能赚钱的也只剩下满减留下的一点点空间。
购物满300打九折，满3000打八五折。以香灰手串为例，价格最低的香灰瓷手串一条290，九折后261，代购每条能赚29块钱；稍贵一些的香灰琉璃手串则是380~390一条，代购的赚钱空间也不过几十块钱。
“我给朋友明确说了，帮她们代请没有代购费，不包邮收标签上的原价，赚个打折后几十块钱辛苦钱。有些专门做这个的代购是在原价基础上加个10块20块的，但是价格太透明了，加多了也没人买。”
七点钟排队俩小时，一条手链只能赚30~40块钱？硬糖君的兼职雄心已经熄了一半。
手串代购，只是引流手段
闲谈之间队伍缓慢移动，前方似乎也是代购同行，一位大姐选了足有十来条才走人，排在她身后的小哥也抓了七八条手串。好不容易轮到硬糖君时，果然如网上所说一些紧俏款式已经售空。售货大姐一撇嘴，和同事递着眼神：“那男的又来了，一口气把绿琉璃全拿走了。”
结账拿货不算完，雍和宫手串之所以能得年轻人欢心，一方面手串颜值过硬，樱花粉、象牙白、海水蓝等青春化配色，完美适配“出片率”的需求。另一方面比起其他宗教文创，香灰手串有其独有的仪式——现场免费开光。
在新朋友的指引下，硬糖君跟着大部队来到雍和宫开光室门外排队。开光室不大，能容纳十来个人，把各自请好的手串或其他法物放在师父面前的托盘上，然后找地方双手合十跪好，师父便会进行开光仪式。
开光仪式倒是有做文章的余地，但攻略上已经明确说过这是免费的，职业代购究竟靠什么赚钱的？硬糖君还是想不通。恰好开光仪式结束，新朋友招呼硬糖君一起转转然后找个地方吃饭。
经常到雍和宫上货的人彼此脸熟，除了硬糖君和那位妹子外，还有位大哥同行。据妹子介绍，她和大哥就是那次七点排队时认识的，与顺手代购赚零花的她不一样，大哥专以提供北京各大宗教场所的代购代拜服务为业。
“代请法物没有多少利润。”大哥表示，法物本身都是明码标价，虽然香灰手串溢价空间较大，但钱都落到了雍和宫那边。而且有不少客人会要求拍照、录视频，几乎没有暗箱操作的可能。
“虽然没利润，但代请法物是个招牌。”大哥表示，通过代请法物他才能与客人们结识，并提供更多其他服务，比如代拜。
与被疫情所困无法前往海外还愿所以找当地人代拜不同，大哥提供的本地代拜主打“专业性”。社交平台也有礼佛攻略，但大多停留在皮毛，比如每个殿供几支香，过门槛迈左还是右脚等。大哥告诉硬糖君，以雍和宫为例，几座大殿各不相同，上香时念什么经文、敬香的规矩、上供用哪几样贡品各不相同，只有大哥这样的资深宗教人士才能对这些规矩烂熟于心。
一些人相信，自己烧香拜佛没见成效，是因为方法不对，必须借助专业人士的专业流程方能达到最佳效果。
“费用也是不一样的，只拜主殿还是大小殿都拜，是纯祈福还是有所求，都不一样。”大哥介绍，他会根据缘主的不同需求进行定制，费用则不方便透露，反正一个大全套下来价格不菲。来咨询代拜服务的，尤以年轻人居多。
代拜的全过程，大哥会以视频的方式记录并发给缘主们，而且多数消费者反馈都还不错，甚至又帮他介绍了不少新客户。“我就喜欢和年轻人做生意，特别爽快也不爱讲价，还特别主动地帮忙做宣传。”
大哥表示，自己不用刻意打广告。因为代请手串也需要确认款式、价格，他会与客人互加微信，好多人是看到他发布的代拜视频后来主动询问的。至于找人代拜和亲自礼佛比起来是不是差了点虔诚，大哥则避而不谈，只说他自有办法将客人的心愿传递给神佛。
比起赚几十块钱的法物代购费，只需要花个门票钱的代拜服务才是核心盈利项目。只可惜，硬糖君这岁数怕是来不及进行宗教理论知识学习了。
当算命师傅转战互联网
大哥表示，自己是学佛之人，以知识获取收入，一切都是正当所得。因此，他提供的服务也只有法物代请和代拜代祈福这两项而已。但现实的“宗教服务”市场，可以用处处是坑、鱼龙混杂来形容。
以前雍和宫、红螺寺门口那些拉着游客不放，嘴里振振有词“小伙子，算个命吧”“姑娘，看个相吧”的算命师傅们早已转战互联网。其中有不少人和大哥一样，先靠做法物代请与客户建立联系，再伺机宰肥羊。
手法也并不新鲜。这些算命师傅会以“佛教爱好者”“同修共进会”等名义拉个客户群，先是在群里分享一些高僧大德语录，或近期修行心得，放松群友警惕，打造修行人的形象。随后便有事先准备好的托儿在群里诉苦，抱怨自己最近诸事不顺，让群主帮忙看看运程及如何破解等。一套戏演下来，自然有人上钩。
也有的人不算命，卖各种服务，比如代请画符、代相阴阳宅等等。“这就是骗门外汉的，画符是道家法门。”代购们宣称，这些符咒是从雍和宫、广济寺、红螺寺等北京著名宗教场所请来，由寺内高僧亲笔绘制，但实际上这些正经寺庙中的僧人不可能提供“画符服务”。绘制符咒的，则另有他人。
代请画符的代购们，也会提供视频，视频中往往是一位中年或老年僧人，一笔一划在禅房中画符。但大哥表示，这种造假成本极低，找间禅房、打扮成僧人都不是什么难事，加之全国僧人这么多，购买这类服务的客人们更不可能去查证画符的究竟是不是某寺僧众。
至于请动正规寺庙的僧人为普通人相阴阳宅更是无稽之谈。管理条例下即使香火不那么旺的普通寺庙，僧人的各种行为也要受到种种限制，更何况雍和宫、红螺寺这种全国知名的寺庙。
大哥透露，据他了解这些代请符代相阴阳宅的服务，往往采取一对一视频的方式，以示对事主的重视。在视频咨询时，客人往往会毫无保留地倾诉自己的烦恼，“大师”则一边安慰一边表示，你这些不难解决，但需要时间。于是后续服务顺理成章安排上了，钱包也被预定了。
“算命是最赚钱的，别管什么理由去咨询，最后总会回到算命先生的老路上去。”至于请号称高僧的某某法师入群，或卖课或招揽弟子等，更是如今宗教服务市场上常见的骗局。在熟人社群的包装下，割韭菜比过去更容易。
一顿饭下来，硬糖君已经彻底打消了靠做宗教文创代购致富的念头，回到家给朋友们算完钱发货后发现，不仅没赚钱还亏了几十块门票+路费钱。斜杠青年没戏了，还是老老实实做个码字人吧。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娱乐硬糖（ID：yuleyingtang），作者：毛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