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ID:qspyq2015),作者:水姐(秦朔朋友圈创始主编),原文标题:《横琴,横琴》,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一
中国总有几个地方,一听名字,就觉得充满了公共性的“发展兴奋感”,那里能让愿望、使命、人心、热情、希望统统涌进去。它们的名字包括但不限于深圳、上海浦东、河北雄安新区、海南岛,还有一个,我想,大概就是珠海横琴。
前一阵子,跟一个90后专车司机聊天,他说他原来是开叉车的,一直在全国各地各个工地、工厂间辗转,几乎把中国跑遍了,他的同乡同伴大多如此。我读书做研究那阵子,也是跑了二十多个省份。于是,有一种感受是:80、90后是习惯流动和迁移的,哪里有发展,就往哪里去。哪里有着力点和机会,就会被政策、信息和资源带着走。
城市“抢人”高潮以为随着深圳收紧了一些补贴政策会慢慢不火,没想到北京适度放开了7所重点高校的落户。所以,流动永不熄,一线城市永远有留人的方法。
发展、机会,这些都是多么美好的词汇啊。中国那么大,无论哪个地方都可能出现发展的闪光点和亮点,东边不亮西边亮,三年河东亮,三年河西亮。总之,这才是可持续发展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一个地方的发展,其实早就具备全国意义,因为这代人的认知就是全国性的视野,教育成本为零,大家只要嗅到这个气息,都会蜂拥而至。
中国发展是有节奏感的,有些时候是那么一个地方试验成功了再去推广,有些时候是几个地方同时尝试同一模式发展,有些时候是流行全国性的某个发展概念、理念和氛围。总之改革开放,就是一个乐章,期间的人们也在各个时空里流转。
好了,回归正题,说横琴。进入8月,横琴全面发展快要12周年了。
一个从澳门发展需求漫溢、膨胀出来的地方,它太特殊了。中国没有一个地方是这样发展起来的。所以,我决定专门写写。
深圳、上海浦东是永远的改革创新高地,它们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引领区;河北雄安新区和海南岛,一个主要面向未来,一个主要面向国际旅游和贸易,两者可以做全时段和全域的统筹发展;而横琴的发展,将是一个新的发展轴,撬动新的关于区域合作的国际性金融格局、产业格局,成为一国两制的制度优势迭代变革的目前唯一的区域。
二
我记得十几年前我第一次去香港、澳门,都是从珠海出发的。除了深圳,珠海跟这两地的关系最为密切。
粤港澳的基础情况是:广东省面积为179725平方公里,香港为1106.66平方公里,澳门仅为32.9平方公里。粤是澳的5463倍,港是澳的33.6倍。珠海面积1736.45平方公里,横琴是珠海146个海岛中最大的一个,面积106平方公里,横琴是澳门的3.2倍。粤港澳的政治地位是平级的,澳门有极大的发展势能。
澳门人口为68.32万人,是世界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区之一,每平方公里超过2万人,相当于深圳、广州、佛山、珠海的人口全部居住在深圳,上海每平方公里不到4千人。
澳门的问题,就是产业太单一。全球第一赌城,始终面临转型升级发展的问题。
简单回顾它的历史,今年刚好是其博彩业发展60周年。1961年,葡萄牙政府颁布新法令,准许澳门从事赌博娱乐业,将博彩业提升至城市经济发展的龙头地位。这个法令的受益者是何鸿燊,那一年,他与霍英东、叶汉、叶德利合作,竞投澳门赌场,从此开启了他此后长达40年一家独大的垄断经营。
直到2002年,澳门才开放赌权,何鸿燊的垄断经营权才被打破。后来才形成“三主三副”的六大赌场全新局势。
直到2020年5月26日,98岁的何鸿燊去世,人们发现,澳门跟何鸿燊如此高度相关,他控制的资产达5000亿港元,身家则达700亿港元;他上缴的赌税占澳门财政收入的一半,澳门有30%的人受雇、受益于他的公司。
澳门也不是没有发展过工业,实际上,由于葡萄牙的背景,它在上世纪70年代发展过现代工厂体系,享受过欧洲共同市场的发展中国家产品进口一般优惠制度。1972年,澳门的现代化工厂有949间,1974年增至1037间,1976年,欧洲共同市场已经成为澳门工业品出口的最大市场,占澳门工业出口总值的64.1%。
上世纪80年代,纺织制衣业曾是其一大亮点。1983年至1985年,澳门新开设的工厂有190家,其中111家为纺织制衣工厂。那个年代,澳门出口工业占GDP比重一度高达约四成。
由于澳门陆地面积实在太小,所以填海造陆的事儿,人们早有警觉和计划。何鸿燊在澳门南湾湖开展了一项庞大的填海工程,使澳门半岛面积增加20%。南湾湖畔有一条路叫“何鸿燊博士大马路”,就是纪念他的付出和贡献,是澳门唯一一条以在世人(何鸿燊未去世时)命名的路名。
上世纪90年代,亚洲金融危机对澳门影响很大,造成经济负增长。这种单一的产业结构,应对大环境冲击的能力很低。
接下来,产业多元化,一直是澳门的追求,适度多元成为其必然选择。澳门回归祖国之后,1999~2018年,GDP增长8倍,人均GDP增长5倍,澳门人均GDP在全球范围内相当于已经位居第二,仅次于卢森堡。这个成绩相当亮眼,但产业单一问题依然没有解决。博彩业占到增加值总额的47.2%,博彩税约占澳门政府税收的85%~90%,博彩业从业人员约占澳门总人口的六分之一,约占劳动人口的三分之一。
近些年来,澳门有三个重点发展的产业,即会议会展业、文化创意产业和中医药产业,但目前成效很低,其中会展活动在主要相关行业的增加值总额为35.5亿,仅占本地增加值总额的0.9%;文化产业增加值总额为23.8亿,占比仅为0.6%;中医药业的增加值则可忽略不计。
怎么办?重新寻找新的可能性。方向其实很明确,金融、科技、健康,借助澳门的国际化力量,让国内最新最热的产业,有一些超越性的改变。
三
今年4月20日,澳门行政长官贺一诚在《2020年财政年度施政报告》中指出,横琴是澳门参与粤港澳大湾区建设、融入国家发展的第一站,是澳门经济多元发展的最便利、最适宜的新空间。
贺一诚表示,希望有一日,横琴可以有与澳门一样的管理制度,即使法律无法引入到横琴,但希望澳门的管理制度能够引入到横琴,成为可以让澳门发展的地方。总之,他希望横琴成为“第二个澳门”。
澳门的发展空间太受限制了,首先必须拓展空间。横琴岛与澳门的氹仔、路环仅一河之隔,最近处只有187米,两者由莲花大桥相连。这是天然的地缘优势,谁都无法取代。
2009年8月14日,国务院正式批准实施《横琴总体发展规划》,将横琴岛纳入珠海经济特区范围,要逐步把横琴建设成为“一国两制”下探索“粤港澳”合作新模式的示范区。
12年过去了,横琴,已经初步长成了。
据不完全统计,横琴累计实现固定资产投资2908亿元,初步建成了一座现代化新城。目前,落户横琴的澳门企业已经近4千家,很多澳门居民在横琴置业。何鸿燊创立的信德,成为最先在横琴投资的澳门企业。国内大型企业,无论是国企民企,已经在那里布局,如腾讯、阿里巴巴、中冶集团、国家电投、保利集团、海航、长隆集团、中信、光大控股、固生堂、平安等等都已进驻。
我们看看横琴的几个特色亮点:
(1)6平方公里的粤澳项目合作用地。共同建设中医药、文化创意、教育培训等产业。合作用地,是直接拓展土地的方法。这部分其实是很灵活的,可以随着产业容量变化而变化。2009年横琴新区设立时,梳理了横琴可开发出让的建设用地,约是28平方公里。其中除去道路、文体设施、口岸、绿化等公共用地外,可出让的经营性产业用地面积为11.12平方公里,粤澳合作用地占一半以上。
(2)2015年4月23日广东自贸区横琴片区正式挂牌。横琴自贸区功能定位为促进澳门经济适度多元发展新载体、新高地的作用。
截至去年,我国大陆/内地一共有21个自贸区。2013年,上海自贸区正式成立,是我国第一个自贸区。2015年,广东、福建、天津成立自贸区。2017年,辽宁、浙江、河南、湖北、重庆、四川、陕西成立自贸区。2018年,海南成立自贸区。2019年,山东、江苏、广西、河北、云南、黑龙江成立自贸区。2020年,北京、湖南、安徽成立自贸区。目前,自贸区已经很普遍了,要有新的突破口。
横琴自贸片区先后累计落地530项改革创新成果,其中“政府智能化监管服务新模式”“企业专属网页政务服务新模式”“供电服务新模式”等3项创新案例先后入选全国自贸区“最佳实践案例”,成为全国自贸试验片区中唯一连续4次均有“最佳实践案例”入选的自贸片区。
(3)澳门大学横琴新校区于2009年12月20日奠基,2013年11月5日正式启用,比位于澳门的老校园大20倍。2014年习近平总书记考察澳门大学横琴校区并赠送图书。广东的教育资源,相对第一大省的地位,其实显得相对薄弱,但实际上,深圳、珠海等地聚集了丰富的港澳教育资源。科教资源是天然可联动、自然可扩张的,为未来发展奠定基础和源源不断的新生力量。
(4)横琴目前主要发展七大产业,即:金融服务、旅游休闲、商务服务、中医保健、科教研发、高新技术和文化创意产业。
其中,金融、科技、健康,是三大较为长久的着力点:
金融上,横琴以建设“金融岛”为目标,其金融服务业实现跨越式增长,在特色金融业务创新、交易平台创新和跨境金融创新三大领域着力探索。
科技上,横琴发展四个国际化高端产业发展平台:引进中美合作示范项目——国家食品安全创新工程;引进国家级“互联网+”创新创业基地(云计算、大数据);成立国家中医药现代化科技产业创新联盟(特色为中国中医科学院在横琴设立中医药国际创新中心);引进香港丽新集团星艺文创天地项目。
健康上,除了着重中医,还引进了麻省总医院中国医院。
从2008年它被首次写入国家规划(《珠江三角洲地区改革发展规划纲要》),它的农业生产总值才1.29亿元,到2020年,其地区生产总值为406.99亿,是2008年的315.5倍,这是制度和发展的力量。
2008年末,横琴岛内人口为7585人,其中常住人口4203人。截至2020年12月31日,横琴辖区户籍人口18930人,非户籍人口66760人,实有人口85690人。人口增长11倍。
按照设想和目标,2025年,横琴及周边区域地区生产总值达到1500~1800亿元,约占全珠海经济总量的25%~30%(目前约占15%),人口规模超过20万,在横琴居住、就业的澳门居民将增至3~5万人,在横琴注册和经营的澳资企业将增至1.5万家左右。
所以,这块土地,每天都在更新,很多初始数字不高,所以都可以有几十、几百倍的增长剧烈抬升。若是有一些新的政策效应,这块土地会有几何级数的爆发式增长。12年,随着前期资源的不断累加,磨合适应,正等待新一轮的发展因子注入。
它的想象力在于,国际化的交易所(2020年11月,国家发改委表示将研究探索在横琴建设澳门证券交易所)等国际金融平台上,不知道今年会否专为实际项目落地,它会有一系列联动效应,产生一系列国际金融事件;另外我国的大健康产业也还没有一个国际化的主打平台、主打城市。“第二个澳门”横琴,在行政上、税收土地等政策上会升级吗?拭目以待!
参考文献:
钱林霞:《横琴蝶变:从荒岛到“第二个澳门”》新经济. 2020,(06)
珠海市横琴新区管理委员会:《权威访谈|牛敬:到2025年,横琴及周边人口超20万》
国际在线广东频道:《2020年珠海横琴新区地区生产总值突破400亿元》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秦朔朋友圈(ID:qspyq2015),作者:水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