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读两年,手拿学霸剧本的周浩却执意要从北大退学。随后转到北京一家普通的技校——北京工业技师学院学习技术。
从众人艳羡的高材生到普通的技校学生,从北大生命科学研究院人才储备军到“流水线技工”,这样的身份转变让无数人惊讶不已。
但周浩这样做了,并且谈起当年的决定,“毫不后悔,很庆幸。”
如今,整整9年光阴过去,他现在过得怎样了?有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吗?
周浩从小就聪明机灵,喜欢拆分机械,家里大大小小的电器基本都被他重装过。
在高考填志愿的时候,他一开始的想法是报考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因为那里有很多动手实践的课程。但当他的成绩出来之后,家人和老师们一致认为,这样高的分数不报考清华北大简直就是浪费,纷纷劝周浩放弃上北航的想法。
当时的周浩挣扎了很久,最终选择了妥协,填报了北京大学的生命科学专业:“当时还小啊,再有主见也还是听家长的。”
8月,收到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周浩,踏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未来于他充满未知。
但来到北大,浓郁的学术文化氛围时常让周浩感到格格不入。无论他怎么逼迫自己,始终对生命科学提不起太大的兴趣。每天上不完的课程,理解不完的微观和理论分析,让周浩越来越迷茫,投身技术的梦想似乎也离自己越来越遥远。
不愿在大学里虚度时光,周浩在同学的推荐下,先去了北大工科院和清华工科院工程旁听,但事与愿违,这些课程设置也基本都是纯理论,能够动手操作的时候不多,且只有本院的学生才能去上。
于是,他想到了转院。
但在北大,转院并非易事。正常来说,学生想转院必须要满足想转的院和所在的院系公共课达到一定的学分,而他所在的生科院和想去的工科院实在是风马牛不相及。
此刻,人人艳羡的北大于他而言只是一条走不通的路。力不从心的校园生活让他一度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和学习的热情,最终,处于崩溃边缘的周浩决定休学一年。
休学的一年时间里,周浩去深圳参加工作,做过工厂的流水线工人、销售员,也当过电话接线员,在繁重的工作间隙,他开始重头思考自己的人生规划。
出身名牌大学,脑子里装满知识,却只能从事一些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他对自己的“贸然出走”感到有些后悔:“现在看来,我休学一年所做的思考基本上都是失败的。”
然而,重回校园的周浩有了比以前更大的不适感,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适合学习这门专业,于是他生了一个看似疯狂的想法——从北大退学,转去北京工业技师学院。
2011年的那个冬天,周浩独自一人打车去了北京工业技师学院的招生办公室。
这并不是一个冒然的选择,从大一开始,周浩就已经通过网络对中国的一些技师学院进行了了解,并且还翻墙去看德国数控方面的网站,初步对中国的数控市场进行了判断:
“我觉得中国是比较缺知识技能复合型人才的,就像德国很多技术工人都是高学历,而中国的技术工人基本上都学历不高。”
而此时,北京工业技师学院的招生办老师被惊掉了下巴,他犹豫地问道:“你真的是从北京大学退学的?”
和招生办老师难以置信的心情一样,当周浩的爸爸妈妈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儿子一定是疯了!
周浩完全理解父母的不认同,于是将从他北大入学一年的纠结,自己一直以来的纠结以及未来做好的人生规划,都向父母一一讲述。
爸爸妈妈这才知道,原来外界看来求之不得的名校生活并没能带给儿子足够有益的东西,于是同意了他的决定。
得到了父母的支持之后,周浩正式向学院提交申请,于2012年正式转入了北京工业技师学院。
他说:“我一直比较在乎别人的看法,但是如果一辈子都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你的一生就毁了。如果我过得很精彩,总有一天,可以证明给当初质疑自己的人看。”
由于周浩有一定的操作基础,学校也没有安排他在基础班,而是将他直接进入了技师班,进行小班授课,还给他配了最好的班主任。
也因此,转校后的周浩在新环境里如鱼得水。
他非常自律,热爱学习,每天“朝八晚五”泡在实验室里,不是忙着设计各种编程,就是加工各种零部件,没有一刻停歇:“每天都把老师教过的技术重复练习,有不懂的就及时问。”
凭着勤学好问的冲劲,周浩很快就成为了小班中项目完成速度最快、质量最好的学生。
很快,外面的企业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但周浩有自己的节奏:“现在还不想就业,我还是想继续深造,对数控技术了解得越深我就越觉得自己学的太少,还是要再多充充电。”
他的朋友圈里,一张张纯手绘的图纸和最新的零件模型,记录了他的努力和坚持。
2014年时,周浩还成功从811名选手中脱颖而出,获得全国第六届数控技能大赛冠军。
不是每一位高分者,都必须要接受学术化训练和学术教育,也更不是一定要去做学术研究。
考试分数高的人,也可以接受职业技术的训练,而且完全有可能成为一名行业内的佼佼者,更重要的是,乐在其中,享受于其中。
冠军不是周浩的终点,毕业之后,他选择留校任教,并作为高技能人才被引进,成为了一名广受学生欢迎的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优秀教师。
在2018年的首届全国技工院校教师职业能力大赛中,周浩代表北京工业技术学院斩获了机械类比赛一等奖。
几经磨砺,周浩发现,想要赢得大家的尊重,靠着北大的名头没用,真正需要的是娴熟的操作和过硬的技术:“当别人都搞不定,而唯独我能搞定的时候,我就很享受工友们拍着我的肩膀说,你真行。”
而这一刻,他终于无愧于自己的天赋和坚持,说一句“毫不后悔,十分庆幸。”
很多人把周浩的成功落脚到他留校任教、获得北京户口上,但如果我们仔细回看周浩一路走来的人生经历就会发现,就算不是走进体制内,周浩在机械领域也不会停止钻研,必定能有所成就。
对如周浩一样的名校学子们来说,光环之下,是荣耀,也是负担。
北大毕业生陆步轩在家人的建议下卖猪肉,一度被卷入舆论风暴的中心。
他在北大师生面前登台演讲,第一句话仍是“我给母校抹了黑、丢了脸”。
但即使是在人生最低谷的时候,陆步轩没有放弃对文学的热爱,而出版了视角独特的自传式著作《屠夫看世界》。
结识了同为北大毕业生的陈生之后,在他的倡导下,国内第一间屠夫学校成立了,陆步轩担任校长。
他们二人将养猪卖猪做得十分特别——除了猪的品种好,猪场还摒弃了现代常用的定位栏,取而代之的是让猪自由活动的半开放式空间;猪场里设有音响,专门给猪听音乐,因为“猪和人一样,只有心情愉悦,才会长得好”。
到了2015年,两人联手打造的猪肉品牌销量已超10亿,成为赫赫有名的土猪肉“第一”。
2016年,陆步轩又主动抓住互联网时代的机遇,及时把品牌猪肉拿到电商渠道进行售卖。
时至今日,他已成为拥有全国700多家连锁店的“猪肉大王”,有媒体报道称,靠着卖猪肉,陈生的身价已过百亿,陆步轩更是身价飙升,无疑实现了从底层猪肉贩到富豪的“逆袭”。
从一个人的小摊到养猪行业的领军者,就像陆步轩说得那样:“如果能将猪肉卖到极致,也不算给北大丢人了。”
相比之下,清华毕业生戚柯的命运则大不相同。
曾以636分高分考入清华大学的学霸戚柯,毕业后就职于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但半年后便因不善沟通、工作能力不足而被迫离开。
接下来戚柯又换了一份新的工作,但也在短短的时间内炒了鱿鱼。
从“天之骄子”到“无业游民”,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戚柯最终患上抑郁症,成为一个无法自食其力的社会遗弃者。
诚然,周浩转读技校并不具备普遍性和代表性,而只是“人各有志”的一个孤本,但他确实用坚持和努力走出了一条少有人走的道路,这对于他来说,比徒然坚守名校光环来得更有意义。
正如著名媒体人王开岭所言,越来越多的人生,像一场抄袭,像流水线肥皂。
“大众的价值观、集体的看法绑架着个人的选择,似乎只有合乎大多数利益的准则才能获得幸福成功的人生,但总有人不屈从于他人的安排,不贪恋已有的一切,勇敢挑战自己的人生。”
9年前,周浩从北大退学转入技校的决定让无数人扼腕叹息;而9年后,他作为高技能人才被引进北京,殊途同归,让很多网友感慨“是金子总会发光”。
如果用浪漫一点的说法去形容这个选择,应该是:“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