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作者:Ezra Klein的评论文章称,在美国,很多富裕人群装着不知道穷困对美国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要假装自己知道如何解读过去几个月的就业和通胀数据,我的观点是,这仍然是一个受大流行扭曲的经济,其动态是如此奇怪和不稳定,将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知道真实状态。

但人们对早期数据和奇闻异事的反应,揭示了美国政治中更深刻、更稳定的一些东西。

美国经济依靠贫困运转,或者至少是持续的贫困威胁。美国人喜欢他们廉价的商品和丰富的服务,而这两者加在一起,就需要一个愿意以微薄的工资从事艰苦工作的庞大劳动力。

在右派看来,工人力量的最微弱的迹象被视为一种政策必须解决的紧急情况,而贫穷的鞭策,而非更高工资的诱惑,才是合适的应对之策。

有报道称,低薪雇主难以填补空缺职位,这让共和党决策者感到惊慌,导致至少25名共和党州长——以及一名民主党州长,宣布计划提前削减不断扩大的失业救济。

支持特朗普的媒体《联邦党人报》(The Federalist)抱怨称,“餐馆不得不用更丰厚的薪水贿赂目前和未来的员工,以吸引他们离开岗位,回到工作岗位。”

并不只有右派。

金融媒体、有线电视新闻记者,甚至许多中左翼人士,都对劳动力短缺和价格上涨的消息感到震惊,他们很少对贫困或低工资劳动的持续痛苦感到震惊。

正当共和党州长试图侮辱那些低工资工人,居然敢不欢欣鼓舞的按每小时9美元的工资回到通风不良的厨房时,我们看到了“21世纪的保障收入”,一个旨在使贫穷成为过去的计划。这项提案由纳奥米·祖德、凯尔·斯特里克兰、凯利·卡帕托斯托、阿里·格洛戈尔和达里克·汉密尔顿制定,将保证每个美国成年人有12,500美元的年收入,每个孩子有4,500美元的津贴。

这就是学者们所说的“负收入税”计划,与全民基本收入不同,将随着家庭进入中产阶级而逐步取消。

“要解决贫困问题,就必须消除它,”汉密尔顿说。“你给人们足够的资源,这样他们就不贫穷了。”

简单,但不便宜。

这个研究小组估计,提案每年将耗资8,760亿美元。但是让我们来看看相对的规模,2019年的联邦支出总额约为4.4万亿美元,其中1万亿美元用于社会保障支出,1.1万亿美元用于支持医疗补助(Medicaid)、医疗保险(Medicare)、平价医疗法案(Affordable Care Act)和儿童健康保险项目(Children’s Health Insurance Program)。

汉密尔顿和他的合著者除了写道,计划“将需要新的收入来源、额外的借款或与其他政府优先资助项目进行权衡”外,并没有说明他们将如何为之买单。

在我们的谈话中,汉密尔顿也保持了谨慎。他说,“有许多办法可以为赤字买单,除非有某些条件,否则赤字开支本身并不坏。”

为一个将增加联邦支出近20%的项目融资,我对此表示无法淡定,但与此同时,这显然是可能的。即使整个项目由税收资助,也只会使美国的税收负担达到我们同行国家的平均水平。

我怀疑保证收入的真正政治问题不在于成本,而在于收益。

这样的政策将赋予工人做出真正选择的权力。他们可以对自己不想做的工作说“不”,或者辞掉一份剥削他们的工作。他们可以,也会要求更高的工资,或者休假去上学,或者只是去休息。

当我们交谈时,汉密尔顿试图向我推销,这才是一种更真实的资本主义形式。他说,“如果没有某种基本水平的资源投入,人们的努力就无法获得回报。如果你缺乏经济福利方面的基本必需品,你就没有权力。你要么被别人摆布,要么生活在悲惨的状态中。”

但经济中那些有权发号施令的人,却会从绝望的低薪工人那里获利。一个人的苦难,对另一个人来说就是快速而实惠的外卖午餐。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的经济学家希拉里·霍恩斯(Hilary Hoynes)告诉我,“当我们给工人支付较少的工资,并且没有社会保险计划,例如覆盖Uber和Lyft司机,我们就能以较低的价格消费商品和服务,这是一个事实。”

这是我们不喜欢的关于贫穷的对话:我们把穷人当作一种遗憾或祸患来讨论,但很少承认美国的高贫困率是一种政策选择,我们一再选择这种政策有很多现实原因。

我们通常把这些理由,框定为公平问题(为什么我要为别人的懒惰买单?),或强硬的无根据断言(工作对人们有好处,如果他们能靠失业救济金生活,他们就不会工作),但真相并不这么简单。

当然,有些人可能会用一笔有保障的收入,来玩电子游戏或融入Netflix。但是为什么他们会成为这次谈话的中心呢?

所有人都清楚,美国有很多辛勤工作的人,他们因为工资很低和生活环境恶劣而处于贫困之中。我们知道,很多想找工作的人找不到工作,而人们能找到的许多工作都很残酷,这让任何一个舒服地坐在办公桌后的人都感到震惊。

我们知道,由于缺乏儿童保育、负担得起的住房和体面的公共交通,很多人不可能有工作,更不用说进步了。我们知道,人们失去他们看重的工作,是因为精神疾病、身体残疾或其他无法控制的因素。

大多数人并不会认为接近贫困和失业,是一种舒适的条件或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

大多数美国人并不认为自己能从他人的贫困中获益,我也不认为反对有保障的收入,会成为支持贫困的理由。相反,美国只是在放大人们看到的很多东西,比如对通货膨胀的担忧;关于政府是如何补贴懒惰的演讲;对低薪劳动塑造性格的赞歌;对经济将被税收或赤字扼杀的担忧;对优步和Lyft出行变得更贵的愤怒;同情那些无法填补空缺职位的苦苦挣扎的雇主,而不是那些有充分理由不接受这些工作的工人。

这反映的不是美国人对贫困的热爱,而是反对消除贫困可能给自己带来的不便。

这些成本也不是想象出来的。通货膨胀将是一个真正的风险,因为工资上涨时价格经常会上涨,一些小企业如果不得不给工人加薪,就会倒闭。如果工人们有更多的议价能力,我们许多人现在享受的服务将会变得更稀少或更昂贵,我们将看到对自动化和外包的更多投资。

美国政治的真相在于到底可以接受什么样的风险,不能容忍的是工人力量的上升,而不是持续的贫困。

值得赞扬的是,汉密尔顿对这些权衡是诚实的。“进步人士不喜欢谈论这个,”他告诉我。“他们想要这个欢聚时刻。他们想说,公平对每个人都有好处,但事实并非如此。我们需要改变我们的价值观。这是明确的,资产者将从这一政策中蒙受损失。他们将拥有更好的劳动力资源,而不能通过工资剥削他们。消费品和服务会更贵。”

在大多数情况下,美国为自己看重的东西买单。近几十年来,尽管美国政治陷入了严重的僵局,我们还是在中东战争上花费了数万亿美元,为富人减税。我们还花费了数万亿美元用于医疗保险补贴和冠状病毒救援。我们有能力消除贫困,只是这根本不是我们优先考虑的事情。

“最终,我们作为一个社会来说,中产阶级,不管我们如何描述这些经济阶层,拥有的特权、奢侈品和舒适,对我们来说,它们值多少钱?”康奈尔健康公平中心(Cornell Center for Health Equity)联席主任米切纳(Jamila Michener)说。“对于那些生活与我们截然不同的人们来说,他们是否值得承受一定程度的剥夺、痛苦,甚至只是不平等?这是一个我们很少会问自己的问题。”

但我们应该问问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