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把全世界所有的血腥玛丽倒在一起也不及肯尼亚的这杯牛血饮料来得带劲。毕竟血腥玛丽里面没有血,而肯尼亚马赛族人的这杯牛血饮料里面几乎全是新鲜滚烫的老牛鲜血。



当失眠的狗在草原上突然做起了春梦,它开始哭泣;当孤独的老牛在篱笆里撒了泡热尿,它打起了喷嚏;当外地游客第一次喝到马赛族人的牛血饮料,他写下了这篇文章。



马赛族人的这杯牛血饮料很特别,就像是那个陪你在酒店里肆意缠绵后又悄悄离去的枕边人一样,它们都有着热烈的情感与娴熟的技巧。

但你并不知道它的名字。



没有人会在激情的澎湃下去询问对方的名字;也没有人会在血腥味的弥漫中好奇这股余韵的名称。所以这杯牛血饮料同样没有名字,它只是马赛族人在这片草原上所留下的一段有关岁月的旋律,抑或是一首关于生存与感恩的诗歌。



马赛族人往往会让你将这一杯牛饮尽快当场饮下,因为时间久了血会变凉,变凉就会结块进而影响口感。无论是再怎么逞凶斗恶的游客在这杯牛血饮料前也会变得异常得温顺,它能让这些人暂时抛却在现代社会中所滋生出的虚伪与做作,重新感受一回那饮血茹毛的蛮荒年代所带来的官能冲击。



当那温热的血液刚触及到食客的嘴唇时,浑身的颤栗告诉他们这杯牛血的味道显然比他们想象得更为猛烈。他们猛地灌下一口且毫不犹豫地将它们送入喉咙,毕竟大部分人都没有敢把它含在舌间去细品的勇气。



他们原本以为将会尝到一股类似于铁锈的生涩味道,就像是过往记忆中吃饭时不小心咬到舌头后嘴里悄然泛起的血液的咸。但没想到此时他们口中泛起的是却是一股牛奶与烟草的混合味道,并在喉咙的深处不时感受到一些凝固血块的碰撞。



纵然你的喉咙之前也有过不幸的遭遇,它或许曾受到过毛血旺的嘲讽,抑或是羊血肠的轻蔑,但是过往的再多屈辱也没有动摇过它作为一截喉咙的信念。直到它被这口味道丰富的牛血饮料所裹挟时它才彻底破功,它显然承受了作为一截喉咙本不该承受的太多东西。



同时你也已无法确定这味道是来自于外部还是诞生于自我想象的加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一杯牛血饮料就像你面前站着的那些马赛族人一样永远洋溢着原始而又旺盛的生命力。“就像是一杯牛血味卡布奇诺。”马赛族的向导如此介绍。



与其说是喝了一口牛血味的卡布奇诺,倒不如说是孤独的老牛往你嘴里射了一发带有血腥味的老奶块,并在大脑的怂恿和喉咙的抵抗下缓缓流向你的十二指肠。然而即使外地游客再怎么不待见这杯牛饮,它也仍然是马赛族人不可或缺的饮食信仰。



当旭日从肯尼亚的草原上升起,马赛族人便会选择牛群中的一头老母牛开始挤奶。



随后数位壮硕的马赛族男青年便会控制住另外一头牛,并用特制的箭头戳向牛颈处的静脉,之后血液将会流入刚接完牛奶的葫芦里。





而葫芦在盛接牛奶和血液之前往往会被塞入一些揉碎的茎块木炭,好使葫芦内壁得到更好的消毒。一杯不加糖且混合了炭烟味、血味、奶味的牛饮便这样完成了。



并且马赛族人几乎不会宰杀这些被自己圈养起来的母牛,所以在绝大部分的日子里这样的一杯牛饮便成了马赛族人的早餐,午餐和晚餐。你曾在某家冒菜店里吃过弹滑的鸭血块,也曾在装修亮丽的跷脚牛肉店里吃过入口即化的毛血旺,然而如今不管是血块还是血旺,似乎都很难再从食材的本质上触动你了。就像在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待久了,你开始对周遭的一切感到疲乏,竟开始怀念起乡间栅栏外的牛粪和田地里的大蒜。



这显然不是对于现状的回避,而是自己的心身在久经疲惫后所表现出的那股对于生命的热枕。在肯尼亚的土地上,马赛族人不必担心明天上班是否会下雨,他们也不必焦虑能否付得起下个月的房租,他们只需关注牛群的健康状况以及是否和朋友相处愉快。



他们饿了便喝上一杯牛血饮料,无聊了便点起篝火跳舞,跳累了便躺下休息,在星月的抚慰下睡去。直到太阳升起之前,他们的灵魂将永远归于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