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构坐庄、操纵股价不是新鲜事，但由于操作隐秘一直难以监管。此次通过中间人叶飞的爆料，一条伪市值管理的产业链暴露在A股市场之下。券商、公募基金是其中不可缺少的一环。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读数一帜（ID：dushuyizhi007），作者：张欣培、林玉莲（实习生），编辑：陆玲，原文标题：《伪市值管理黑幕揭开，业内人士：操作隐秘难监管》，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叶飞爆料仍在继续，从上市公司到中间人，再蔓延到券商和公募基金等金融机构。一条隐秘而完整的伪市值管理产业链暴露在全市场之下。


让市场震惊的是，为民理财的公募基金和证券公司竟然也参与其中。实际上，金融机构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如果没有它们的参与，上市公司的“市值管理”也不可能实现。


5月19日下午，证监会约谈了叶飞。叶飞在网络上表示，已经与监管层沟通过，并附上了一份证监会调查通知书。“提交了很多资料，还新爆料了公募基金合作的上市公司。”叶飞表示。


叶飞爆料事件还在继续发酵。有业内人士表示，这场爆料或将掀起一场新的监管风暴。


一、涉事机构纷纷否认


爆料中，叶飞明确指出了四家券商参与其中，分别是申万宏源、恒泰证券、天风证券和民生证券。


逻辑链条是，申万宏源证券青岛营业部的刘鹏找到叶飞，希望其帮忙介绍公募基金和券商资管进行接盘。随后，叶飞通过恒泰证券资管经理管宣找到接盘方民生证券、天风证券。民生证券买入1543万元后股价大跌，出于涨跌不能超5%的风控要求，天风证券没有买入剩下的1500万元。


叶飞在网络上晒出了其与一些人的沟通证据。对此，这些卷入其中的券商随后也纷纷进行了回应。民生资管向《财经》记者表示，资管投资部门全部进行自查，并未持有中源家居股票。民生证券回应称，一季度确实有自营部门投资经理在投资权限内买入了中源家居，但不会参与上市公司市值管理。


天风证券表示，公司从未参与过叶飞所述中源家居维护市值管理的相关行为，自营和资管部门2021年也未发生过疑似中源家居市值管理相关的股票交易记录，自媒体大V所言存在不实。


恒泰证券回应称，公司进行了自查，关于“恒泰证券参与中源家居市值管理”的说法不实。公司自营投资、资产管理计划产品均未持有“中源家居”股票，且2021年以来均未交易过该股票；公司两融业务的信用账户中，没有客户持有“中源家居”股票，该股票也不在公司融资买入标的范围内；涉及人员恒泰证券管某已于3月初离职，无论爆料是否属实，均属于个人行为。 


申万宏源证券表示：“公司高度重视此事，已成立专项工作组就该事件进行调查，同时也将会全力配合监管部门的调查。”


机构风波尚未平息，叶飞再爆猛料，“公募基金也参与其中”。一时间市场震惊。目前，部分公募基金已启动了内部自查，包括头部公募基金。


二、机构如何参与坐庄？


公募基金如何参与所谓的“市值管理”？叶飞指出了两大潜规则，第一种是与券商一样的合作模式，双方合谋拉升股价，盘方会给公募基金经理一定的返点；第二种类似老鼠仓，公募和盘方合作，公募交出自己的股票池，盘方选出认可的股票，盘方先买，然后公募负责拉升，基金经理会拿到约定好的一定份额底仓的提成。 


叶飞表示，私募一般很少这样合作，因为私募基金的钱，赚到的只能分20%，其他是投资者的，这样划不来。而“盘方”的钱都是自有资金，所以划得来，这就是公募基金潜规则。


一位业内人士也告诉《财经》记者，相比小规模私募，大的公募基金机构参与可能会更多。“小私募资金规模有限，没有资金去参与。相反，大体量的基金参与的会更多，隐蔽性很强。”该人士向《财经》记者表示。


举例而言，资金总规模是20亿元，接盘1500万元，即便亏损450万元，整体来说亏损比例也仅是0.225%，很可能被外界忽视，被投资者认为仅是投资的失误。如果没有直接证据，很难证明有操纵市场的行为。但在这个过程中，基金经理却可以拿到数百万的好处费。


“这个领域存在很多灰色地带。”上述业内人士表示，“比如某只股票在基金经理的股票池中，但是买还是不买、买多少，基金经理都有决定权。猫腻一定存在，方式很隐秘。公司层面基本不知道也不会参与，但是高管、基金经理是有可能参与的。” 


“对于公募基金经理来讲，无论盈亏，只要完成约定的任务就会有回扣。这样的配合，有可能也会带动该基金经理产品整体净值的提升。在有的案例中公募基金经理高价出货时也会提前安排好下家接货。”上述业内人士表示。


资深投行人士侯大玮也表示，公募基金经理的业绩和排名非常重要，参与这件事，不仅可以获得高收益，还可以提高排名，自身也可以拿到返点。这种返点也是以多种方式给到基金经理，过程非常隐秘。


《财经》记者了解到，在这种合作中信任感和人品尤其重要。有时双方会有纸面合约，有时为了防范风险仅凭借口头约定，而口头约定有违约的风险。不过因事情违规，即便有人吃亏也可能是哑巴亏。


“操作一开始，就有完整的剧本，每个人都有自己专门负责的一部分。”一位资深人士表示。在整个链条上，各个利益方相互纠缠。如果没有参与其中的人主动爆料，局外人很难知晓其中秘密。由于各个环节的隐秘性，也很难找到证据，给监管造成了很大困难。


“此前，机构会通过大宗利益输送、一二级市场联动操盘等方式参与。但是随着机构越来越合规化，参与的机构逐渐减少。不过，基金经理作为个人参与并不少见。”上述人士表示，“无论制度多么严谨，人性在利益面前是禁不住考验的。”


该人士认为，叶飞的爆料短期会给所谓的市值管理行为带来影响，但是从长期来看，这种现象一定会存在。“方式会更隐秘，很难追查到。很可能因基金经理承担的风险更大提成会变得更高。”


叶飞在视频中也表示，“上述这些潜规则，不管在大基金公司还是小基金公司，都存在，杜绝不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读数一帜（ID：dushuyizhi007），作者：张欣培、林玉莲（《财经》记者王颖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