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ott Simper是一位摄影师,他出生在美国犹他州,移民新西兰后,居住在南岛基督城。



选择新西兰是因为他离不开户外。从小在犹他州一个马场中长大,他爱好登山,也喜欢攀岩、滑雪、户外越野,现在是圈内小有名气的职业摄影师,从国家地理到接拍广告和纪录片,算是位自由职业者。



他选择极端条件拍摄这条职业道路,必须注重体能训练——一般人如果你南北半球都有家,大部分人会选择候鸟路线避开冬天——而他却会在冬天返回犹他州老家,去Wasatch Mountain Range(瓦萨奇山脉)训练冬季登山。



他要拍摄的地方往往人迹罕至,他去过阿拉斯加的大洋水域与捕鱼人员在一起,去拍过 "Ice Road Truckers"拍摄最危险的卡车运输路线。去年,他拍摄时卡车坠毁,使他之前在北极划皮划艇时被冰压伤的肩伤更加严重。



他还有一个同样厉害的太太,运动员出身,职业是登山向导,两人从小就带着儿子到处探险。



于是他们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去过珠峰大本营附近。



记者采访过Scott Simper问他最擅长什么。他说他的特长是“忍受痛苦”。“我能做到闭上嘴巴,去把这些事情做了。”他说的“这些事”,包括在8000米海拔以上的拍摄任务。



全家合影,现在儿子已经14岁

疫情后接下拍摄任务

夫妻都是自由职业者,疫情期间手头拮据,没了收入。2020年终于过完,Scott Simper觉得要出去接活了。

于是今年,他决定加入一个加拿大剧组,前往珠穆朗玛地区拍摄一位传奇的夏尔巴人登山向导的纪录片。



2月,他把太太Anna Keeling和儿子Obie Simper留在基督城Castle Hill家中,一个人出发了。

这次去珠峰一共两个项目,先完成另一个拍摄项目,紧接着是拍夏尔巴向导纪录片,定在5月拍摄登顶部分。

拍摄主角叫Kami Rita,他是世界上登顶次数最多的人,在5月份的登顶前,已24次登上珠峰。



最早一次在1994年,其后几乎每年都登顶一次。他的父亲是1950年珠穆朗玛峰向外国登山者开放后,第一批专业夏尔巴人登山向导之一。他的兄弟也是一名登山向导,曾17次攀登珠峰。他们全家见证了现代珠峰登山史,是纪录片的好题材。



南北坡不同管理模式

去年因为疫情珠穆朗玛的南坡(尼泊尔段)和北坡(中国段)全都关闭。

今年疫情缓解,5月将是最佳登山窗口。

今年,北坡路线中国只发放了几十个登山名额,他们需要先做新冠测试,并在登山过程中保持距离。

在南坡,尼泊尔方面今年发放了408个外籍登山名额。

这408张许可证就可以为尼泊尔带来近420万美元的收入。

而这时,疫情正从印度开始扩散。



南坡的四百多外国人一共属于43个队伍。

协助他们登山的夏尔巴人一共也有约400名。



Scott Simper的拍摄小组跟随夏尔巴向导登山队,从南坡进发,将成为今年第一支登顶的队伍。

夏尔巴人向导(一共12人)会在登顶过程中,重新固定山上的绳索,这样5月中下旬,从南坡上来的其他几百个登山者,都可放心使用。



 “突然之间”就爆发了 

当时,52岁的新西兰摄影师Scott Simper和51岁的Kami Rita率领的向导队顺利准备中,登顶日期定在了5月11日。

而尼泊尔的疫情是从4月20日之后快速发展的。

今天我们回顾时,会发现5月12日是这一轮的峰值(到5月25日为止尼泊尔一共查出52万例)。



但他们3、4月份在山下时,还基本一片太平。

另外一位新西兰女登山家描绘了当时的场景。

Lydia Bradey是新西兰功勋(获New Zealand Order of Merit )女登山家,是唯一一位不携带氧气瓶登上珠峰的新西兰女性。



Lydia Bradey(右)和新西兰总督


Lydia Bradey和Scott Simper是登山界的朋友,Scott Simper今年珠峰第一个拍摄项目,曾找到Lydia Bradey帮忙。

Lydia Bradey说,他们3月份在大本营的时候,平安无事,感染人数“基本是零”。



但4月之后突然就“爆发”了。Lydia Bradey说,尼泊尔和印度的边界存在很大的漏洞。

她说,尼泊尔在3月底时,还是只做很少的新冠测试。

她3月底离开尼泊尔返回新西兰时,就已经体会到这里筛查太松。



尼泊尔和印度边境线长达1800多公里,对两国公民开放,进出方便。随着印度新冠疫情恶化,大量在印度打工的尼籍民众返乡,不少印度人也进入尼泊尔躲避本国疫情。

据尼泊尔《加德满都邮报》报道,从4月中旬开始,大量民众从各个口岸入境,不少口岸一天入境数千人,由于条件有限,尼方医务工作者只能对其中的数百人进行检测,剩余约九成民众长驱直入。

就这样,来自印度的输入病例和尼泊尔国内的社区病例,相互推波助澜,让这个山地国家的疫情迅速恶化。

Lydia Bradey说,当地本身比较穷,尼泊尔的村庄几乎不存在医疗设施。

很多村庄和当地人依赖外国人的登山探险,没有工作就意味着没有食物。

在预防疫情方面,当地人的条件也比不上来登山的外国人。

“有的登山队的预防措施会好一些,有的差一些……基本上西方人如果有事,还可以飞出去(去加德满都),可以得到治疗,而当地人其实无处可去。”



山下的登山队就处在这样一种“自我管理”的状态中。

其中,有自备检测工具的登山队,检查出感染,但为时已晚,病毒其实已经在大本营传播开来了……

登山队登顶时已有多人感染

5月11日当Scott Simper和向导队一起登顶的时候,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带了病毒,队里还有其他多人感染。



这是纪录片主角Kami Rita的第25次登顶,也创造了人类的新纪录。

因和制片方签有保密合同,他不能说在登山过程中的事情。

但他在基督城的太太Anna Keeling没有这一限制,讲述了她了解的一些情况。

“非常让人担心,非常可怕。”Anna Keeling说。

当天下山后,Anna Keeling和丈夫通了一次话,发现对方已几乎无法说话,体力也消耗到极点。

Anna Keeling说,新冠的症状十分类似于高原反应,所以,全队当时都不认为是感染了新冠病毒,还以为是登顶后的正常反应。

登顶任务本身就会影响免疫功能,下山之后,很累、喘不过气似乎是正常的。



Anna Keeling说,在繁忙的登山季节到来时,大本营里的人都没有意识到,病毒会在珠穆朗玛营地肆意蔓延。



这是她老公第三次登顶,却是最危险的一次。从山上下来后,她老公搭直升机前往加德满都,当时,还没有给他做检测。

一直到准备搭机回新西兰,才做了一次检测。

这次检测确认了已经感染。这就是当时的情况。

后来登山队包括夏尔巴人向导也纷纷确诊,他们都认为,是在珠峰大本营期间感染的。

珠峰大本营沦陷

一名资深登山者在这周表示,在珠峰大本营暴发的疫情,导致至少100名登山者和后勤人员感染。这是迄今为止比较确实的数字。

此前,尼泊尔官方多次否认疫情已蔓延至珠峰大本营。但奥地利一位登山家在加德满都接受采访时表示,他的团队中有1名外国向导和6名尼泊尔向导检测呈阳性,因此,他决定取消攀爬珠峰计划。



“根据我们从救援飞行员、保险公司、医生和登山队负责人那里得到的信息,我已经知道大本营至少有100人确诊,这个数字实际上可能可能介于150至200之间。”

他说,他可以听到人们在帐篷里咳嗽,“每天都有飞机把感染新冠病毒的人从珠峰大本营营地运走”。

山上大多数队伍都没带新冠病毒检测工具,他的团队在撤退前就帮其他队伍检测,并有人确诊。

按照规定,旅游团抵达尼泊尔后必须先隔离3天,然后进行新冠检测,之后才能前往珠峰大本营。

但据旅行社相关人员透露,这一规定实际上并没有得到执行,在离开加德满都之前,43个队伍中大约有一半人没有接受检测。

病情加重在当地隔离


确诊几天后,Scott Simper健康状况开始恶化,有一天,他甚至完全倒下了。

开始他是在医院里,接受当地医生的治疗。直到病情有所好转之后,转到加德满都一个隔离宾馆里。



加德满都医院里吸氧的患者


Anna Keeling说,“现在已经过了最糟糕的时候”。

他需要继续康复,直到有阴性证明,然后需要找一条商业航线,能让他从尼泊尔返回新西兰。



Scott Simper拿美国护照和新西兰PR,最好的路径是从美国回新西兰。由于现在很多国家不让印度和周边国家的飞机转机,Anna Keeling说,回家的航班有些问题。

Anna Keeling说,她希望老公6月份能够回到新西兰,但同时很担心他回不来。

“我们只是希望他能快些回来。我已经有点焦虑了。”

病毒登顶的启示

5月14日,中国已经停止了北坡的登山活动。

体育总局通知说,由于当前国际疫情形势严峻,为确保万无一失,决定依法“注销《国家体育总局关于准予西藏雅拉香波探险服务有限公司组织2021年春季攀登珠穆朗玛峰登山活动的决定》。通知请西藏雅拉香波探险服务有限公司停止原申请的登山活动”。



5月12日,两名外国登山者在登顶后的下撤途中精疲力竭,于山上死亡。尼泊尔登山管理部门向媒体表示,两人死亡与新冠肺炎无关。



当Simper离开新西兰时,印度疫情甚至没有成为新闻,尼泊尔也是安全的。

新西兰登山家Edmund Hillary爵士的儿子Peter Hillary本周早些时候谈到了尼泊尔疫情时,呼吁新西兰提供帮助。

他说,这个和印度北部接壤的南亚国家的疫情是毁灭性和令人绝望的。

在人类的“帮助”下,病毒登顶全球最高峰,或许具有某种象征意义。

这可能蕴含了人类将与之长期共存的现实。

而Anna Keeling她刚刚订好了在新西兰的MIQ管理隔离床位,是6月份的,她期盼老公能够尽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