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6岁的松布尔巴图,也不例外。
幸运的是,他和老伴赶上了“父母团聚移民”的末班车。2015年申请,2016年顺利获批。
但对于这群“海漂老人”来说,在新西兰养老,总有各种新挑战。
英语“难”
1955年,松布尔出生在内蒙古一个牧民家庭。
生在草原,长在马背,吃蒙餐,说蒙语。直到20多岁,他才开始学汉语。
10年中蒙贸易翻译,20年蒙文编辑,松布尔的前半生,一直在围绕语言打转。
松布尔策划和责编的《汉蒙词典》获中国首届出版政府奖
不过,就算是这样一位靠“语言”吃饭的人。来了新西兰,同样也为英语发愁。
60多岁的老人,没少下功夫。
发个朋友圈,他都坚持用中文、蒙文和英语三种语言来表达。
松布尔说:“平时背会几个实用单词或简单词组,再配上手机翻译,日常购物,处理垃圾,或与左邻右舍打交道,甚至参加社区活动等基本都能对付。”
社区英语学习班
新西兰社区也会提供英语教学。
有一次,他的老师David前来家访,问道:“日常购物都能够自理吗?”,他说:“是的”。
David看了看后院改造情况后又问道:“建材购置和施工也是自己完成的吗?”,他说:“是的”。
这时David竖起大拇指说:干得好(Good job),还补了一句:生活情调还满高啊(Life is very emotional)。
松布尔在院子里种了十几种蔬菜和花花草草
跟很多华人一样,他接送孙子上下学、做做饭、打理园子、锻炼身体、唱歌跳舞、上英语课、参加读书会或老年派对,生活倒也多姿多彩。
做蒙餐
读书会
不过,移民生活就跟打怪升级一样,永远都有新挑战。
人工“贵”
两年前,松布尔买了一套二手房,整个院子当务之急,就是将那20多米歪着的院墙拉直回位和修补。
然而,新西兰不仅物价高,人工也是贵得惊人。
施工队一报价就是8000纽币,吓得他马上打消了请人干活的念头。
他仔细观察左邻右舍,发现几乎家家都有最基本的成套土木工具,苦力都是自己干。
于是,他也对自己动手“铁了心”。
“生活技能,有时都是被逼出来的。”
他开始广泛浏览各种土木工程操作视频,搜索工具使用常识的教学资料,摸索中前进。
院墙修好了,最终只花了800纽币,着实省下一大笔钱。
“我学会了小小技能不说,还赚了一套工具。”
在这期间,新西兰服务行业对顾客的无微不至,也让他感触颇深。
有一次他在建材城买了电动圆锯,可能是因为中国的电源插头功率不匹配,接连两次都被烧坏了保险丝。
随后他拿去询问如何维修时,员工二话没说就给他换了新圆锯,还笑着安慰他这个怪不好意思“白拿”的大爷。
平常去超市购物,别人看他只买一两件小东西,也会主动让他先结账。
类似温馨的小事,他几乎每天都能遇到。
跟松布尔一样,很多华人移民在新西兰都被逼成了水工、电工和木工。
不过,修院墙很常见,造蒙古包还真是头一回听说。
思乡“情”
松布尔是蒙古族,移民后,他一直在琢磨如何创建一个游牧文化的生活空间,把草原文明传到花园岛国。
如果院子里有个蒙古包,可以和朋友喝喝酒、聊聊天,还能慰藉思乡之情,该多好。
于是,他开始了一系列的论证工作。
一是社区规定:新西兰社区规定10平米内,不涉及下水道则无须申报,电源需要专业电工操作;
二是气候条件:与日本、加拿大等已有建造蒙古包先例之国的气候相比,新西兰气候更温和;
三是防雨能力:蒙古包的围毡本就具有防雨功能,但为检验自己的蒙古包的防雨功能,他将半盆自来水倒在了蒙古包的帆布罩上,测试了三天三夜没有漏一滴水;
四是防风能力:蒙古包的椭圆、无棱角形状本就具有防风功能,其木头结构起到抗震作用。他家蒙古包坐落在院子的角落位置,相对避风。
不过,搭建一个蒙古包并不容易。
蒙古包的底座,是松布尔自己建造的。
蒙古包由天窗,木杆尖顶,木壁和门等组成。
网状木壁支撑起蒙古包的天窗和木杆尖顶。
蒙古包的尖顶是由60根木杆支撑的,每根杆的角度是6度,60根刚好360 度。
日出日落,光线包围蒙古包,牧民可以根据光线的照射角度,判断时间。
从中国运蒙古包到新西兰,松布尔是首例。这对他和海运公司来说,都是一次挑战。
由于天窗和木壁均由生牛皮串制而成,新西兰海关扣留了一个多月进行检疫、消毒。
从外面看蒙古包,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围幔,蓝色的扎绳,朱红色的门,一行蓝色竖写的蒙古文写着“蒙古人家”。
进入到蒙古包里面,更能感受到松布尔对“家”的思念。
宽敞又明亮的大厅摆放着两张炕椅,炕椅上铺着厚厚的毛毯。
一把马头琴竖放在椅角边,墙上成吉思汉肖像被一丛丛彩色哈达簇拥着。
门的右侧摆放着漂亮的蒙古式马鞍,左侧依次摆放着采奶的银罐,木柜上放着神树造型的神灯,佛龛,门框边上悬挂着驱邪的吉祥符。
蒙古包的中心是炕桌,中间放着蒙古族传统煮食用的火炉,四周摆放着招待客人的手抓羊肉,油炸蒙古式小麻花,各类甜食。
他在这里热情地招呼着“尊贵的客人们”,为每人斟上一木碗热气腾腾的奶茶。
大家一起吃特色美食,拉琴,唱歌,感受着浓厚的草原情怀。
松布尔的蒙古包成了华人圈的“网红房子”,甚至引来各路媒体的追访。
移民们对传统文化和“根”的情愫,在这个遥远的岛国,有了不同的回响。
每当松布尔想家时,他也会独自在蒙古包里住上几天,以解相思之愁。
教育“新”
作为“新漂老人”,松布尔遇到的另一大挑战,就是教育,对孙子的教育。
有一回,老师布置了“鞋盒子手工作业”。要求孩子们在一个鞋盒子里制作生活中的任何一个情景。
起初孙子自己想做大海里的鲨鱼生活,但松布尔却有“私心”。
他建议孙子作为蒙古人的后代,选择做与大草原相关的手工。这样既可以避免和同学“撞车”,还能体验一下游牧生活。
没想到,在新西兰土生土长的孙子立刻同意了。
爷孙俩一拍即合,两人一起剪纸、粘贴,一个星期后“蒙古人的一天”——一场热闹非凡的那达慕场景展现在全班面前。
当鞋盒被打开时,全班孩子一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欣赏起来。随后又以“优秀手工”被推荐给全校展示。
校长还特意感谢了松布尔并说:“蒙古人的生活很美好!”
“蒙古人的一天”让草原和大海有了碰撞,随后学校又特意安排松布尔一家讲述蒙古文化。
三代人穿上鲜蓝色蒙古袍,戴上洁白的羊羔皮帽,用一首腾格尔的《我是蒙古人》,震撼了在坐的老师和小朋友们。
当然,蒙古包子更是征服了大家的胃。
新西兰对多元文化的包容性,以及鼓励教育与自由创新,让松布尔感动。
更让他被“新”式教育打动的是,在一次全校工作总结大会上,校长一直跪在地板上给小朋友们整理着装和进行颁奖。
“这种举动貌似简单,实际上不仅给人以校方尊重每一个小朋友的深层意义,还彰显出校长‘跪着比站着更高大’的感觉。”
“可想而知,这里的‘人格培育’是从‘校长下跪’开始的。”
还有优越的福利保障、完善的医疗制度、人性化的管理机制和安全和谐的社会氛围,这样的“新西兰的国情”,早已深入人心,松布尔更是切身体会。
松布尔身边有一群和他一样的“新漂老人”,大家几乎是一见如故。
“我们大部分人都是夫妻双双,身体健康,爱谈笑风生,也乐观大方。”
为圆“天伦之乐”,这群华人花甲之年移民新西兰,也都经历着不小的挑战。
偶尔,他们也需要像松布尔一样,回到蒙古包里住上一晚,做一个“远方”的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