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行业研习（ID：hangyeyanxi），作者：钟瑞（中山大学政务学院），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原来公务员最高光的时候就是上岸的那一刻。上班之后也不会过上曾经憧憬的精致生活，每天累到放弃形象管理。更致命的是，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平庸，我只是小小单位里的小小办事员，未来能否提拔都随缘吧。”——一位985研究生上岸三年的人生感悟


一、最想考上武汉的公务员


以前以为，这只是小圈掩盖她体面公务员身份的场面话，我现在深信这是她的真心话。


小圈和我是快十年的好朋友了，2012年9月的时候我们在新生见面会上认识，原来我们是一个班上的同学。那时候，我的宿舍在二楼、她的宿舍在三楼，我们串门很少，只是大四有一些毕业手续的时候偶尔会去她宿舍找她。


大一的班长是个香饽饽，大四的班长是个鸡肋，一堆跑腿活也不再与评奖评优挂钩，可是她却愿意去做。那时候我就觉得她很善良，和她做朋友会很轻松。可是那时候的我和她只是同学还称不上好朋友，当时她有两个非常固定的好闺蜜，总是形影不离，三个人感情好到即使现在分布在三个省也会争取一年一聚。


大学四年里，小圈给我的感觉就是努力、不争不抢、办事靠谱又有担当的好人。


我和小圈的缘分并没有随着毕业季而结束，我们硕士又去了同一个学校，而且我们还住在同一个宿舍。不同的是，小圈因为想早点工作读了专硕，而我因为内心有了做学术的想法读了学硕。那时候，我每天都是被读书填满，她被上课、实习填满。那时候我的未来似乎确定一点，她的未来似乎不确定一点，她在为能考上哪里的公务员担忧，最想考上武汉的公务员，留下来。


二、她终于“上岸”


硕士两年里我们的接触更深了，我们吃遍了光谷附近的美食，我知道她最讨厌吃鱼，喜欢吃煸豆，可是我恰好相反。后来我发现煸豆脆脆甜甜的很好吃，我现在一个人的时候也会点这个菜，只是广东的厨子做不出湖北的味道，身边也没有爱吃煸豆的小圈。我们还在森林大学里的角角落落拍了些许照片，还体会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醉酒，还在湖北自驾游……


硕士两年里，小圈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更立体了，她还是努力上进的好性格，但也会有家庭的烦恼，也经常因为自己不好意思拒绝而做了太多不应该自己做的事情，常常吃闷亏。


研二毕业季是小圈最焦虑的时候，写毕业论文、找工作和省考同时进行。当她明确自己最想要的职业还是公务员时，她考了湖北、河南、湖南、广东等等时间错开的选调生，像一个陀螺以“上岸”为核心，以离家距离为半径四处周旋。她跟我说，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忧虑，心态放好，可是生理期却用实际行动抗议了三个月。


后来她终于上了选调，可是体检的时候却卡住了，医生说她的甲状腺有点问题需要进行更细致检查，如果确定为某某症的话她一辈子都不能考公务员。等待复查的一个星期她低沉了好久，在此之前她都没想到自己体检会不合格，一直很渴望也努力很久的事情似乎要破灭了。很眷顾的是，检查结果显示她的甲状腺是一种常见的疾病，可以报考公务员。再到梧桐树盛绿的时候，组织部来学院对她进行政审，她那天对我们参加的同学叮嘱了许多细节，她不希望最后一关出意外。


最终她如愿考上了。我才知道原来公务员录取叫“上岸”。一个人在茫茫大海里游的精疲力竭终于游到岸边，这是多么形象的词汇，她确实不用再折腾了。


三、跟大厂996一样忙碌


现在距离小圈进入公务员系统即满三年了。在我看来她生活很体面。她住在人才公寓里，小区环境不错房租也便宜，家里总是堆满了单位里发的水果、饮料、零食，还有免费的电影券、购物卡，本来对护肤品要求就很高的她越买越贵，是还在做学生的我买不起的价位。


可是另一面的她呢？她非常忙，没有周末、没有公假。她为什么这么忙呢？她和我说她不是例外，街道人人都很忙，她所在的街道又是老国企社区，拆迁任务重，其它工作压力也很大。


她一点也没有过上我们在上学时期憧憬过的精致生活。她没有时间健身，不再像在学校时一样坚持跑步，工作餐吃的没有节制，体重胖了快二十斤了。她也仍旧没学会化妆，每天早上都想多睡一会是一会，有时候连护肤都随便一抹了事。她也没有多出去看看祖国的大好山河，连周边游都没有。她说每天做的事情不重要也重要，总之不得不做，下班回来都是累到只想躺在床上玩会手机，脑海里根本就没有“终身学习、不断充电”这个念头了。


为什么曾经阳光、爱运动的她工作后反而变成宅女了呢？是不是我们每个人工作后都会和生活妥协？为什么她的公务员生活和大厂996一样忙碌呢？是因为她老好人的性格包揽了太多工作任务吗？可是她告诉我街道每个人都很忙，领导们带头加班。办公室主任是个91年的姐姐，业务能力很突出，备孕三年了还没有怀上。


四、提拔全凭运气？


我在想她这么忙的动力在哪？是为了提拔吗？毕竟书上有个被大家所共识的官员激励理论——晋升锦标赛。


她现在是四级主任科员，相当于是副科。慢慢往上升是三级、二级、一级，三级和四级主任科员都相当于副科，二级和一级主任科员都相当于正科，他们的街道是正处级别。基本上研究生学历进公务员系统都是四级主任科员起步，至于后面能不能升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


小圈告诉我，每两年才有一次提拔机会。提拔有很多的因素：关系、业务能力、当年名额、领导的风格。


可以参考的另一个案例是，我另一个朋友已经进入公务员系统八年了，也是硕士学历，目前还只是四级主任科员。这是因为他曾经从区单位遴选考上了市单位，新的单位不计算他原来的工作年限，一切从头开始。


提拔似乎成了一件充满未知性的事件，能提拔的都是运气好，不能提拔的都是运气差。小圈说提拔标准太模糊了，不像读书时期的考试，成绩高的就可以上。提拔没有明晰硬性的指标，因此没有努力的方向，小圈对于提拔这件事情是随遇而安的态度，提拔上的归因是运气好，没有提拔上的归因是运气差，何必浪费精力和心态在由运气决定的事情上呢。


小圈不在乎提拔，而且单位里大部分人都是这个心态。提拔之后成为管理者，工作任务越来越重，增加的工作与增加的薪酬并不匹配。所以，出乎意料的是，在这个街道里，大部分的人都几乎没有晋升欲望。


小圈既然在这个系统里了，一切都不是自己的行为决定，她只想跟着走就行了，不愿多折腾。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行业研习（ID：hangyeyanxi），作者：钟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