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看理想(ID:ikanlixiang),作者:李厚辰,编辑:袋米、猫爷,题图来自:《爱在黎明破晓前》


影视剧中、社交媒体上,爱情的话题总是能吸引人,铺天盖地的也是人们对爱情的谈论。然而,渴望却得不到爱情,或是想爱又不敢爱的爱无能,却是更多人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实遭遇。


在前几篇文章中,李厚辰讨论了人们在互联网这个虚拟世界里的言谈和话语,与现实生活里切实实践的区别。而在今天的文章中,他将视角从公共生活,转向源于心底的爱情。


在他看来,无爱的时代,并不是不谈爱的时代,而是人们在对爱情的过度谈论中,忽略了对内心爱欲和情感的直面,使得我们与爱远离。


所以,我们该如何看待爱情?又该如何谈论爱?或许可以从经典著作,柏拉图的《会饮篇》里,从苏格拉底失败的爱中,寻找答案。


我们每天都在讨论公共话题的大是大非,以及这些是非背后的“人生大智慧”。


整个社会是不是因此变好暂且不谈,但密集的阅读和言谈让参与者的生活变得更好了吗?至少是对生活更有希望了?还是所谓“致郁”的环境让生活也变得更难以接受了呢?


再退一步,这有让你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吗?让你更有责任心、耐心,为他人担待更多,更爱身边的人,敢于接受婚姻、子女,拥有充实平和的内心。


如果都没有,这一切的价值是什么呢?很显然,道理是非不能直接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道理大家都能说得出口,所谓爱具体的人,不爱抽象的人,所谓要爱而不要仇恨。对亲密关系也都困惑又向往。


然而,言及“具体”和真正关注具体是两回事,言及“附近”和真正拥有某种附近性是两回事,当然,言及“爱”和真正的爱也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我们在各类事件不断的冲击中,一再重复着那些悲伤又无望的话语,目睹一切原地踏步甚至快速坠落。


可见,在这个大规模渴望爱、言谈爱,又自觉“爱无能”,爱渐渐稀薄的环境中,一切都把我们推向《会饮篇》。



别再误读“精神恋爱”


《会饮篇》是关于“爱”这个话题的不朽文本。


会饮是一场庆祝,庆祝悲剧诗人阿枷松夺得桂冠诗人称号,他们前一天喝得烂醉,因而第二天就无力再饮酒了,因而其中一人提议以一场谈话替代饮酒,谈话的主题就是轮流赞美爱神,看谁对爱神的赞美更加得人心。


我们今天理解“爱”的诸多概念和想象,都来自于这篇对话,例如“柏拉图式的爱情”,指注重精神之爱而非肉体之爱。但这其实并不是柏拉图的观点,而是由他撰写的这篇对话中鲍桑尼亚斯的观点。其它的还有“另一半”“爱是永恒”......


这些陈词滥调,对今日“爱”的困境没有任何的关照。《会饮篇》中,以上概念都有丰富的内涵,只不过在当代人粗暴的归纳下,已经消散了。


例如对于“精神恋爱”,我们今日当然也认可并追求恋爱中有更多的“精神要素”,但这里的“精神”到底是什么呢?这个观点由鲍桑尼亚斯阐发,他的身份有助于我们把握他真正想说的内容。


鲍桑尼亚斯与桂冠诗人阿枷松的关系与在场的其他人不同,他是阿枷松的恋人(古希腊有同性恋的传统)。但与雅典城邦的同性恋传统又不同,典型的雅典同性恋模式是一位年长者爱慕一位少年,待少年成年时,这段恋情就结束,这是一种介于师长和恋人之间的关系。


然而,鲍桑尼亚斯与阿枷松的年纪则远远超过了少年,因而他们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城邦的年龄规定,也遭到很多非议。


鲍桑尼亚斯正是要为他这不合传统的恋情辩护,以“精神恋爱”的提法,来提出一种对爱的真正规范。


精神恋爱和肉体恋爱的张力来自对一种习俗的分辨,即“人是否可以满足爱人的要求”,这话看上去比较难以理解,实际上与我们今天所遭遇的很多选择相同。也就是说,人在与他人结合成为“爱”的关系时,是否有限制。


例如,只能同宗族的人结合、只能以符合父母媒妁的方式结合,例如我们也会在某种程度上认为,如果伴侣二人的年龄相差太过悬殊,或是如果一个人因为金钱的原因满足另一人爱的要求,这种爱的结合是有点不合适的。


在鲍桑尼亚斯的论述中,希腊诸城邦中有对爱的不同态度:


在第一种城邦,同性爱人可以自由地满足他的爱人提出的要求,没有任何限制;


在第二种城邦,同性爱人间的关系是被严格禁止的,其原因是因为同性结合的感情有某种蛊惑和教唆的特征。


在鲍桑尼亚斯看来,限制爱人的规章都是来自统治者对民众间关系的恐惧,而限制同性恋人间的年龄也是类似的一种限制,这是他对限制的反驳。但他也不认为恋人间可以毫无限制,在他看来,毫无限制的爱欲也是一种放纵。


鲍桑尼亚斯开始分辨“爱的限制条件”,并将其落脚在“精神恋爱”这样一个限制上,他的论述是雄辩的,其中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样一条:


如果有人误以为他人有财而满足他人,或是因为他人有权势而满足他人,却发现这些都是谎言,我们会认为被欺骗的人本身也有值得责备之处;但如果有人误以为他人有高尚品德而满足他人,但发现这些品德是假装的,我们则不会认为被欺骗者本身应该被谴责。


因此他接着说,人总是某些东西的奴隶,这话我们今天难以接受,不如说,人总会受到某些东西的限制。他认为人如果成为肉体、财产或权力的奴隶,都会导致爱的脆弱,因为肉体的美会消散,财产会失去,权力会被夺取,但美德是永恒的,因此恋人要成为美德的奴隶,这就是“精神恋爱”的内核。


在今天,我们所理解的“精神”,是某种心理学的概念,意思是爱一个人,就要爱他这个“人本身”。而鲍桑尼亚斯所言及的“精神”,却指的是美德,这个在今天已经快要失去意义的词汇。


但正是因为“精神之爱”即是“美德之爱”,这样的爱的限制条件才不是一种琢磨不透的玄学,像今天的“精神之爱”,基本是一种追求游戏中自欺或欺骗的修辞法。


鲍桑尼亚斯对爱神的赞美中,包含了他对何种习俗能更有效地保证“精神之爱”的看法:


一是鼓励人们去追求少年,但也鼓励少年躲避和拒绝,好让时间的因素,迫使追求者穷尽以金钱和权力诱惑少年的手段,因为这两点是会令人厌倦的,最终,他不得不拿出美德来吸引少年。


另一点是倡导公开的爱而非秘密的爱,在公开的环境中,爱人良好的品行被他人看到,让爱人能够从众人那里获得鼓舞,以确定这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以美德追求到他人是一件高尚的行为。


因此,“精神恋爱”并非仅仅指两个人之间的某种心理学意义上的共鸣,这种对精神恋爱的误解总是让我们关注一些虚假的概念和言辞。鲍桑尼亚斯关注的是对爱情规范的讨论,它既反对陈腐的年龄教条,又强调在社会环境中,维持着感情长久和纯真的外部规范,一种显明的美德。


这对于今天的城市恋爱,这种愈加快速和以社交网络方式隐蔽着的感情,当然有很大的启发性。



鲍桑尼亚斯对于“美德”的强调,对追求规则的阐述,对爱的公开性的维护,也对到底什么是“精神恋爱”的实质给予了启发。


当然,《会饮篇》中最深的奥秘,或是爱的至深奥秘,并不在于鲍桑尼亚斯与阿枷松的关系,而是另一对。


爱与城邦的命运


《会饮篇》的写作背景非常耐人寻味,柏拉图大概于公元前375年写作了这篇不朽的名著。而这场会饮大概发生在写作的40年前,即公元前416年左右。


在这40年间,发生了许多事。


会饮发生的时间,是公元前416年,这正是在决定西方命运的伯罗奔尼撒战争中,山雨欲来之时。


战争双方雅典和斯巴达达成了一份不可靠的和约,使雅典获得了喘息之机,在履行和约的6年中,迎来军事力量和城邦的文化的再次繁荣。


然而,会饮中的一位核心人物永远改变了雅典的命运,这就是阿尔西比亚德斯,他是雅典卓越领袖伯里克利斯的养子,也是名门望族之后,被誉为城邦中最俊美的人。


就在会饮发生后的一年,公元前415年,阿尔西比亚德斯激进而鲁莽地带领雅典战士远征西西里,但他却因为被控犯下亵渎宗教的罪名而被召回雅典。


这时阿尔西比亚德斯做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决定,这个雅典最受瞩目的政治家和军事家直接逃跑,叛逃到了雅典最大的敌人——斯巴达的麾下,协助斯巴达人大败雅典。


直到斯巴达与波斯爆发冲突,阿尔西比亚德斯再次被迫叛逃波斯,在那里混得风生水起。直到公元前410年被召回雅典,此后三年带领雅典不断胜利,最后再次被流放。


雅典最终在公元前404年投降,彻底在伯罗奔尼撒战争中落败,希腊黄金时代也就此结束。


阿尔西比亚德斯一直在这场历史风波的最核心,左右着风波的走向,并带来了雅典的灭亡。但这与我们今天讲到的《会饮篇》和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关系在于,阿尔西比亚德斯是伟大的哲学家苏格拉底的恋人。苏格拉底虽然一手教导着他美德与哲学,但阿尔西比亚德斯虽然能力巨大,却丝毫没有显现出任何美德的迹象。


苏格拉底的爱与哲学,到底是如何影响阿尔西比亚德斯的呢?这场教育的失败,是哲学的失败,还是爱的失败,亦或是,两者皆是?


苏格拉底的失败之爱


上面问题的答案线索就在《会饮篇》中,这也会引我们走向更重要的爱的知识与奥秘。


《会饮篇》的内容可以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众人轮流赞美爱神,第二部分便是已然大醉的阿尔西比亚德斯突然闯入,并声明自己不能赞美爱神,只能赞美苏格拉底,并委屈地讲述他与苏格拉底恋爱的故事。


阿尔西比亚德斯首先以西勒努斯比喻苏格拉底,西勒努斯是希腊神话中森林神之一,是秃顶厚唇的老人,与苏格拉底形似,是酒神狄俄尼索斯的老师和伴侣,有很强的色情意味。


他进一步比喻苏格拉底为特别的一位森林神玛尔叙阿斯,是一位吹奏笛子蛊惑人心的半人半羊的神祇。


他说苏格拉底的演讲,就像玛尔叙阿斯的笛声,让听者如痴如醉,像被施加了符咒一样。


阿尔西比亚德斯认为与苏格拉底一起,他总感到羞耻,感到自己必须做苏格拉底让他做的事情。因此他时常逃开,回到雅典,在众人对他的献媚和赞赏中忘乎所以。


他说:“我经常觉得看到他从人间消失我会高兴;但如果这真的发生,我知道我会更不安。我就是不知道怎样与这个人打交道。”毫无疑问,阿尔西比亚德斯是爱上了苏格拉底。


随后他开始一半夸奖一半指责苏格拉底。他说苏格拉底虽然看上去很喜欢美貌的少年,总是与他们厮混在一起消磨时光,但是在苏格拉底如西勒努斯般的表象下,却是完全的节制。


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人的美貌或富有,连同普通人的其它优点,在他面前都毫无价值。阿尔西比亚德斯认为苏格拉底一生都在伪装和玩弄人。


随后他言及自己看到了苏格拉底的内在,他比喻“它们看起来如此神圣、珍贵,如此美丽、让人惊讶,以至于(简而言之)我不得不做苏格拉底让我做的任何事。”


随后,阿尔西比亚德斯自信于自己的美貌,开始诱惑苏格拉底,希望能够获得他的智慧。


诱惑的细节不表,阿尔西比亚德斯对苏格拉底说明他的目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成为优秀的人更重要了,我认为要实现这个目的,没有人能比你给予我更有力的帮助。如果我未能满足像你这样的人的需求,考虑到明理的人会怎样看待我,与普通、愚蠢的人怎样看待我相比,我会更羞愧。”


苏格拉底回应道:“你肯定从我身上看到了无与伦比的、与你自己的美貌相比优越许多的美。如果你看到了这一点,尝试着与我达成协议,我们用一种美交换另一种美,那么你是打算从我身上大赚一笔。你在试图以外表换取真正的美,所以实际上是在进行‘以铜换金’的交易。但仔细看看,我的好朋友,你认为我对你有价值,请确保你没弄错。视力衰退的时候,灵魂才开始变得敏锐,你离那一点还远着呢。”


苏格拉底并不认可他想做的“交换”,但阿尔西比亚德斯并没有听进去,他进一步诱惑苏格拉底,苏格拉底并没有回应他。那之后阿尔西比亚德斯说起了苏格拉底在战场上的英勇,然后来到他的结论。


他说苏格拉底并不像人,过去和现在都没有像他这样的人,他认为苏格拉底像个森林的半神,他说苏格拉底才是最神圣的,包含最多美德的影像,如果想成为优秀的人,必须仔细聆听苏格拉底的话。


然后他说出一句最重要的话:“他(苏格拉底)欺骗他们,让他们认为他是自己的爱人,结果他却是被爱的人,而不是施爱的人。”


阿尔西比亚德斯在会饮时已然爱着苏格拉底,他也感受到了欺骗。此后的一年,他便浩浩荡荡地发动了荣耀的西西里远征,雅典的命运也就此改变。


你是否在谈论爱中,与爱远离?


既然阿尔西比亚德斯已经看到了苏格拉底的美德和最神圣之处,也对这个保持了旺盛的欲爱,为什么他依然没有获得改变,成为一个更好的人呢?


这可以连接到本文最初我们所说的那个问题,我们看到这么多大是大非,掌握如此多理论概念,对天下大小事投入关心和评断,我们为何还没有获得改变呢?


因为我们都有点像阿尔西比亚德斯,尤其是他的那句“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成为优秀的人更重要了,我认为要实现这个目的,没有人能比你给予我更有力的帮助。”



所以,他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因而他爱苏格拉底。但到最后,他其实都更爱“自己的荣耀”,爱苏格拉底是他爱自身荣耀的助力。


他爱竞争,也总是成功。在雅典,他是雄辩家,万众瞩目,过着奢侈的生活;在斯巴达,他服从而克制,比最克制的斯巴达人更甚;在波斯,他又成为东方宫廷的宠臣,懂得讨帝王的欢心。


人在成长中,随着经验的增加,总是能适应各种各样的环境,能够做成一些事,也就是说,变成一个有能力的人。只要活得够久,总是会更有能力,更优秀。


但是变成一个好人,却不是简单的练习和重复,成为好人需要运气,因为需要我们拿出美德的机会是缺乏的。


而对一个人的爱欲,恐怕是我们这个时代罕见的可以动用美德的机遇。在古希腊的时代,美德可以在公共场合,在战场,在一个开放的社会中呈现,而到现代,使用美德场合太少了。


你可能觉得大家参与网络公共事件都在使用美德,但请不要混淆“说美德”与“生发美德”,就像本文最开始,我们就分辨了“具体”与真正投身“具体”间拥有巨大差距。


在这个背景下,对真正具体的人的爱欲就尤其重要。阿尔西比亚德斯想用自己的美貌交换美德和爱,却混淆了另一个重要的东西。


爱是如何得到的呢?苏格拉底有个重要的观念,即知识不是被教授的,而是被回忆的,因此他比喻自己只是知识的“接生婆”,而非知识的传授者,知识不是交换的,而是被自己“生育”出来的。


美德和爱也是一样,不是被给予、被教授的,包括教一个概念,教一个说法,教一个视角,观看他人所谓美德与爱的方式,这些都无法给予人美德和爱。


那关键是什么呢?这可以从阿尔西比亚德斯所认为的,苏格拉底的最后一种欺骗中获得答案:


他说:“他(苏格拉底)欺骗他们,让他们认为他是自己的爱人,结果他却是被爱的人,而不是施爱的人。”


阿尔西比亚德斯自觉是施爱者,这已经是不错的长进,但这里有个辩证的关系。一个真正的施爱者是自足的,而阿尔西比亚德斯依然疯狂地对荣誉有着旺盛的爱欲,欲求赞美,欲求他人的关注,这些都是被爱者的才拥有的,因而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施爱者。


而苏格拉底则是另一个反面,哲学的古希腊词直译过来是“爱智慧”,对智慧有某种爱欲,而苏格拉底也自称是一个知道自己无知的人,可见“无知”与“爱”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张力。一个自足的施爱者,并非对自己在源源不断给予对象爱时有这样的自觉。


就像在会饮中苏格拉底引述蒂欧提玛对他的教诲:“从你所说的判断,我觉得你把爱看作爱的对象,而不是施爱者:那是你把爱想象得非常美的原因。但实际上,美丽、优雅、完美和幸福是值得被爱的对象的特征,而施爱者的本性与之迥异,我已经说过了。”


施爱的本性,恰恰是知道自己的匮乏,而又对丰沛有着向往,才可以自己“生育”出美德与爱来。


这些,都是阿尔西比亚德斯在与苏格拉底的关系中错过的部分。他还是爱胜利,爱受到关注,多过于对爱本身的向往。


当然,在这段爱欲的失败中,苏格拉底也犯下了一个重要的错误。著名的哲学家纳斯鲍姆在她的名著《善的脆弱性》中对这个错误有精彩的论述,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中对此也有所批评。


这个错误便是,苏格拉底总是在抽象和诘问的技术上,知识性地把握和言说爱,却恰恰忘记了,爱欲这种情感在其中的重要作用。


作为有朽的个体,我们或可短暂的瞥见或感受到某种不朽,但那绝不是重要的事,因为最重要的依然是交往与实践。在交往与实践中,我们则不可能直接地通达美本身与爱本身,以情感和爱欲作为途径,是人的必然。


在苏格拉底与阿尔西比亚德斯的关系中,当后者对前者充满着情感与爱欲,苏格拉底却回报以完全冷静的自制,完全使用知识的方式,希望予阿尔西比亚德斯以爱和美德的教育。


这最终导致了阿尔西比亚德斯的误解和对苏格拉底的逃避,而逃开之后,在众人的关注和献媚中,阿尔西比亚德斯则完全无法再控制住自己的野心和对名誉的爱欲。


苏格拉底对爱欲和情感的忽视,对于这段关系的瓦解,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而这与我们今日的情况也类似,在过去的几篇文章中,我也一直表达不相信互联网可以承载人的情感的看法,因为那都是仅凭语言构成的。



类似于前文所说,谈及“对底层的同情”和“同情的情感”本身,谈及“某类人的团结”和“团结的情感”本身,是完全不同的事情。


今日我们对美德和爱的关注和言说,与苏格拉底类似。然而对爱欲和情感的远离,同样会让我们与爱远离。


尾声


《会饮篇》是一篇篇幅不长,但极其深邃的著作,上面涉及到的内容,也许不及这篇对话可以探讨内容的十分之一。本文不过是拿出里面的一些可能与今日问题有较紧密连接的部分,希望能够为我们的生活投下一些光照。


因为一个无爱时代恰恰不是不谈爱的时代,而是过多谈论爱,过于轻巧地谈论爱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另外一种对爱的谈论方式,将对我们大有裨益。


这是任何时代的需要,也是任何人的需要,而《会饮篇》也向我们表明,爱欲并不仅仅影响处在爱的关系中的两个人,爱欲的方向彻底地支配着一个人的言行目的,可以爱一个人,可以爱财富、爱权力、爱他人的关注、爱名望、爱荣誉。


错误的爱欲不仅会毁掉一个人的生活,还会毁掉他所处的环境和共同体。因为说到底,爱欲告诉我们什么是值得追求的,而什么是虚假的追求。


如蒂欧提玛所言,“爱即是对永远拥有好的事物的渴望。”


文章配图来自《爱在黎明破晓前》《伦敦生活》《燃烧》《海街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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