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场沙尘暴横扫了我国北方大部分地区,据报道,这是中国近10年来强度最强、范围最广的一次沙尘天气。

一觉醒来,世界都“黄”了。

沙尘让北京变成了“黄”城。




天津的天塔,只剩下一个黑影。




内蒙古包头,天都黑乎乎的。




昨天的呼和浩特与今天的呼和浩特,感受更加强烈。




打开朋友圈,全是自带沙尘滤镜的“小黄图”。




沙尘“淫威”之下,连太阳都变成了蓝色,只有基金岿然不动,绿得让人无欲无求。

漫天黄色也激发了沙雕网友的创作欲望。

有人把今天的北京和《银翼杀手2049》放到一起,竟然毫无违和感。




有人干脆做自己动手,整了个奥特曼与怪兽的出场秀。




有人表示,一出门差点“入土为安”。




有人戏精附体,感觉自己出门忘记骑骆驼了。




有人刚刚看完《山海情》,以为自己穿越到了西海固,要喊马得福来治沙。




也有人相当乐观,认为“黄天不负有心人”,今天上班的人都应该发财。




舍不得请假的打工人,遭遇恶劣的天气状况,除了捂紧口罩,也只能调侃一下。

但一部分“公知”却又开始跳出来秀下限了。

有人拿人民日报今天凌晨发的《黄沙正褪去 绿树渐成荫》挑事儿,评论区里有人说“唉,沙尘暴今天不给面子呀”,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有人科普这次的沙尘来自外蒙,立马就有人酸溜溜地表示,是“美国来的”。




还有人干脆浮想联翩,认为这一次的沙尘暴是由于防风护林开了口子,至于为什么要给防风护林开口子,他们说,为了让风吹散北京的雾霾。

有人叹息道,我的蚂蚁森林白种了。

恰逢3·15,还有人建议,给防风治沙的工程打个假。




为什么中国防风治沙40年,还会出现沙尘暴这种极端的天气呢?

首先要明确一个概念,沙尘暴是一种天气现象,受沙源、气旋和平流运动三个气象条件的影响。

地面上的沙尘,被气旋带至高空,然后在强风的作用下被长距离输送,形成沙尘暴。

也就是说,沙尘暴真正的控制因素,还是大自然,人类能做的,仅仅是通过植树造林,防风“固沙”而已。

其次,气象专家说了,这一次北方地区的沙尘起源于蒙古国西南部,随气流向南移动进入中国。

这怎么治?难不成让我们上别人家种树去?

实际上,中国防风治沙的成就,远比张口就来的键盘侠们想象的,更为伟大。

你能想象么?

 

有这样一群人,数十年间,三代人,在西北、华北、东北与风沙战斗,默默植树,硬生生从沙漠口中抢下了超过175万平方公里绿地。

 




175万平方公里什么概念?绿化面积超过了107个北京市,或者10个河南省、20个韩国。这就是人类历史上空前,也可以说是绝后的一项工程——三北防护林。

该工程计划从1979年到2050年,用72年的时间,不停歇的四代人,在覆盖了中国陆地面积42.4%的区域造林,建设一道绿色的墙,为全国人民挡住来自境外及北方的沙尘袭击。

 

至今,该工程我们已经坚持了42年,无数有名的,无名的英雄,几代人,已经与黄沙战斗了一辈子。

 

时至今日,还有键盘侠无视他们的成就,恶意嘲讽。说明他们的故事,还应该大书特书。只有真相昭示天下,才能堵住流言。

众所周知,三北防护林工程开端于1979年。鲜为人知的是,中国治沙人的故事,却有更长的历史。

1962年深秋,一群平均年龄不到24岁的队伍到了中国东北的塞罕坝,开启了三代人59年的造林传奇。

塞罕坝位于北京和天津东北部,在新中国成立的时候,生态环境已严重恶化,成为人迹罕至的荒原。如果不及时治理塞罕坝,内蒙古浑善达克、巴丹吉林等沙地沙漠将继续南侵,直逼北京和天津。

 




图:塞罕坝早期荒凉的景象

第一代造林人没想到,塞罕坝的冬天竟然如此冷,年均气温在零下1.3摄氏度,有时候还会出现零下43.3度的极寒天气。

 

一位老植树人回忆道:“大雪被风一刮,屋内就是一层冰,即使抱着火炉子也不会有热的感觉。”

 

在海拔1500米的高寒戈壁滩种树,谈何容易。

 

寒冷尚能克服,最大的挑战是孤独。

 

塞罕坝人烟罕至,路不通,电没有。第一批植树人,除了植树外,没有任何娱乐活动,孤独和寂寞无时无刻不在挑战他们的心理极限。

 

但最痛苦的,还是造林中遇到的“绝望”。

刚开始两年,第一代植树人种100棵树,成活的不到8棵。这样的结果,一度让他们失去信心。

这样极度艰苦的条件,身体和心理的双重煎熬下,第一代植树人出发时平均年龄24岁,最终平均寿命仅52岁。

好在,他们始终没有放弃。并且,这份使命,薪火相传。

 




加上后续两代植树人,59年来,这群人,在鲜为人知的角落,默默无闻造起了112万亩世界最大人工林。

 

如今,塞罕坝百万亩林海筑起了一道牢固的绿色屏障,阻止了风沙南侵,保护了天津和北京。并且,年均降水量增加了66.3毫米,生态已经改变,形成了良性循环。

 


图:如今的塞罕坝

种树人之中,从不缺少奇迹。陕西榆林和内蒙古之间,同样发生了一段传奇故事——毛乌素沙漠——中国首个被人工“消灭”的沙漠。

毛乌素沙漠中的殷玉珍,一个普通的农民,嫁到了一个没有名字的村子。她的出嫁没有热闹的锣鼓,也没有传统的迎亲队伍,甚至连彩礼都没有。

 

迎接她的只有一匹骆驼,新房是用树枝搭建的沙窝子,没有门窗,不遮风沙。即便如此,这个称之为“房子”的沙窝子也在风沙的肆虐下摇摇欲坠。

 

每当风沙吹过之后就必须拿铲子清理门外沙子,否则就会被第二次风沙掩埋。

 

因为沙漠侵袭,甚至会连年颗粒无收。

 




为了活下去,他的丈夫每次遇到风暴,不是躲在房子了,而是出门捡死去的牛羊,每一次出门,都有可能是永别。

 

在贫穷和黄沙的双重打击下,她终于爆发了:

 

“宁可种树累死,我们也不能让风沙把我们欺负死。”

 

“我不想让娃娃们以后再受这号罪。”

 




1986年,她用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换回了600颗树苗,栽到房子周围,像对待刚出生的娃娃一样,日夜精心照看。

 

可是,一年下来只存活了10棵。

 

倾家荡产只换回了10棵树,她没有屈服。她对丈夫说,“好在活了10颗,继续种下去,树林就来了,庄稼就可以种了,牛羊也可以养了。”




从此之后,她开始了与沙漠作对的日子,他们在外面打工,给人淘粪盖房子,赚的钱,除了维持基本的吃喝,全都买了树苗,死了1棵树,他们就再栽上10棵树,只要多活一棵树,生活就多了一分希望。

 

这一干,就是35年,她用35年坚守,将七万多亩沙地变成了绿洲。

 




在众多“殷玉珍”几十年的坚持下,2020年春天,出现了一个奇迹,毛乌素沙漠即将在地球上消失!

 




奇迹之外,还有奇迹。

甘肃古浪县土门镇八步沙,是中国第四大沙漠腾格里沙漠南缘的一片沙地,当地流传着这样的民谣,“一夜北风沙骑墙,早上起来驴上房”、“春风吹死牛,秋风吹秕田”。

曾经,沙漠以每年7.5米的速度吞噬着附近的村庄和耕地,“像癌症一样扩散”,很多人只能背井离乡,到宁夏、新疆找活路。

1981年,6个年过半百的老汉背起铺盖,决定挺进八步沙,治沙种树——这一举动并没有什么高尚的情怀,他们只是想保住土地,让自家的娃娃们有饭吃。




条件异常艰苦,六老汉住的地窝子,冬天零下30多度,要用衣服和被子把全身包住,常常感觉被子上的沙越积越沉,还要半夜起来抖沙子。

但还有什么比贫穷更可怕的吗?

他们靠着一把铁锹、一颗树苗以及一辆运水的毛驴车,开始了最早的治沙工程。

到1985年,成效显著,六老汉与政府签订《固沙造林承包合同书》,承包7.5万亩流沙治理,其中每种一亩树,林业局补贴5元,种的花棒卖了钱也归种植者所有。




虽然有了钱,但治沙并非一日之功,他们商议着,不能前功尽弃,谁老了,病了,干不动了,就让儿子来干,儿子干不动了,还有孙子,八步沙每家每代都有人继续治沙。

不是所有人都愿意与黄沙为伴,有人不愿离开稳定的国企单位,有人的孩子生病,无法承担老汉的承诺,但当风沙肆虐时,总有人拿起铁锹,为了老一辈,为了下一代,到黄沙里去。

就这样,接力棒从六老汉手中代代相传,至今已经传到了第三代,1985年出生的郭玺,就是标准的第三代治沙人。

他记得1993年的“五五黑风暴”,黑暗铺天盖地压过来,造成23人遇难,上百人受伤,6000多头牲畜死亡,上万顷良田被掩埋。

他记得大伯跟他说过的话,“我们治不住,还有你们呢。”

于是他从小就知道,自己要守护祖辈父辈种下的这一片树林。

和祖辈相比,今天的治沙依然艰辛。

郭玺每天6点从家出发,晚上八九点才能回家,他要进入七八十公里的沙漠腹地,只带一壶水,午饭基本不吃。




但和祖辈相比,今天的治沙已经看到了科学与文化的力量。

林场发生病虫灾害,有虫情检测仪,很快就能找到罪魁祸首;治沙工程验收,采用GPS可以精确定位亩数和检测成活率;将中药材肉苁蓉与耐旱的梭梭树结合起来种植,可以实现治沙和致富双赢。

据统计,38年来,八步沙三代人共治沙造林21.7万亩,管护封沙育林草37.6万亩,使风沙线向北推移了近20公里,周边10万亩农田得到保护。

等到5月,八步沙的沙枣和柠条将开出细小的黄花,这是三代治沙人的成就,也是所有中国治沙人的缩影。




到今天为止,我们共有3.31亿人参与了这个伟大工程,投资了数百亿元,保护了13个省,551个县老百姓免受风沙侵扰以及帮助了他们脱贫。

 

如果不是这次沙尘暴来临,保护北方这么多年的三北防护林,应该不会有人记起,别说诋毁了。

 

因为,沙尘暴的记忆似乎已经过于遥远。事实上确实如此,从2011年到现在的10余年间,北京的平均沙尘天数在3天左右。

 


历年来北京3月沙尘天数统计

他们不知道的是,曾经北京年平均沙尘天数高达2个月,从60天减少到如今的3天,这难道不是三北防护林的功劳?

1979年,三北防护林工程正式上马,到今天已经过去了40多年。

40年多年间,无数个像殷玉珍、郭玺一样的人投入到这场治沙运动中,使中国的防沙治沙事业取得了巨大成就。

对生活在城市里的我们来说,治沙也许意味着,小时候见怪不怪的沙尘暴,现在已经少见多怪了。




但对生活在风沙口的人来说,治沙不仅仅意味着更好的生活环境,也意味着脱贫致富的可能。

在陕西榆林,毛乌素沙漠80%的土地已经变成绿洲,当地贫困村开始积极发展种植、养殖、加工、旅游观光产业,人均纯收入从2000元直奔12000元大关。




毛乌素沙漠前后对比

在河北塞罕坝,治沙人造起112万亩世界最大的人工林,林场森林资产总价值206亿元,每年物质产品和生态服务总价值145.83亿元。

在内蒙古库布其沙漠,大约有三分之一的土地都变成了绿地,10.2万人通过新能源、养殖和沙漠旅游产业脱贫。




一代又一代中国治沙人久久为功,创造了人进沙退的奇迹,也创下了青山绿水变金山银山的中国奇迹。

但不容忽视的一个现实是,中国的沙漠面积依然很大,这场沙尘暴只是一场警醒,我们的治沙任务、生态保护工作,依然任重而道远。

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一个绿色的、可持续发展的中国,需要国家机器的进一步推进,也需要我们每一个人的努力。

中国人向来有“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的气魄。只要我们认准一件事,沧海桑田也要坚持下去。

我们这个民族正如教员曾经在日记本中写的那样: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

与地奋斗,其乐无穷;

与人奋斗,其乐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