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个不夜城。华灯起,乐声响,歌舞升平……”
华灯初上,衣香鬓影。每当《夜上海》的歌声响起,我们总会想到一个个灯红酒绿的夜,风情万种的人。
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流金岁月》里,女主角蒋南孙一家的老上海old money气质,便引起了不少观众的讨论。
剧中的南孙奶奶,虽然头发花白,但每次出场都是一身的精致派头,旗袍、披肩、珠宝,活脱脱的老上海名媛打扮。
精明优雅、处处讲究的旗袍美人,代表着大多数人对于上海时尚的初印象。
旧上海的女人们,也因此成为那个年代里“洋气”的代名词。
荧幕内外,时代更迭,上海女人们伫立其间,自有一份风情和底气。
“沉静而又魅惑,古典隐含性感。穿旗袍的女子永远清艳如一阙花间词。” 寥寥数语,作家叶倾城道出了旗袍的精髓。
身着旗袍、仪态万千的女子,是旧上海影视题材中最常出现的形象。其中最经典的,要属《花样年华》里张曼玉饰演的苏丽珍。
苏丽珍是住在香港的上海女人,完美主义者,每一次亮相都妆容精致。即使是去小摊上买碗面,也是一身漂亮旗袍、高跟鞋,云鬓梳得一丝不苟。
片子里,张曼玉换了足足二十六套旗袍造型,不断游走在大街小巷的暗影里。伴着声声上海话、麻将桌、老式收音机,诉说着一段段属于六十年代沪籍港人的浪漫旧情。
拍片子的王家卫说:这一切,只是来源自我年少时上海的朦胧印象。
旗袍苏丽珍的形象,便是他对旧上海情怀最立体的诠释。
这并非导演的任意而为。1920年代至1940年代末,旗袍的风潮正如火如荼。1929年,旗袍甚至被国民政府定为“国服”。
而上海作为当时的大都市,更是走在了时尚最前沿。
上海的《良友》电影杂志曾刊登过一张民国时期八大明星的合影,其中七人都身穿旗袍。
后排左起叶秋心、黎明晖、胡蝶、阮玲玉、徐来;前排左起袁美云、陈燕燕、王人美
民国电影皇后阮玲玉,堪称三十年代旗袍的代言人,一身素色格纹旗袍搭配简单配饰,把旗袍的柔美雅致展现得淋漓尽致。
阮玲玉
脱胎于清代满族妇女服裝的旗袍,吸收了西洋服装式样的优点,对衣领、袖子、腰身、开衩等部位都进行了更精致的改进。
习惯了束胸裹臀或衣着宽大的中国妇女,在穿上旗袍的那一刻,终于释放了独属于女性的曲线美。
高衩、裹身、高领,露肤面积不多,却独有一分含蓄隽永的性感。
久而久之,旗袍成为了整个旧上海的代言符号,更在今天化作了一个时代的审美情趣。 “旗袍美人”们见证了历史,也创造着历史,她们在上海滩绽放着,永远鲜活,历久弥香。
如果说法式时尚注重的是“less is more”的“不费力”,那么旧上海女人的时尚,则重在“讲究”二字。
单单一件旗袍,还撑不起她们的精致。
就像苏丽珍的妩媚不仅来自穿着,配套的妆容、发型、饰品也缺一不可。
眼线、耳钉、绣花拖鞋,没有一样潦草。
正是这些看上去繁琐的“标配”,一点点勾勒出了上海女人的经典形象。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受西洋风潮的影响,上海女性的妆容手法已经非常先进,甚至有了修容的概念。
柳叶细眉+大红唇,是那时候的典型妆容,极尽凸显了女性的妩媚。
金梅生作品 虽然崇尚圆润秀美的鹅蛋脸,但上海女人也没放过脸部骨骼轮廓的塑造。
圆脸女子涂胭脂,会在颊骨上面搽得更深一些,与周围形成对比。
摄于老上海Sanzetti照相馆 女人味十足的妆容配上波纹发型,不放过追求美的任何一个细节。 三七分短发,烫头波浪卷是那个时候最流行的发型之一。
“电影皇后”胡蝶
即便卷烫技术没有现代那么发达,也不妨碍爱美的女人们走在时髦的前线。
电影《滚滚红尘》中,女主角带闺蜜去烫头,结果烫成了爆炸头,回家再用熨斗烫开、
当时发型的多样程度完全不亚于今天,根据漫画家鲁少飞绘制的上海女子发型式样,仅短发就有12种烫法。
鲁少飞绘 不只烫发,老上海女人也爱留发髻,爱司头便是当年的经典之作。 上海女作家张爱玲的童年愿望之一,就是能梳一个“爱司头”。
张爱玲
爱司其实是“s”的谐音,也用发夹将头发固定成s状。爱司头,大红唇,柳叶眉的精致派头,成为了当时摩登女性的标配。
电视剧《半生缘》中的爱司头造型 除了妆容和发型,上海女人的“讲究”,还在于那些配饰上的小心思。 耳环、项链、颈饰、手镯、戒指、领花、领扣……都成为了老上海女人执着精致的线索。
摄于老上海Sanzetti照相馆,模特领口上别着sh领扣水钻。
头发烫卷盘在耳后,再配上和旗袍或妆容色系一致的发带,这样的搭配手法到现在也不过时。
旧上海滩“金嗓子”周璇
老上海代表美人徐来、阮玲玉吸睛的大耳坠,放在今天更是妥妥的“复古风”单品。
徐来/阮玲玉
在当时中国的第一本时尚杂志《玲珑》中,就有不少对于配饰的介绍。
常见的包括项链、手镯、耳环、帽子、发饰等。不常见的,还有手表、眼镜、襟花、手套这些,甚至连扇子、遮阳伞等物都有记载。品类丰富,堪称民国配饰百科全书。
张爱玲曾在《谈女人》中写道:当时的上海女学生,几乎人手一册《玲珑》。这也足可以看出上海女人对时髦的追求。
《玲珑》杂志创刊号封面
美人从不千篇一律。各类饰品在不同女性身上展现的美,不仅点缀着她们的人生,也为上海街头的风景增添了亮色。
张爱玲在《沉香屑·第一炉香》中说过: “如果湘粤一带深目削颊的美人是糖醋排骨,那么上海女人就是粉蒸肉。” 甜、糯、嗲、嫩,是上海女人在小资情怀中浸养的独有风情。 她们的美,从当时的画报中可见一斑。 19世纪末是上海广告业的黄金时代,许多西方企业都会选择用独有中式美感的广告绘画去推介商品。 “月份牌”绘画,便是这种广告绘画形式的代表。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社会风气逐渐开化,月份牌画到达了鼎盛时期,身着旗袍的时髦美女在月份牌中频频亮相。 月份牌的代表画家杭穉英先生,就曾创作过大量品味超前的时髦美女。 她们穿最流行的时装,或骑机车,或打高尔夫,总之,娱乐和消遣不再是男人的特权,紧跟一切潮流,是上海女人们的态度。
杭穉英笔下的月份牌美人 旧上海的“月份牌”画报,并非只图好看的美女写真,更是整个民国时期(1912年至1949年)女性的生活侧写。
衣着时尚、青春靓丽的女性出现在各种月份牌描绘的美好场景中,也寄托着动荡年代人们对于繁华城市生活的向往。
从月份牌可以看出,民国时期人们的审美和思想,也已经相当开放。 月份牌上的女性形象大多衣着清凉,不乏短裤、吊带等露肩、露背的大胆装束。 这些香艳的元素放在一起,却并不显得低级和色情。
杭穉英作品
不同于现在很多社交平台上的网红对白幼瘦的追逐,那时的月份牌美人,几乎都是匀称圆润的身材,美得健康自信。
收藏家王宇清收藏的月份牌,甚至还画出了美女的小肚子。 当然,现在看来,这些妩媚性感的女性形象仍有时代的局限性,无法代表每一个真实存在着的上海女人。
但不可否认的是,“上海女人”早已成为一种文化符号,所有与之相关的元素,如旗袍、卷发、月份牌…… 都已经被深深地打上上海的烙印,传递着独属于上海的韵味。
解放前的老上海,被称为东方不夜城,而在今天的互联网上,它被更多的年轻人称作“魔都”。
1924年,日本作家村松梢风把自己在上海的见闻录命名为《魔都》,便有摩登之意。早在风雨飘摇的二三十年代,时尚摩登的气息,就已经根植在了上海的土地里。
城市也好,时尚也罢,如果离开了具体的人,不过都只是一个个空洞的概念。
上海女作家程乃珊说:“有怎样的城市,便会有怎样的女人。女人是城市气质的具体化,就如灯笼里亮起的那一点火,整个灯笼就生动起来一样。”
而这些曾在岁月中活色生香的女子,承载着、延续着这座城市的基因,成为了这座摩登都市中,最美的光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