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到了这么几个新闻,让我感慨良多: 上海一位孤寡老人把自己价值300万的房产,托付给了一位水果摊主;   

    

     6进监狱的杀人犯,开了家面店,喂饱40000名孤寡老人,感动了无数人;



一对夫妻为孤寡老人免费理发27年,并且表示,只要身体允许会一直坚持下去。  

        

   孤寡老人,我曾经一直觉得他们离自己很远,觉得他们大多应该处在贫穷的乡村,自己一辈子不会成为他们,也不会关注他们。 看到这些,才发现身边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孤寡老人。 于是,我找来了一本作家普玄主编的孤寡老人纪实作品《五十四种孤单:中国孤宿人群口述实录》。 如果不是亲眼见了700多个孤寡老人,并近距离采访60多个,作家普玄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想到,孤寡距离自己竟如此之近。 这些此刻被称为“孤寡”的老人,有着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精彩过往。

 他们有人是闻名十里八乡的优秀青年,有人曾经儿女双全,有人家财万贯,在那个很多人吃不饱肚子的年代,可以轻轻松松买来肉和鸡蛋,有人甚至得到过毛主席的亲自接见...... 但时代的大潮滚滚向前,数十年后,亦或是机缘巧合,亦或是命运使然,他们或意外身残,或中年丧子,或老年丧妻/夫,成为了散落在中国各处的孤寡老人。

              

  01 意外身残 今年67岁的刘文海已经在福利院住了36年,没错,31岁那年他就进了福利院。 相比较别人,命运对他的捉弄显然来的更早一些。 上世纪六十年代,他是村里有名的优秀青年,初中毕业,在彼时的农村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学历。 恰逢当时中苏关系恶化,战争一触即发,国家决定把中国第二汽车制造厂迁往湖北勋阳地区的十堰,这个汽车厂肩负着生产两吨半军用越野车和五吨载重车的重任。 



与此同时,国家决定在附近建一座大型水电站来解决供电问题。 彼时,毛主席指示:三线建设要抓紧,就是和帝国主义争取时间。   

    

   这话大家听了进去,各地都争先恐后选拔最优秀的人去当民工。刘文海根正苗红,长得不错,还有文化,队里决定把他作为生产队的重点培养对象,并把唯一的指标分给了他。 工地的条件并不好,大家住着芦席棚,睡着大通铺,吃着萝卜白菜辣子,没菜的时候就是放个盐,但每个人都热火朝天没黑没明地干,下雨也不例外。 

1971年9月下旬,天一直下连雨,大家施工时把山下面挖空了,在雨水的冲刷下,山上的土石开始松动,“轰隆”一声,半个山头朝下扑去,土块、石头、山上的树将一堆来不及跑来的人埋在了前面,王文海就是其中之一。 

 

醒来时,他已经躺在了黄龙医院的病床上,他觉得自己身上少了点啥,便用手从头往下一点点摸,翻身时,下身一使劲,发现整个右边空荡荡的。 用手一摸,才知道右腿没了。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懵掉了,他躺在床上不吃不喝,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后来,指挥部领导隔三差五就来看他们,还劝他们说,毛主席让他们好好活着。 慢慢地,他开始接受现实。

 1973年,指挥部给他发了1700元安抚金,那时的1700元,足以盖好几座院子。指挥部还告诉他,生产队会安排他下辈子的事。 那还是一个实行人民公社制度的年代,生产队把他家人叫到一起,让他交1000元,然后每天给他记10个工分,那是一个精壮劳力每天可以得到的工分。 

      

换句话说,就是交1000元,生产队养他一辈子。 家人合计后,觉得这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解决方案,便同意了。 只是,曾经的优秀小伙,如今让媒婆们避之不及,没有一个人愿意接下给他说媒的活。 父母为他的事整日忧虑,再加上劳累和疾病,1974年,父亲去世,1975年,母亲去世。 雪上加霜的是,1978年,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如火如荼地到来,3年后,这把火烧到了勋阳,生产队没了,工分也没了。

 失去了一条腿的刘文海,根本没有劳动能力,无法生活。 1983年,年仅31岁的他住进了敬老院,开启了漫长的“孤寡老人”的后半生。  

 02 中年丧子 作为一名埋炮手,胡光义一生只放过一个坏炮,这坏炮便是他的人生。 20岁那年,他被队里抽调去修三河水库,跟着省里的技术员学习,成为了一名埋炮手。这是一份很容易发生事故的工作,炸塌了房子、炸断了手脚、甚至连命都炸没了的。 但他生性谨慎小心,20多年没有出过一次事故。 甚至因为他的勇敢,还救了上万人的性命。

 1974年冬,作为兵团一员的他去修碧绿河水库,参与这个工程的有2万多人,他任安全组组长、指挥部安全员。 在水库上,升绿旗代表散工,升红旗代表点炮。 一个搞不清楚状况的新手,看到绿旗刚刚升起,就点燃了全部34个炮点。 但其实那会儿刚刚散工,还有上万人未走出工地。 

          

 着急的胡光义用脚一根一根踩熄引线,担心没有踩熄火,又用手把一根根引线扯出来,扯一根引线需要几秒钟,边跑边跑向间隔几米的下一根引线,最后34根引线全部扯完。 他整个人累的瘫倒在地上,衣服的后背全湿了。 那天,工地上没有一个人伤亡。 事后想起,他常常后怕,不知道自己当时哪儿来的那么大力气,万一哪根扯不出来,自己当场就完了。 第二天,领导特地开会表扬了他,奖励了他一个搪瓷饭缸、一顶草帽、一条毛巾和一张大大的奖状。

             

他高兴坏了。 更高兴的是,作为一个水利工程炮手,他的待遇比身边很多人都要好,来给他说媒的人也络绎不绝。 他和其中一个结了婚,感情很好,婚后不久,妻子就怀孕了。 但生产时,却遇上了难产。 他去外村请了接生婆,接生婆接生了很久,妻子都疼得晕过去了,后来孩子终于生下来了,是个男婴,但已经没有了呼吸。

 3天后,妻子也产后大出血去世,年仅27岁。 胡光义坐在妻子坟头大哭了一场,整整10年,他没有再娶。 1976年,他38岁了,三河兵团团长看他还单着,就主动介绍他到一家去当了上门女婿,那家有两个儿子,一个5岁,一个12岁。 他和第二任妻子的感情也还不错,每个月会把工资的一大半交给她,他们也生了一儿一女。 后来,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后,他回到队里搞生产。

     

 儿子三岁那年,有一次他去地里给庄稼打完农药,还剩下了小半壶药水,便放在门外,媳妇收回去放在了房间里。 他和妻子下地后,两个尚不懂事的孩子把农药当酒喝着玩。 他回来后,发现儿子口吐白沫,心急火燎地把两个孩子送往医院,但儿子喝得多,没救过来,只救过来了女儿一个。 40岁左右,这是他失去的第二个儿子,整整五天,他没有吃一口饭。 尔后,他和妻子互相埋怨,互相怨恨,越闹越僵。 原本生活中所有小的磕磕绊绊,在彼此这里似乎都变成了天大的事儿,过不去。 到最后,甚至变成了仇人。 

1989年,胡光义得了伤寒病,一个星期没有吃饭,儿子(妻子和前任丈夫所生)给他倒杯水,都要被妻子训斥。 两人关系彻底破裂,妻子把女儿藏了起来,胡光义自己收拾了铺盖和几件衣服,回到了老家父母留下的老房子里。 他独自生活了20多年,种粮、种菜、种西瓜。

             

但人终究是要老去,2004年,66岁的他在村干部的安排下,住进了养老院。 66,一个很吉利的数字,但他人生的下半场和“吉”无关。  

 03 老年丧妻 查国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1962年,他就入了党,10年后,调到大队林场去工作,因为他聪明,算盘打得啪啦响,领导调他去管财务。 别看只是个财务,平时连队长都要给他让座。 因为计划经济年代,最紧俏的就是物资。 靠着机灵劲儿,他和供销社里的很多人都熟络了起来。 糖、肥皂、香烟、罐头。队长都没办法,但他啥都搞得来。关键是别人买啥都要票,拿着票还不一样买得到,但他啥都赊得出来。

那时大队里搞了很多副业,养鸭子、养蜜蜂、制糖、开油坊、养蚕、养猪......但这些样样出入都要经过他的手。

养蜜蜂的人等他到了,才能割蜂蜜去卖;放鸭子的,等他来了才能去卖鸭蛋;制糖、开油坊、养蚕养猪也都一样。 

 

靠着能干,他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那是中国正在把解决温饱问题作为头等大事的年代,那时肉要7角4分钱一斤,鸡蛋要3分钱一个,但他随随便便都买得起。 但不幸福的是婚姻,母亲临终前给她安排了一门亲事,他不喜欢包办婚姻,但他也不忍心伤害独自把他养大的母亲。

 勉强结婚了,也许是骨子里的反叛,连带着他不喜欢那个女孩。 结婚很久后,也许是妻子的勤快和顾家感动了他,他也慢慢开始对妻子好。 但不知是不是生了太多次病,体质太弱,妻子一直不孕。他们去很多医院看过,但都没用。 后来年纪渐渐大了,他一个下棋的朋友家里有三个儿子,家里又穷,说愿意过继一个给他。

他很高兴,摆了十几桌宴席大宴宾客:朋友、亲戚、领导都来了。

但也许是来时儿子已经20岁了,和他并没有那么亲。

他安排儿子去学了木匠手艺,儿子学会后,把做工得到的粮票和钱都给了亲生父母,有时还会把家里的粮食偷回去给自己亲生父母家。 



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帮儿子娶了个媳妇。 但婆媳关系也不和,两家干脆一拍两散,留下他和妻子相依为命,好在两人感情很好。 但妻子69岁那年去世了,只留下他一人。 他就靠着低保和五保户养老金,以及以前的积蓄过日子,吃喝不愁,但每天在家太闷了。 白天还能和左邻右舍聊聊天,夜晚只有冷清和孤寂,尤其是生病时,没有任何人管他,自己不去做,连碗热汤都没有。 一个几十岁的大男人,晚上会躲在被子里哭,就像是个生病的孩子。 

但生病的孩子,有一大家子人围着转,而他就像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2010年,73岁的他找到大队书记,然后就进了市中心福利院。   04孤独作伴 住进福利院的老人们,吃喝是不愁的。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孤独。 也许许多次夜深人静时,他们都会悄悄问自己: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我吗? 一个叫尹先华的老人,唱了一辈子戏,生旦净丑皆会。 85岁那年从一个养老院搬到了另一个养老院,唯一带着的东西是陪了自己几十年的旱烟袋。

             

每当静悄悄的夜来临,他就会来到院子里,点燃一锅旱烟,低声唱很久以前的老戏。 中年丧子的胡光义在福利院里住着,逢年过节院里的老人都有亲戚朋友来探望时,他就会很难过。 年轻时作为种地能手的龚福先,种出来的庄稼在北京农业展览馆、武汉中苏友好展览馆展览过,朱德和陈毅在北京怀仁堂给他颁发锦旗和奖金,甚至毛主席还亲自接见过他。 但老了的他还是进了福利院,夜深人静时,他把两本十多斤的《辞海》看了许多遍。 

他说:我一页一页看,不知道翻了多少遍。你说这书枯燥,我不觉得啊,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词语一个词语地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就像是在和它们说话一样,也有意思呀。不然那么多时间,夜那么长,怎么打发呢。 在福利院里,值得老人们炫耀的事,不是谁有多少钱,而是谁有人找,谁还被这个世界记得。 每逢村子里有喜事,喊他们回去吃席时,他们会提前“炫耀”上几个星期,那时的他们各个都是凡尔赛文学大师:“我那个侄儿非让我去”、“我其实不愿意麻烦的”,回来后还会高兴上几个月。

 

有一个老人,经常带着瓜皮帽,兴奋地说要出门见朋友;有人在外面吃了顿饭,同样会很骄傲,这是他们和这个世界连接的证明。 《寻梦环游记》中有一句话如此说道:一个人真正的死亡,是他被所有人遗忘的时候。 他们渴望仍然被这个世界记得,渴望还在被世界关注,渴望证明“自己还活着”这件事。 同时,他们也会多外界的些许关心,报以巨大的热情和感恩。 

仅仅因为一个采访,很多老人和采访者成为了朋友,一位叫王安民的老人,看到记者在院门口等他,便会开心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一位叫肖代船的老人,特地用自己不多的积蓄买了整整一百个鸡蛋,舟车劳顿到另一个城市去看望记者,尽管因为天气太热,鸡蛋坏了八十一个。 那一刻,他们不惜大费周章,像孩子一样快乐,因为孤独的他们,知道自己还被这个世界记得,还真实地存在着。 但其实,比这些在福利院的老人更难的是,中国还有太多孤寡老人没有机会进入福利院,独自在家中过着艰难的生活。



所有人都会老去,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拥有一个幸福的晚年。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一点点爱,些许的温情,于他们而言,便是一切。 2020年12月20日,河南省慈善总会在腾讯公益平台发起了“一件棉衣温暖老人心”的公益帮扶项目。     

    

   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在即将到来的新年,让我们一起为这些孤独的老人们送上一件新棉衣,去温暖他们的冬天,温暖他们孤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