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各媒体报道在校园关闭期间的女厕所,仍然悄悄地出现了类似的标语:兼职收入2-8万,不耽误学习,不色情...,这些所谓的“兼职”,其实就是“卖卵”。
“卖卵”这一名词,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黑心中介,早就将目光锁定了想快速来钱的年轻女性。大学校区、写字楼厕所、街头电线杆上...都贴满了各种小广告。
当然,在黑市上,卖卵当然不会叫卖卵。它们有一个稍微好听点的名头叫“爱心捐卵”,而捐卵者则被称为“捐卵志愿者”当然,在大学校园里它也能被称作“兼职”。
“卵,反正每个月都要排出来,与其浪费不如帮助一下有需要的人。而且帮助别人的同时自己还能赚点零花钱。”
几乎每一个黑中介,都会将卖卵轻描淡抹,忽视其中风险。而许多年轻女孩,也根本不明白取卵二字意味着什么。它与捐精的性质差别是很大的,不能放在一起讨论。
我们经常能听到“精子库”这一名词,但却很少听到过“卵子库”一说。确实,国际上有不少国家建有卵子库,能帮助有需要的女性做冷冻卵子和捐献卵子。
但实际上,在运行过程中卵子库都会遇到捐赠紧缺的问题。而在我国情况就更为严重。在中国并无真正意义的卵子库,真可谓一卵难求。
正常来说,男性一次射精,就能排出数千万甚至高达2亿左右精子。只要不是妄图靠捐精来发家致富,基本不会对男性造成健康影响。
但卵子,并不像精子那样取之不尽。
女性在一个月经周期里,只有一个卵泡会发展成熟。而一生中,女性也只排出400~500个成熟卵子,数量有限。 1978年,世界上第一个试管婴儿路易斯·布朗出生
我们知道,精子和卵子捐献的目的都是为了做试管婴儿。但女性捐卵,可比男性捐精复杂和危险得多,绝非几分钟的事情。
一般来说,卵子捐献主要分为两部分:超数排卵和取卵。简单的说,就是先使用促排卵药物,让女性一次性排出十几个以上的卵子。之后,再通过手术将这些成熟的卵细胞从女性体内取出。
服用或注射促排卵药物,可以让女性已经停止生长的卵泡继续发育。原本一个月经周期才有1个成熟卵泡的卵巢内,就会盛满多个成熟的卵泡。
说白了,超数排卵就是为了方便后续的取卵手术,而对卵泡进行的药物“催熟”行为。卖卵者就像养殖场的鸡,被催促着赶紧下蛋。 当然,黑心中介可不会告诉卖卵的女孩,这是促排卵针。他们甚至还对卖卵者说这是一种“营养针”,暗示着对女性身体有益。
但促排卵药物属于激素类药物,会引起体内激素水平波动。供卵者可能出现情绪波动、腹胀肠鸣、卵巢出血肿胀、暂时性类绝经等症状。
而情况严重者,还可能引起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Ovarian Hyper-Stimulation Syndrome, OHSS)。
自然周期下的卵巢;促排卵后的卵巢;卵巢过度刺激下的囊性增大
这是一种人体对促排卵药物产生的过度反应而引起的医源性疾病。
其主要临床表现为卵巢囊性增大、毛细血管通透性增加、体液积聚于组织间隙,引起腹腔积液、胸腔积液,伴局部或全身水肿。
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的发生率 ,大约在5%之间,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供卵者轻则腹痛呕吐,重则腹水、血栓、肾衰竭、中风乃至死亡。
超声下显示的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
此外,促排卵过程还有1%的概率会发生卵巢扭转。
这会导致卵巢缺血坏死, 如果发现不及时可能需要切除坏死的卵巢和输卵管。切除一边,就损失一半的生育能力,全切除则完全丧失生育能力。
需要注意的是,以上这些数据都来自正规的医疗机构统计。促排卵药本身副作用不少,医生需要有非常严格的把控。
但在中国,倒卖卵子本身就是不合法的。这也意味着,所有的“有偿捐卵”都是非法的,黑诊所完全不具备行医资格。在这条利益驱动的产业链里,卖卵女孩的人生安全根本没有一点保障的。
如果药物使用不规范,这些并发症的发生率将激增。而为了获取更多的成熟卵子,有些黑中介甚至不惜给供卵者注射过量的促排卵药物。
使用促排卵药物7-10天后,接下来就是重头戏取卵手术了。
在黑心中介的话术里,一般会强调手术的各种“优点”。如“只需10分钟”、“无痛”、“不需开腹”、“第二天能正常工作”“和打针差不多”等。
但他们几乎不会主动提及这个手术的风险。其实,取卵手术的全称,叫做“超声引导下经引导卵巢穿刺取卵术”,光听名字可能就能劝退不少女孩。
在B超探头的引导下,这手术确实可以做到不用开膛剖腹。但这并不代表无创,取卵属于侵入性操作,百分之百会造成卵巢出血。
用于手术的刺针会直接穿破阴道壁,一直刺入卵巢、卵泡内,再进行吸取卵子。穿刺的次数还不止一次,卵巢表面会留下数个伤口。
而穿刺取样的针,则比我们抽血用的针要粗得多,直径达两三毫米,长达35公分。
在手术过程中,子宫、膀胱、肠管、血管及其他卵巢周围的盆腔结构都有可能受损。情况严重,可能还是需要开腹治疗。
正规医院为了避免感染发生,手术需在无菌手术室进行,所有器械都会严格消毒。但在地下黑诊所,这些条件都是没办法保证的。
一旦感染,则有可能影响今后的生育,甚至威胁性命。
而且,在这些没有任何医疗资质的黑诊所,“无痛手术”可能也是假的。有些女孩,就连麻药都没打就被送上了黑作坊的所谓“手术台”。
“痛,取完卵我都虚脱了”、“没有打麻药”、“手术台都下不来”...这些触目惊心的描述,都在各大新闻报道出现过。
将自己人身安全托付于黑中介、黑诊所,年轻的女孩们就像躺在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有时候卖卵获利的钱,甚至还抵不上治疗的费用,还赔上了自己的健康。
除了供卵,黑中介当然不会放弃代孕市场这一块肥肉。这些收集来的卵子的最终去向,则隐含在各种“代孕广告”中。
这是一条从卖卵到代孕的地下黑色产业链。先以捐卵之名引人过来,中介再用各种套路说服其转做代孕已经是常态。
在中介的哄骗和诱惑下,不少卖卵女孩最终变成了代孕母亲。
重要的事情要再说一遍,无论是卖卵还是代孕,在我国的都是非法的。我国相关法规规定,禁止以任何形式的买卖配子、合子和胚胎,更严格禁止各种代孕行为。
合法的卵子,只能来自那些本身就要做试管婴儿的妇女。只有在她们愿意捐献且有多余卵子的情况下,这些卵子才是合法的。但在利益驱动下,有些人还是选择铤而走险做出违法的事情。
而代孕的黑市,也绝非“借腹生子”那么简单。
它满足的客户需求,早已超过了人类的基本生育权。如“包生男孩”、“包生龙凤胎、多胞胎”等各种畸形的代孕服务,层出不穷。
曾经一则八胞胎的代孕丑闻,就轰动一时。一名广东富豪夫妻,同时找来了两名代孕妈妈,最后生下了“八胞胎”。 八胞胎在影楼所拍摄的照片
其中,两名代孕妈妈都各怀了三胞胎,而亲母则怀了双胞胎。富豪美其名曰“2+3+3”策略,用一百万换得了四儿四女。
这正是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被滥用的例子,理应谴责。但这次事件反而被代孕中介拿来当代孕宣传的材料,称之为“中国首例八胞胎”以博人眼球。 在黑中介的推波助澜下,不孕夫妇的怀孕生产愿望被无限制地放大。“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而接下“包生男”这项要求,中介公司也就赚得越多。
殊不知这些“个性定制”的承诺背后,承担伤害的永远是代孕者。近几年来三代试管婴儿技术成熟,可以在胚胎移植前就对性别进行检测。但在早先,只有怀孕到6周以上才可鉴定男女。
胎儿的性别是随机的,所以一旦是女孩,代孕妈妈就需要去堕胎。在某些极端的案例里,代孕者怀胎数次都没能怀上男胎,最后多次人流造成终生不孕。
而为了提高怀上男孩的概率,黑心中介往往还会一次性为代孕者植入数个胚胎。
等待胚胎发育至可以检测性别的时候,代孕母亲的命运将再次改变。根据性别检测的结果不同,这些代孕母亲会被要求进行减胎手术。
但这些情况,代孕者也是被送上手术台之后,才能知道的实情。在这之前,中介会隐瞒情况,严禁代孕者私自去医院检查,否则一律扣减代孕报酬。
而反复移植、流产、减胎等手术操作,很可能会使代孕者永久丧失生育能力。
曾经,台湾的一名刘姓代孕妇女,就一次性被植入了10个以上的受精卵。这丧尽天良的行为,最后导致代孕者怀上了八胞胎。
这名妇女先后共接受了6次减胎手术,最后只剩下两个胎儿。但因为子宫持续出血,这两个胎儿也没能保住,不幸流产。
这对代孕妇女的身体造成永久损伤,她已经完全丧失生育能力。而且因为没能给雇主生出一个孩子,代孕者最终都没能拿到约定的报酬。
现在卖卵、代孕的黑中介,已经渗透到线上线下的各个平台,混淆视听。随便在网上一搜,都能看到卖卵、代孕无害论。而供体方往往是无知的年轻女孩,陷入信息闭塞的环境下她们也很容易被迷惑。
我们应该让更多人知道,这利益驱动的背后,最终受伤的只有年轻女性。等到真正失去,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Egg donation.WIikipedia
Donor Egg Risks & Complications - Egg Donor AmericaIn vitro fertilization (IVF).mayoclinic.org
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人类辅助生殖技术规范[J].中国生育健康杂志.2004
王杨.百万包生男:剥削式代孕恶果.腾讯评论
借腹生子: 不为人知且乱象丛生的地下代孕市场.GQ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