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大教授李玲说,美国医疗费用占到GDP的20%,三分之一美国人因此破产,高昂的医疗费用还拖垮了美国的企业。实际上其引用的数据严重不实,因此得出的结论非常荒谬。没有完美无缺的医疗制度,但美国的医疗制度也有值得我们学习的优点。
在很多学者和经济研究人士,包括三郎自己,频繁呼吁决策者推动投资型经济增长模式向消费型转变,尽快将公共财政多得的分配制度改为劳动者多得,尽快提高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障水平的时候,北大教授李玲,借批评美国的医疗保险制度,反对向消费型经济增长模式的转变。
7月5日,凤凰网财经发表了一篇评论美国医疗保险制度的文章。文章称,近日,北大教授李玲接受凤凰网财经《封面》专访谈及美国经济时表示:
第一、现在基本上越发达的国家医疗问题越大,比如美国是最发达的国家,美国GDP最大的一块蛋糕切的是医疗。医疗费用占到GDP的20%,政府财政最大的支出项也是医疗;
第二、高昂的医疗费用在拖垮美国的财政。也在拖垮美国的企业,美国企业因为需要给员工买医疗保险费用,导致美国劳动力成本太贵,失去了竞争力。美国想要企业回归吗,因此也不可能;
第三、高昂的医疗费也在拖垮美国的个人,有三分之一的美国人因为医疗而破产。
第四、美国经济的快速下降,美国经济空心化的其中一个原因,其实与它无效的医疗制度联系在一起。美国之所以产生昂贵的医疗,就是因为美国没有制度,是靠市场的,导致费用不断上升并且没有办法控制。
李玲在接受凤凰网访谈时的这一番言论,虽然令擅长分析美国经济的三郎非常惊讶,但也并非皆为谬论。她说美国GDP最大的一块蛋糕是医疗,医疗费用是美国财政最大的支出项,这也是事实。毕竟美国人的收入高,各种服务价格贵,医疗费用也贵,这公开的秘密。
但李玲教授整个访谈观点中,除了这一点接近事实外,其他都毫无根据,充满谬误,令人怀疑其治学、研究的水平与严肃性,发表这些谬误观点的目的性。
第一、美国的GDP中医疗费用占比高是事实,但从未超过GDP的20%。
Advertisements
教授研究问题,不同于唯流量是图的网红,自然不应该捏造数据,虚构数据,或者夸大数据。应该本着严谨的治学态度,引用准确的官方数据。
根据美国statista统计网站的权威数据,2022年美国GDP中包括卫生机构、科研、药费、诊疗费等所有与卫生相关的支出为4.46万亿美元,占GDP的17.3%,其中用于个人的卫生费用3.7万亿美元,占GDP的14.4%,与个人无关的卫生机构、科研等费用0.76万亿美元,占GDP的2.9%。
从历史数据看,仅2020年疫情第一年,美国的卫生支出占GDP的比重达到历史最高点的19.7%,接近20%。但用特殊时期的特殊数据作为美国一般情况下的数据,这是非常不严谨的甚至是耍流氓的手法。不应该出现在大学教授的口中。
第二、抛开经济发展水平与消费层次,专谈美国的医疗费用,是有意误导大众。
经济学中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告诉我们,教育、医疗、娱乐、旅游等发展享受型消费在GDP中的占比,随着经济的发展而不断提升,如同生存性消费的食品占比----恩格尔系数随经济的发展而不断下降一样,这也是全球包括中国自己,经济发展的基本规律。
1970年,美国人均GDP为5234美元,医疗支出在GDP中仅占6.9%,恩格尔系数为21%。2022年,美国人均GDP已经增加到7.78万美元,恩格尔系数降低到了14%,医疗支出占比增加到17.3%。这是完全符合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的消费变化。
2002年,中国人均GDP仅1163美元,恩格尔系数为42.7%,医疗支出占GDP约4.9%,其中个人医疗费用占2.9%;2023年,中国人均GDP为1.26万美元,恩格尔系数降低到29.8%,医疗支出占GDP比重增加到6.8%,其中个人医疗费用占5%。
从这两组数据看,衡量生活水平的恩格尔系数,美国1970年为21%时,其卫生支出在GDP中的占比,与我们2023年恩格尔系数为29.8%时的卫生支出占比,仅差0.1个百分点。
这也意味着,随着我们经济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当中国人的恩格尔系数从目前的29.8%下降到与目前美国差不多的14%左右时,我们的卫生费用在GDP中的占比,也会大幅度增加到10%以上。
第三、卫生支出占比高,导致美国企业破产,毫无根据,纯属臆想。
根据美国statista统计网站的权威数据,美国2023年企业破产立案数为18926件。这个数字虽然比2021-2022年有所增加,但一方面比2007-2020年任何一年都要少。另一方面,2021-2022年美国的卫生支出占比是下降的。
所以,从这两方面来看,李玲教授“卫生支出占比高,导致美国企业破产”的结论显然是毫无根据的无稽之谈了。
与此同时,美国的卫生支出占比高,导致美国制造业回归落空了吗?
美国的去工业化大约从70年代开始起步,将大量中低端制造业外包,从而造成了美国制造业空心化。
当美国开启本轮“制造业回流”周期后,自2021年开始,美国非住宅建设投资,特别是其中的制造业投资增速直线飙升,自2021年以来,占所有私人非住宅部门基建投资比重近20%的制造业基建投资增速持续抬升,截至2023年6月末,制造业基建投资同比增速攀升至超过80%。
制造业基建的快速增长,意味着美国的《基础建设投资和就业法案》的实施状况非常乐观,制造业回流美国的未来前景非常可观。这与李玲教授的“美国制造业因医疗费用高而回不去了”谬论,似乎是大相径庭。
第四、美国三分之一的人因为医疗费用高而破产,纯属低劣的谣言。
Advertisements
美国的债务司法制度与中国有原则性区别。在中国,个人负债无限责任,只要你未还完,债务一背到死,限高一限至死。负债人未成年的下一代都会受此牵连,债务人去世,其未成年子女被法院限高的案例不少。
在美国,有个人破产制度,只要到法院申请破产,无力负担的债务也就一笔勾销,你可以轻装上阵重新做人。债及子女,更是闻所未闻。美国青少年学生的贷款,白宫都经常一签免之。
所以,医疗费用高,是否导致三分之一的美国人破产,在美国非常容易查询结果。
美国statista统计网站的数据显示,2023年美国立案破产的个人不到40万人,略高于2021-2022年,远低于2020年之前的水平。仅占美国人口的0.12%。
作为对比,中国虽然没有个人破产制度,但最高法院的失信人名单,实际上基本上相当于破产人员了。2023年底,这个数字为857万人,占全国人口的0.61%,是美国破产人数的5倍。但我们的卫生支出占比,只有美国的40%。中美两国的统计数据证明,破产人数与卫生费用占比,并无显著关联。
三分之一就是33.3%,是0.12%的277.5倍。三郎认为,将美国0.12%的个人破产率夸大几百倍至三分之一,这已经不属于治学研究不严谨了,纯属弄虚作假、师德败坏了!
第五、美国较高的医疗支出,其实还包括了非美国人在美国就医的支出。
美国是世界上头号经济大国,有最好的医疗资源,全球很多其他国家有条件的人,包括中国人,有了大病,都会去美国治病,这与美国有很多外国留学生是一个道理。
仅中国在2017年,就有60万人次出国看病,人均花费15万美元,其中多数去美国了。比如《凤凰周刊》的主编师永刚卖掉房产赴美抗癌,正部级官员张国宝赴美国治疗,著名主持人李咏为了寻求治疗疾病也去了美国,癌症专家楼钦元患癌后也赴美治疗。其实,美国GDP中17.3%的卫生支出占比中,还包括了大量的非美国人在美国支出的医疗费用。我们的医疗费中,由于医疗技术较为落后,相对就损失了这部分医疗支出。
第六、没有完美无缺的医疗制度,但美国的医疗制度也有值得我们学习的优点。
基于美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社会制度包括医疗制度,都将人放在第一位。美国虽然没有100%覆盖的公费医疗制度,但美国的医疗制度在补助低收入者、体现社会公平方面,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事实上,大多数美国人口都获得了某种形式的政府资助的健康保险。目前,有1.58亿美国人在州和联邦交易所享受医疗保险、医疗补助和补贴入学的组合。这一比例每年都在增加。
美国的医疗保险有很多种类,其中有一个叫“Medicaid”的政策,就是给穷人的医保补助。根据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 (CMS) 的估计,2022 年有超过 9000 万人参加了Medicare医疗补助。占到美国人口的27%。而美国富人更多地依靠商业医疗保险。
在我国,医疗保障水平最高的是公务员,其次是国有企事业单位,然后是私有企业,最后是没有企业的个体户、灵活就业人员、无职业者、农民组成的城乡居民基本医疗保险。2023年,后者的人均医疗费支出为1082元,仅为包含国有单位的职工基本医疗保险人均支出水平的22.7%。如何建立更公平的社保、医保制度,让人数最多的中低收入者不为失业、生病而担忧,敢消费,能消费,欧美的社保、医保制度,值得我们学习、借鉴。
Advertisemen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