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总统莱希、外交部长阿卜杜拉希扬坠机罹难事件已经过去了2天,按照伊斯兰教葬俗,莱希等机上人员会在5月21日下葬。

同时,伊朗武装部队总参谋长穆罕默德·巴盖里少将宣布,将派出由伊朗军队、革命卫队等单位联合组成的调查组,赶赴坠机现场对掉下来的飞机进行拼复,尽力还原事故全貌,如俄罗斯等国也提出了协助调查的建议,调查工作在紧锣密鼓的进行。



随着莱希总统坠机罹难,外界对事故原因议论纷纷。昨天,我在短视频平台上就看到了关于此事的阴谋论说法,认为此事系以色列对外情报机关摩萨德所为;还有人认为莱希的专机在前往阿塞拜疆时,被潜伏在阿塞拜疆的摩萨德特工动了手脚……


▲斯洛伐克总理遇刺

我还看到,有网友将最近发生的刺杀事件——斯洛伐克总理遇刺、沙特阿拉伯王储小萨勒曼遇刺(当然,后来被证明似乎并无此事)、沙特阿拉伯老国王突然病重等等,联系在了一起,认为这幕后有民主党黑手。

事实到底如何?我的观点,阴谋论还是少点比较好。

气象因素与飞机性能

从伊朗总统莱希坠机身亡事件来看,咱在5月19日刚看到现场视频画面时,就觉得情况不妙,当地天气很差、大雾弥漫,这种天气是很难符合飞行标准的。

▲搜救现场

现在随着披露的信息越来越多,包括莱希的飞行路线、莱希搭乘的直升机的型号等等,咱们也可以基于这些来进行初步分析,莱希的坠机事件,有没有黑手,是不是如一些阴谋论说的那样,是潜伏在阿塞拜疆的摩萨德特工在飞机上动了手脚。



首先从坠机发生地点来看,根据报道显示,莱希的坠机地点,位于伊朗北部,距离德黑兰600余千米的东阿塞拜疆省瓦尔扎甘。飞行路线是从伊朗-阿塞拜疆边境地区穿越小高加索山脉,目的地在伊朗北部重镇大不里士,估计原定计划是夜宿大不里士,飞行距离也就100多千米,只有飞行的前50多千米在高加索山脉的山谷中穿行。



但是在飞行过程中,即将脱离小高加索山脉山谷、进入高原荒漠地带时,飞机发生了问题,直接撞在了山谷一侧的山坡上,撞击点的海拔高度约1430米,位置坐标大概是在北纬38.770度,东经46.721度。

飞机的黑匣子目前没有寻获,驾驶舱通话对外界大概率也不可能公开,由于山地遮挡因素,飞行员和地面的通话大概率不存在,所谓的事发后伊朗救援人员、包括内政部长打通了机上乘客的卫星电话,大概也是假的,所有乘客和机组人员在事发时就全部身亡了。



在莱希搭乘的飞机方面,一开始传言莱希搭乘的是米-171直升机,后来放出的现场照片显示莱希搭乘的是贝尔-212。随后,有人扒出了这架贝尔-212的来龙去脉,这是一架已经有45年历史的老飞机,两伊战争期间大概是由意大利制造,同批次10架飞机均被伊朗购入,在2021年莱希就职后被改装为专机,机体涂装为乳白色,使用蓝色彩条装饰,飞机的适航性应该没问题。



但值得注意的是,这架贝尔-212飞机的航电系统似乎相当简单,贝尔-212本来就以结构简单、造价便宜、皮实耐操而著称,在越南战争中大量装备美军,承担运输任务,除了极少数特殊型号,大多数型号只有目视飞行的航电设备,仪表飞行能力相当一般,而且也没有夜航专用设备。



从莱希的这架专机从拍摄的照片来看,问题是一样的,航电设备非常简单,没有安装夜航设备。比如以美国陆军航空兵的一些夜战型“黑鹰”直升机来说,均安装有FLIR公司的“Talon”光电传感器系统,这套系统可以为飞行员提供宽视场夜间实景增强,将直升机的外部环境投影在仪表显示器上,方便飞行员避障。

▲“Talon”光电传感器系统

此外,诸如飞机的接地告警系统,甚至一些先进的一键自动改平系统等,贝尔-212直升机要么没有,要么非常简单、性能不好,这让莱希的这架专机夜航能力存在缺陷。



当时的天气情况呢?只能说不好,目前咱们拿不到现场的气象资料,但从事发前后现场天气来看,事发当时,正有冷空气锋面从西向东,朝东阿塞拜疆省,大不里士地区逼近,锋面到来前小高加索山脉山谷大雾弥漫。事发当时浓雾能见度不足500米,事发后能见度进一步降低到不足10米,甚至出现了救援人员找着找着把自己找丢了的事情……

▲救援人员赶到依然大雾弥漫

大雾的同时伴随着大雨,高海拔地区伴随着雨夹雪,很明显,从运行条件看,事发地气象条件已经不满足目视飞行规则(VFR)标准。目视飞行规则要求在修正海压高度3000米以下,能见度不小于5000米,距离云雾水平距离不小于1500米,垂直距离不小于300米,如果在修正海压高度900米以下或离地高度300米以下,要求飞行员必须能够清晰目视地面,能见度大于1600米。以5月19日晚事发地的气象,毫无疑问是达不到目视飞行运行条件的。

事故原因推测

所以,综合飞机性能因素、事发地气象因素等考虑,莱希的这架贝尔-212专机,我昨天就说是“敢死敢飞,敢飞敢死”,今天依然延续这种判断:



飞机的飞行条件根本达不到目视飞行规则的运行标准,而且不仅是基本达不到,甚至是远远达不到。正常条件下,这种航班都是被塔台直接按住不许飞的,就算是有FLIR设备也无法绝对保证安全,当然要强行飞的话可以,按照仪表飞行规则(IFR)来飞。

但如果按照仪表飞行规则的话,飞机上不仅要有完备的姿态、空速、高度等仪表,这些都是基本设备,还需要有能够明确掌握自身在空中位置的仪表。



在此类山地飞行时,光依托航图和磁罗盘肯定是不够的,无线电高度表和气压高度表更是不可靠,毕竟山地地形条件下高度变化剧烈,依托高度表判断位置极其容易滞后。

因此,需要能够接收NDB/VOR台信号的无线电罗盘,配合航图膝板、最好有电子航图来进行导航,但是在高加索山脉的山体遮蔽下,大概率NDB、VOR/DME台的信号都被遮挡住了,这让这架贝尔-212专机的仪表运行条件,其实也是不完整的。



气象条件达不到目视飞行的标准,飞机性能达不到仪表飞行的标准,而且往小高加索山脉的山谷里边钻,这其实就已经冒了极大的危险性了。当然,飞行员最后是如何把飞机给飞到山上去的,具体因素咱们不清楚,我只是觉得,这起事故其实太像我们的“牢大”科比坠机事故了。

▲科比坠机过程

科比的那架S-76直升机,就是在飞行途中突然遭遇了浓雾,飞行员只能盘旋等待,但在盘旋等待的过程中发生空间定向障碍,贸然飞向山区,而在飞行的最后阶段,飞行数据记录器显示飞行员似乎认为自己在爬升,但他实际上是在下降,结果因此一头撞在了山上。

事故还原

此次莱希的这架贝尔-212直升机,遭遇的问题,和科比的直升机遭遇的飞行情景可能非常类似:



飞行过程中遭遇浓雾,飞行员面临着目视飞行到仪表飞行切换的过程,如果在这一过程中掌握不好,就有可能丢失飞机状态和飞机位置。同时,在遭遇浓雾天气的情况下,飞行员可能会本能地想找回飞机状态,就是重新回到目视状态下,这可能会导致飞行员注意力分配出现问题,过度关注某一个数据,比如高度,而忽视了另外的飞行参数比如位置。此外,飞机上的罗盘、无线电罗盘数据丢失,也有可能是导致事故发生的因素。



最后,天气条件也可能导致飞机坠毁,比如飞机在山谷飞行时可能会遭遇风切变或大侧风,对于贝尔-212这种性能很一般、起飞重量很低的直升机来说,遭遇大侧风很有可能会侧滑数十米,在平原地带这数十米问题不大,但是到了山地,这数十米可能就直接拍山上了。又比如飞机如果爬升到山顶高度,那么可能会遭遇从山谷另一侧吹来的强风,也有可能遭遇下沉气流,将飞机拍在山顶上。

▲坠机现场

总而言之,在飞机性能不太好的情况下,贸然在夜晚进入小高加索山脉山区,而且气象条件极差,这架飞机已经几乎半只脚迈进了鬼门关,最终的坠机某种意义也就不意外了。当然,为什么伊朗飞行员冒着极大的危险,将飞机开进了高加索山脉,是为了赶行程,还是飞行途中的突发状况,可能永远都不知道。



所以,我的观点,此次伊朗总统莱希的坠机事故,应该和阴谋论所说关系不大,飞机本身性能缺陷、事发地恶劣的气象条件,是飞机坠机的根本因素。而伊朗飞行员在运行条件不完备的情况下,操作出现失误,可能有盲目蛮干的情况,是为飞机坠机的直接因素。这里,咱们需要祭出中国民航的“八该一反对”,伊朗飞行员要是能落实好“八该一反对”,大概也就没有这事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