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mmy在国内读完研究生,工作了4年,快到30岁时申请出国读PhD。
我们特别叹服于他的魄力,不过拿到全奖录取之后,他才说出真相:出国是为了追随女朋友,早日团聚。现在他的博士已经读了一年半,我们以为他过上平静而幸福的生活时,万万没想到,他在加拿大创了个业。
进了业内的黄埔军校,我更迷茫了
我很幸运。从小我是个车迷,大学读的是车辆工程系,研究生毕业就进了国内顶尖的车辆研发团队,业内常将其比作国内整车研发的黄埔军校。
三年内,我成为当时最年轻的软件产品经理,后来跳槽去了知名新势力造车公司,亲身参与了从0到1的系统开发过程。我自认为我的工作表现一直是突出的,但其实在内心深处,我隐隐有些难受。
▲国内当时的工作内容之一,冰雪漂移
我不擅长拒绝,工作上也有一些野心,这就造成我的工作量超出预期,加班严重。我也不善于和上级沟通工作量的问题,逃避沟通的结果,就是默默承担超额的工作。
作为软件产品经理,作为一切信息和诉求的中心,每天听到的声音特别多,需要面对各种各样的压力,各种各样的观点,各种各样旁人对你的要求。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焦虑与我如影随形。
我陷入当下年轻人普遍的自我怀疑:工作中我们仿佛做了一些很有价值的事情,但这些价值究竟是来自于大厂平台,还是我本人,我不确定。
忙碌的工作并没有给我太多思考的机会,时间好像一下就过去了——每天七八点钟起床,十点钟左右回家。上班的时候是紧绷但又浑浑噩噩的,一直被schedule推着走。下班以后整个人就好像空了,没有任何想法,躺着刷个手机,刷着刷着就睡着了。
我也很想改变,但不知道下一步可以做什么,去哪里。换个工作也大概率是做同样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当留学这个选项出现在我脑海的时候,我开始纠结年纪,这个摆在我面前要跨过的第一道坎——奔三了,周围很多人都已经安居乐业,而我却要重新开始。但我最终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要在考虑问题的时候把年龄这个因素拿掉,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我发现我还是很渴望重新学习,想要找到学生时代那种每天都探索的状态。
下决心留学之后已经九月,只有四个月的时间完成申请。但我每天下班以后有清晰的目标——我要考雅思,要写文书,要总结过去工作的积累,要思考读博士研究什么。那是我毕业以后过得最有意义,活得最明白的一段时间。第二年春天我拿到了加拿大滑铁卢大学的工程系的PhD全奖录取,它是加拿大理工科特别强的学校。
回想起来,这个计划的开端是要去投奔女友,实际上也是职业瓶颈在背后推动我做出了改变。感谢她带给我了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疫情期间全副武装加拿大留念
还没见到导师,师兄就拉我去创业了
说来太巧合,我创业的领路人是我在实验室的师兄,他和我有非常相似的工作背景,后来在加拿大定居、读博,比我早来两年。我入学的那会儿他刚好跟两三个人筹备创业项目,听说有我这个新的博士要来,就“盯上我了” 。
于是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我来的时候加拿大还要隔离,我刚出酒店,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他家。还没去学校见过我导师呢,就先见了我的CEO。
我们两个有相同的工作背景,所以有很多共同话题。他要做的是无人驾驶相关的创业项目,第一个应用是末端配送,就跟京东和菜鸟的配送小车一样,但是加拿大这边还没有人做,我们是第一家。
他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做技术负责人之一。其实这里面有很多人工智能的部分,而我还没有开始学呢。我当时有点懵,心想大概这也是之前工作平台带来的影响吧——因为从“黄埔军校”出来,行业的人就会知道我的基本品质,包括对质量的把控和要求,这也是信任的基础之一吧。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加入了。我的创业跟博士科研是同时开始的。
这个创业的项目我们一开始是偷偷摸摸在地下搞,没敢告诉导师。大概做了快一年的时候,因为我们的智能配送是在校园里做,得在道路上跑,所以必须得把它公布。那时候我们才跟教授坦白我们在创业。没想到他很支持,还做了我们的顾问,算是为我们站台了。这也是我们感觉到特别有动力、特别自由、特别被支持的时刻,我们校园就是这样的氛围。
▲我们投入运营的自动配送小车,多可爱!
教授的态度还不是最让我吃惊的,真正震撼到我的是我们团队的一个实习生。 小姑娘大二,我发现她会的技术栈远远不是大二学生或者普通大学生会的东西,她已经会太多了!
她一口咬定要做人工智能相关,甚至不怕担心浪费一年时间来改变方向重新选课和实习。更让我震惊的是半年以后,她已经在学校的三个实验室做了research assistant。她找到了自己喜欢的教授和研究方向,决定从本科开始就致力于这方面的研究。
她不是个例。加拿大大部分的学生都有她这种意识,很早就会开始要想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在我们学校,如果学生学工科,四年里至少要有六个学期的实习,一毕业,简历上就有7、8份实习经历,这样他们能够更快地进入社会,更快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我刚来的时候听说有这么多本科的创业项目,惊讶得简直下巴都要掉了。后来才知道,我校本科生的创业公司非常非常多,学校有专门的孵化器和政府的孵化器。
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一边读博士,一边创业负荷是很高的。
但这一年半下来,我觉得从心态上最大的变化是整个人平静下来了。人一旦平和下来,你就更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你就更能够知道,哪些东西可以让你变得兴奋,哪些东西可以让你变得热血。加拿大是一个更纯粹的环境,人与人的距离相对更疏远,所以来自别人的影响小很多。也可能因为在学校里大家都是学生,都在专注自己想做的事情,没有人会干扰你。
▲我的加拿大“老年”生活
我的导师在业内比较有名,项目很多,同时他会指导你在学术研究上做一些更深入的研究。我们实验室不要求每天都到,每周和导师汇报沟通就行,非常自由。我们的创业团队现在有30个人左右。科技领域的创业压力很大,随时都可能被人追赶,去年又是资本寒冬,融资非常不容易(加拿大的投资本来也没有国内活跃)。
不过,我的状态是越来越好。之前打工的时候,工作都是重复性的,哪怕你掌握了技术和经验,发挥的空间也不是很多。而现在创业,你可以每天感受到公司起码有一部分的“舵”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就会主动想去摸清行业发展的方向,比之前看得更远,也可以很快去调整公司的路线,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自己在行业比较前沿的部分玩儿,这就是我出国前最最想要的感觉。
我这个人挺简单的,性格也比较内向。出国读博前我一直循规蹈矩,保研工作没有跳出过老本行。
但现在走上创业这条路,我觉得有三个原因:
第一,我对自己还是挺有要求,坚持把每份能掌控的工作做到最好(虽然比较容易累到自己)这让我得到了同事、领导、伙伴的信任,总能给我带来好的机会,也给我带来安全感,特别是跳槽的时候,当我发现市场上有人愿意花钱给我,我发现自己有价值, 就觉得可以不用太操心物质(而且我本身欲望也不太高,不用大富大贵)。
第二,我比较清醒,能分清哪些是平台带给我的,哪些是我自己的。当我没有进步的时候,我会恐慌,会觉得自己需要学习。这样的心态让我在创业的过程中保持平和的心态,敢于接受各种困难和失败。毕竟我就是个普通人,不会的就去学,没有的就去找嘛。
第三,坚持做自己喜欢的、有热情的东西,不被表面的光鲜所迷惑。我研究生的时候选了一个年轻但有学术坚持的导师,做了我特别有兴趣的项目,也获得很大的自由度去尝试和接触业界,毕业的时候还是想做核心技术开发而不是去国际品牌做营销,读博的时候也申请的是目前最感兴趣的人工智能领域。回看2020年我在申请的时候写下的这段话,虽然有点羞耻,但我似乎在慢慢接近它:
“我不希望自己做一些机械的、重复性的工作,而希望自己能够产生价值,通过工程的方式提升人的快感和愉悦。我期望保持从事让人们直观感受到价值的事情,大到完成人类伟大而浪漫的理想,小到对人类细腻情感的照顾,我都愿意。”
▲我当时的雄心壮志,大概也只有我的猫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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