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价暴涨一个月,全民陷入投资狂欢。4月9日,凤凰网“风暴眼”实地探访两家黄金品牌店聚集地。


作为北京最热门的首饰店铺菜百总店,早年一句“买黄金到菜百”广告语让菜百在北京家喻户晓,有着“中国黄金第一家”的美誉。因为菜百的知名度,吸引不少老北京人。大爷大妈“像买白菜一样买黄金”的盛景也出于此处。


菜百总店大门 作者供图


到达菜百时,已经是下午1点。虽然是工作日,在一楼黄金饰品专柜,依然有不少人,在试戴或咨询金价。凤凰网“风暴眼”目测了一下,一个10多平米左右的专柜,约围着五六个人,但这和春节时买黄金的盛况相比,还是相对冷清了一些。在黄金首饰破700元/克后,不少人因高价选择了观望。


不过值得关注的是,黄金生意出现另一种奇特景象。“投资金条”的专柜和黄金“回购处”,成了当下交易最火热的方向。


一边是疯狂扫货,一边是“偷偷”变现,当买卖黄金成了全民狂欢,黄金的风头还能持续多久?


菜百,全称北京菜市口百货股份有限公司,实际上是一座珠宝城。大楼分4层,一楼为黄金首饰零售,二、三楼,为专卖翡翠、玉石、钻石等,四楼卖水晶、转运珠,也是卖金条的地方。


菜百商场总导览  作者供图


凤凰网“风暴眼”实探后发现,虽然一楼黄金饰品柜台围了些人,但没有想象中的人挤人的场面。工作人员说,因为是工作日,如果周末,人流量会多一些。


一楼黄金饰品柜台景象  作者供图


不过移步4楼,声音明显比楼下嘈杂了几个分贝。在4楼电梯口旁的“投资金条”专柜,有60多岁的大爷大妈,也有带着孩子和老人的中年人正在抢购金条。不到10平米的柜台,五六位工作人员忙得直不起腰。


柜台陈列着有单笔1000克、500克、100克等重量不等的金条,上面饰有十二生肖的图案,有的金条什么图案也没有,就简单刻着“投资金条”几个大字。柜台里面的墙上挂着一块1米长的显示屏,红色的字体标出当日金价“菜百投资基础金价556.6元/克”,已经相比2023年最后一天涨了75.9元/克,涨幅达15.8%。


投资金条专柜站满投资者 作者供图


一名顾客刚开口问“有没有手续费”时,工作人员没来得及回应,就忙着给另一位顾客开票,她只得对一旁的老公埋怨,“忙得没时间理我们了”。


买完金条后,离开人群,老王在4楼其他柜台边转悠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们,自己直接买了一根100克金条,花了5万多。在春节前后,他才来这里买了一根50克的金条,当时金价还是400多元/克,他觉得金价还要涨,现在买黄金已经成为他的生活习惯之一,有空了就会来买一些,用来避险。


在现场,和老王一样爽快的投资者很多。有一对夫妻一口气买了6根50克的金条,有一位看起来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买了15根30克的金条装进背包,在包装时,15张金条对应的销售凭证铺满了近一桌,工作人员挨着核对编号,担心弄错对应数字。


15张金条对应的销售凭证铺满近一桌 作者供图


王艳在柜台看了看金条和金价后有些犹豫,在一旁假山的台阶上坐了快一个小时。她对凤凰网“风暴眼”表示,10年前她就想囤金条,但当时钱不多没敢买。从去年开始,她决定家里有人过生日她就来买一根50克金条,现在手里已经买了5根金条,共250克,马上5月女儿要过生日了,她原本计划再买一根。


但她现在心态很矛盾。一方面,她也靠买金条赚钱了。去年2月她过生日的时候,金条买入价才414元/克,每买一次涨一次,去年5月女儿过生日来买金条的时候,身边有人买了2000克,“我当时想都涨这么多了,还买?现在想,人家真是有眼光,一克都赚了100多了”。但这一个月金价一直飙升,让她觉得价格过高了,“风险很大”。临近5月还有一段时间,最后,她决定再观望,过几天再看。


高企的金价,也点燃了投资者八卦的心。


“这一天流水得上千万了吧”,那对刚买完6根金条的夫妻打听起来,正在装金条的女柜员笑了,表示不止,“刚一位客人就买了880克了”。“卖这么火热,你们得赚多少啊”,有人买完金条后,向一名男柜员打听起工资,他连忙否认,表示自己只是打工人,大家都是固定薪资,不会有太大变化。


到了晚上,菜百投资金条专柜有热门款式100g、10g、5g的都已售罄。临近下班时,有工作人员感叹,现在忙到回家拿东西手都哆嗦。


当下,金条是最紧俏的黄金商品。凤凰网“风暴眼”同期还来到了距离菜百五六公里的黄金批发店。一家名为“鼎昌百年”的老店,号称是“水贝源头工厂”,店员表示,门店金条卖得火热,目前只剩三根,如果要新款式只能预定。一家名为碧琴海的黄金批发店里,店老板表示门店金条已经售完,最新的新货在清明节三天假期里被一扫而空。


批发黄金的鼎昌百年剩下的最后3块金条 作者供图


卖黄金的人把回收处的秤搞“宕机”了


黄金的多日跳涨,也让早期囤金的人蠢蠢欲动。菜百4楼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处,因为场地有限,排起了两个队伍,一处排在黄金回购处门口,一处排在另一侧的柜台旁,由两位安保维持秩序。


那里正是菜百的黄金回购处。目前菜百只接受自己品牌产品的回收,具体的回购处设置在一个单独的小屋里,门时常紧闭着。


黄金回购处排队的人们 作者供图


或许是中国人讲究闷声发财,相比买黄金的人,卖黄金的人显得更低调。凤凰网“风暴眼”试图和卖黄金的消费者交流时,都不算顺利。一名戴墨镜的女士,从回购处卖完黄金出来后,把装黄金的宽约20厘米高约10厘米的大红盒子放到了垃圾桶旁,在我们试图交流时,她急忙表示自己没空,跑步离开了。一名戴口罩的男士,背着蓝白相间的背包,表示自己还有事,要上厕所,跑步冲向厕所方向,最后从楼道离开了。


在高位卖金的人,似乎更想低调不引人注意,排队的时候互相保持距离,很少有人攀谈。


后来,沉默被一位战绩不菲的大妈打破了。她因为不明就里,直接插队到了回收处门口的第一列队伍后面,遭到了另一队其他人的抗议,才悻悻地回到后一队末尾,解释说自己不知道应该在这里排。


大妈对自己的昔日投资很有些得意,她说自己的金饰是之前金价338/克时购买的,“那天菜百人很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进门就开始抢,买来给孩子,人孩子不要,打都没打开过,连小票都还在里面”,她是看到最近金饰价格一度突破700块了,“一时一个行情,我就想自己换钱花算了。”


最后一个卖黄金的人交易完,已经到晚上8点多了。“哔——”,秤发出一声长音,显示器上的数字变为了“------”,工作人员收拾回购处,将当日回购的金饰统一称重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她将所有金饰一起放在秤上时,秤宕机了。这是让她意外的一幕,她只能先拿出一部分黄金,分两次称重,第一波称出1189.21克,第二波称出693.28克,总计1882.49克,换算下来近4斤,按当日金价换算,价值超百万。


回购的金饰统一称重,第一波称出1189.21克


在菜百附近一位专做黄金回购的老板表示,虽然他这里来卖黄金的人还没有多到要排队的地步,但最近来卖黄金的人明显变多。他表示,“历史上就没卖过这么高”,几天前他才将回收的黄金以539元/克的价格卖给厂家,但现在,他们向顾客回收黄金的价格,扣除折旧费,回收价就在545元/克。


在菜百,一边是买金条,一边是卖黄金,两边都在排队,在这里,切实感受到此次黄金热带来的狂热情绪。只是,在飙涨的黄金热下,对普通人生活的影响也正在显现。在菜百一楼黄金手镯专柜前,有情侣试了一个手镯,他们表示,自己是来购买结婚五金的,但得知现在的金价下,仅手镯算下来就要5万多时犹豫了,最后只能空手离开。


暮色里的菜百 作者供图


晚上9点,临近菜百关门时间,让人熟悉的萨克斯风《回家》响起,投资金条专柜的人群散去,忙了一天的收银员,终于有机会站起身来,动动腿。她试探性地问店长,能不能下班,在获得肯定的答复时,高兴得跳了起来。暮色里,菜百的灯光渐渐暗去,四周还留有彩色光条,看起来气派依旧。


(文中老王、王艳为化名。)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凤凰网财经 (ID:finance_ifeng),作者:广坤,编辑:文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