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布斯掌舵苹果公司时代，他经常在发布会结尾，漫不经心地说出一句：“One More Thing”（还有件事儿），而后再丢出一件划时代产品。而到了库克时代，苹果公司“One More Thing”时刻却鲜少出现。


直到2023年6月6日的WWDC大会上，苹果CEO蒂姆·库克终于缓缓道出了暌违多时的“One More Thing”——苹果Vision Pro。


在发布会上，库克表示，“如同Mac将我们带入个人计算时代，iPhone将我们带入移动计算时代，苹果Vision Pro将带领我们进入空间计算时代。”这让许多人很难不联想到曾经的“iPhone时刻”。


2月16日，正式发售约两周后，随着首批购买用户退货窗口期的到来，这款被众多测评者视为“全世界已知最好的VR头显”，却因“频遭退货”的消息，一度登上微博热搜。佩戴不舒适、产品性价比低等，是社交平台上用户所罗列的主要退货原因。


21岁的“果粉”马家骏，在2024年1月19日美东时间早上8点，花了3499美元（约合2.5万元人民币）成功预订了一台Vision Pro，但使用一段时间后，他向《中国企业家》坦言，经常打开Vision Pro后不知该做什么，“设备自带的游戏也不多，大多数时间都用来看电影和资料了”。


诚如马家骏所言，缺乏足够的应用程序，且部分预装应用未完成优化——未能适应空间计算效果等，都令Vision Pro备受批评。甚至据报道，包括全球最受欢迎的三大流媒体服务商Netflix、YouTube和Spotify都明确表示不会推出VisionOS版软件，也不会将iPad版应用移植到Vision Pro之上。


然而，不尽完美甚至引发了“退货潮”争议的Vision Pro，却依然令一批创业者、开发者感到热血沸腾。


苹果Vision Pro的首秀发布会上，作为全栈工程师的张凡和一众搞开发的朋友便直观地感受到，这是一张全新的船票——对于他们这些既是开发人员，又是B端用户的人而言，这是一个完全不能错过的机会，张凡说，“我们看到了那些抓住机遇在iOS系统、iPadOS开发新软件，还赚得盆满钵满的人，而Vision Pro则是一个新风口。”为了购买苹果Vision Pro，他准备了1万美元作为储备金。


现如今的不完美，在张凡看来正是机会所在。“初代苹果Vision Pro像是一个超越完美的工程样机，它在硬件上已经达到了很高的水平，但在软件和用户体验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因此目标受众并不是C端的大众消费者。卖给开发人员和B端用户，可能才是这代产品的主要目标。”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通过Vision Pro赚钱了。在北京、杭州等地，已出现Vision Pro的体验店，消费者到店付费，即可“上手”体验。


行动最迅速的，是一家名为北京的创业公司。2023年6月8日，即Vision Pro发布会后的第三天，他们便开始规划建设第一家标准的“空间网吧”，按照他们的设想，所谓“空间网吧”是基于Vision Pro提供全系列共享硬件、软件和内容服务，并与所在商场深度融合的线下元宇宙空间。


这一切都指向，苹果Vision Pro全新生态所暗含的淘金希望，俨然已现。


开发者们眼中的金矿


生活在北美的全栈工程师张凡，是一名VR领域的爱好者，目前美国市面上可以买到的VR设备，张凡均已收入囊中。


2024年1月19日，美东时间早上8点，Vision Pro开启预售，张凡特意定了一个闹钟，蹲点抢购。除了兴趣外，他有自己必买的理由，即“第一代Vision Pro可能不是一款颠覆时代的产品，但一定是赚钱的好机会”。


“毕竟过去几十年，苹果生态成就了太多公司和个人。尤其在北美的开发市场环境，对于一些独立开发人员和小公司来说，苹果生态宛若一个金矿的存在。”张凡告诉《中国企业家》，“无论苹果是提供了一个新的硬件基础，还是一个新的软件环境基础，开发者和公司都可以在这些‘新事物’的基础之上发掘使用场景，开发各种应用，抓住机会即可获得可观收益。”


张凡自己正是受益者。彼时，在iPad诞生初期，iPadOS领域开放后，张凡曾供职一家专门给美国、欧洲两家出版社提供教育无纸化服务的公司。而后，随着iPad在欧美市场的学习、工作场景中应用的提升，张凡所供职的公司也从中分到了一杯羹。


这不是张凡唯一的一次“追风”经历。在和Vision Pro同为AR设备的Google Glass刚刚推出时，张凡的公司便立即采购了几台，成为首批吃螃蟹的人。


“我们当时为Google Glass开发了一款B2B软件。在拆机械的过程中，只要工人戴上Google Glass就可以看到每一步怎么拆，省去了不停去看电脑屏幕的过程。”而张凡团队基于Google Glass开发的这款软件，帮助其拿下德国SAP（思爱普）公司的大订单，并成为其战略合作伙伴。


“尽管Google Glass在续航能力、显示水平、运算能力以及功能和操作系统方面被诟病，甚至数年后项目的关闭，更直接地证明其是一个失败的作品，但不代表它本身没有可挖掘的内容。”张凡对《中国企业家》表示，“无论最终可能会成为多么失败的一个产品，但当它打开了一个风口时，总有人能从中赚到钱。”


而对于开发者现在可以考虑追风的理由，张凡还说，现阶段在iOS或iPadOS上开发的程序，默认都是可以在VisionOS上运行，除非有特殊说明。另外一种则是基于苹果开发架构的RealityKit和ARKit（二者都是苹果公司为开发者提供的工具和框架），而专门为VisionOS去开发程序。


“VisionOS所带来的全新交互方式，已经引发了如Sony等类似公司重新布局其产品，因此开发者不如将专门为Vision Pro本身开发程序这件事，理解为是在给空间计算这种新模式发掘使用场景、开发新程序。”张凡表示，“那这种开发就属于一个平台做好了，多个平台可以复用的，就像之前的VR游戏，在一个平台开发完后，再以较低的成本移植到其他平台。”


现阶段，张凡和团队想在苹果Vision Pro上开发的应用，除了一些还在设计阶段的Utility（辅助）类工具外，同时也在考虑将公司之前已经在F&B（食品和饮料）领域上线的应用添加新的专属功能后移植，目前已有了雏形，但暂时还未到推广阶段。


创业者的租赁生意


如果说开发者瞄准的生意，仍需要时间来落地，另有些创业者则直接打起了设备本身的主意。


从Vision Pro亮相之初，高达3499美元的售价，就曾引发过争议，并劝退了一众普通消费者。


而只能在美国苹果零售店和美国苹果在线商店买到，中国大陆地区官方渠道暂无样机和现货供应的现实，也使得大部分国内消费者无法在短时间内“上手”Vision Pro。


于是，有人抓住了这个时间差，从潜在需求中成功掘金。


发售后不久，在北京的合生汇就出现了一家名为“Vision Space空间互联V吧”的Vision Pro体验空间。


约30多平方米的店内，摆放了沙发长桌、高级钢琴，几位消费者头戴Vision Pro，正朝着空中比画、捏合，乍一看就如电影《头号玩家》中所演绎的那般。


在这个空间，体验Vision Pro按小时付费，最低门槛98元即可自由体验一个小时的Vision Pro，而若单独体验《邂逅恐龙》（Encounter Dinosaurs）则只需39.8元。“这个短片效果最好，最能体现Vision Pro的强大。”有店员向前来咨询的消费者解释称。


店长陈珍珠向《中国企业家》介绍道，“2月2号上市后，2月4日凌晨3点，我们就拿到了第一台设备。目前店内有20多台设备，在北京共有三家‘空间网吧’概念的门店。开业至今，高峰时期每天到店人数能有两三百。”


而他们对于Vision Pro的押注，更早也更广。


这家空间网吧的背后，是一家名为北京的互联网创业公司。官方小程序介绍，在2023年6月8日，即Vision Pro发布后的第三天，公司便开启建设第一家标准的空间网吧，并于同年8月份顺利装修完成交付。


所谓空间网吧，则可以理解成“完全以Vision Pro为共享设备的城市空间互联网入口和空间。或者可以理解为，将上个世纪90年代的网吧，改装成为放着N台Vision Pro的物理空间”。


而除了挖掘Vision Pro本身的商业价值外，陈珍珠所在的团队也有更长远的目标。他们从两年前就开始相关应用的研发。“我们团队正做的是一款包含娱乐、社交等属性的沉浸式应用，用户戴上它可以进入一个虚实融合的商场、世界等。”


目前，苹果Vision Pro可支持的原生应用主要可分为两类：一类是iOS/iPadOS 的移植应用（2D版本）；另一类是基于Vision Pro特性的原生应用体验。这家公司似乎更想成为后者。


他们所押注的这款软件，从来没有在其他VR设备上上线过，一直在等待着苹果Vision Pro发售后所带来的新机会，“未来Vision Pro国行版发售后，这款应用也会同步上线。我们是比较看好这个前景的。”陈珍珠说。


淘金者摸着石头过河


但并非所有人，都对Vision Pro的前景和所衍生出来的产业、机会感到乐观。而现阶段淘金者们的方向，更像是处于摸着石头过河的阶段。


一位VR创业者对《界面新闻》评价租赁业务时提到，租赁只能吸引到想尝鲜的客户，而非深度用户，是一次性生意，复购性不强。


另有到空间网吧消费的体验者向《中国企业家》表示，自己因接触不到Vision Pro才选择去体验，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过去。“设备太重，佩戴半个小时左右，就出现了不适感，而作为卖点的交互方式和观影感受，花钱体验一次就够了。”


上述创业者还表示，Vision Pro还需要一个真正的杀手级应用，才能吸引用户重复体验，继而支撑租赁生意的可持续性。


张凡所锚定的机会，也被一些开发者认为，似乎为时尚早。


生活在北美的独立开发者孔祥宇告诉《中国企业家》，Vision Pro的售价相对过高，且目前仅在美国市场发售，未来的发售量也比较难预测，但受制于价格，可能不会太多。因此，当目标用户群体相对较小，开发者需要考虑是否值得为这样一个特定的市场投入太多资源。


有报道显示，截至目前，苹果Vision Pro头显销量已突破20万台，而根据分析师的预测，2024年的出货量预计为50万台。


“如果用户基数太小，你做出来的东西怎么赚钱？”孔祥宇反问道。


对此，张凡这位开发者表示，如果只是将Vision Pro作为孤注一掷的创业方向，确实有待思考，因为至少需要一定体量的客户群体才可以支撑起营收。


但张凡仍认为，这是一个值得追逐的风口，“这和AI领域、VR领域，以及许多科研领域的问题一样，是不是要等到产业成熟了再开始布局？我的看法是创业者应该在产业初期就参与其中，以便在竞争中获得优势。”


随着智能手机市场进入存量时代，高增长的故事停留在了昨日，而Vision Pro所带来的全新交互方式，更像是给科技行业注入了一针兴奋剂，让开发者、创业者，再次心跳加速。它能否开启空间计算时代的序幕，改变苹果公司的命运，难下定论。但至少现在，对于一些踏浪者而言，Vision Pro的出现，也让他们的下一步有了更多的可能性。


参考资料：《代购Vision Pro价降至3万元，不想买还可以租》，界面新闻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中国企业家杂志 （ID：iceo-com-cn），作者：李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