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英语、政治是我的相对长项,我先写完右边,将写完的卷子右边耷拉下来,坐在我右边的同学抄。当页写完了就往下耷拉,让坐在后边的同学能看到。只要我一耷拉卷子,我就听到快速的刷刷笔迹声。考试结束后,这件事我们都永远埋进了肚子,和老师、家长甚至和好朋友从未再提起来过。
分数出来,我这两个好朋友一个去了轻工类职校,一个去了旅游职校,而我进入了当时非常火爆的商业类中专。当时高考像走独木桥,我的分数不够,加上家庭条件一般。而上中专我每个月还可以有7元钱的补贴,后来涨到了14元,毕业后包分配,这实在对我太友好了。
职校三年,中专要上四年。一般最后一年就没什么事了,一直到上班,我利用业余时间继续报班学习,参加成人高考,先后进修了大专和大本,本科中国人民大学,专业会计。之所以进修,就是希望给自己增加一些专业技能,而会计就是专业技术。
90年代,大型国有企业商业垄断了市场资源,一片兴旺。商业企业都是手工收费,商业体每一楼层财务、工资都独立核算,独立做帐本,最终汇总到公司总部再做大财务,所以无论售货员还是后勤岗位,单位人员庞大。
因为各个楼层都是独立核算,所以效益也参差不齐。而我总是赶不上好部门,合并来合并去,我的工资每次都是整个单位偏低的。从售货员开始干起,直到做办公室行政工作,兜兜转转一做就是十多年,直至做到小小的中层管理。国有单位讲究裙带关系,我没人没路子,也不会讲关系,所以我本科学的会计专业,在单位从没有用武之地。
近些年众所周知,随着淘宝、京东等电商逐渐兴起,商业遍地开花,国有垄断逐渐被打破,越来越市场化的商业,使得我所在的商业单位日薄西山。业务量逐渐减少,利润就逐渐降低,为了减少人工成本,会计、工资的独立核算改为一体化核算,人员也进行了几次大的分流,要么买断,要么是内退。
效益不好就意味着收入降低,商业单位收入还是偏于一线职工,尤其我是做行政工作,收入始终没有提上去。随着人员的不断分流,我才得以有机会升职为小小的中层管理,做了近10年,但是收入与过去比较已经今非昔比。
即使这样依旧改变不了它的颓势,历经数次的人员精简后,终于还是承担不了如此高的人工成本,几年前我被迫买断,如今赋闲在家。
我的一个好朋友职校毕业后,子随父业,由家人介绍进入到航空航天隶属研究所事业单位,安安稳稳。开始钱也没有那么多,她之前经常和我说给的钱太少。其实少也是相对的,因为过去国家拨属的研究经费不够高。
近些年来,国家大力发展航空航天,航空事业如火如荼,她单位作为航空材料的研发单位,吃足了国家给予研发补助的红利。现在进到她单位的门槛已经相当高,不是985对口专业,门都没有。
而她虽然只有技校毕业,985的毕业生见到她也要喊一声“师傅”。当然这是出于尊重,不是底层知识到了。因为学历原因,她也没有提拔为管理层,但只要跟着大部队走,经过多年沉淀,现在已经考上了职称,每个月五险二金后薪金8000多元,干部身份,55岁退休。若以后退休了,我的薪金差距将是显而易见的。
这里还要说说另一个抄我试卷的好朋友。
这个同学脸型和我比较相像,小圆脸。职校毕业后,她还央求我帮她做成人高考的大专替考,因为正好我也正在备考大本。那个时候考场都不够严格,仗着我俩脸型的相像,我拿着她的身份证,大着胆子帮她替考大专,监考老师还对比身份证看了看我,竟然没看出来。最终她大专成功上岸。
这在现在是不可想象的,因为过去都是人工筛选,不像现在是电脑,人脸识别是无法作假的。可见当时在社会的方方面面,漏洞是有多大!
当时她学的是旅游专业,毕业后专业对口去了一家酒店做服务员。这可不是一般酒店,是全市数一数二的高档酒店,自然收入在酒店当中属于前列。
时代的发展不会因为一个人而停下脚步,酒店开始逐渐转型,连锁酒店越来越多,老式酒店逐渐没落。这个同学脑子活泛,一直有发财梦,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扭头去卖当时是市场上奥迪、奔驰等高级轿车。并且通过卖高级轿车,她还可以结识有钱的客户,为自己找个好下家。
卖高级汽车,让她赚了个盆满钵满。她先后购买了市中心三套100多平米的大房子,这些房屋现在都是妥妥的学区房,每个月光出租费就2万多,实现了资本和资产的增值。
她大款也傍过了,婚结了三年又离了,此后潇洒一人,至今未婚无孩,享受单人世界,不知未来她的那些钱将花落谁家。
一个时代一个缩影,当时我算是这几个好朋友当中学习还算不错的,那两个都属于很一般,然而他们现在的收入都远远超过了我。
时代的滚轮依然在向前滚动,我们这一代人的结局已经落定,虽然殊途同归,但肉眼可见,未来的退休是不一样的结果。
人生没有二次选择。现在有时推想,即使他们没有抄我的卷子,大概也是这样的结局。因为学历并没有改变我们几个人的命运。反而是选择方向的不同,梦想的不同,让我们大相径庭。
我想我们都挺努力的在生活,有的人赶上了时代行业变迁的红利,有的人怀揣发财梦敢于突破自己而改变了自己的命运,而我单位没落,也没有及时抽身而出,去勇于发展属于自己的另一片天地,成为了这个时代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