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网友在网上发过这样一个提问:大学不是985、211,没进大厂,没坐风口……怎样才能快速致富?

有人支招:摊煎饼。

这么说,还真有依据。

几年前,北京一位煎饼摊大妈和顾客发生了点儿争执,大妈脱口而出:“我月入3万,怎么会少你一个鸡蛋!”



煎饼制作中


一句话,让大妈登上了“顶流”,摊煎饼也就此成了一个一本万利、快速致富的“神话”。



说“神话”似乎有点夸张,但还真别小看煎饼摊,它虽小,作为餐饮零售中的小业态代表,却五脏俱全。

特别是经过实践检验后证明,煎饼“摊大了”,完全可以发展成一种产业。

目前,全国就有好几个地方,因为一张小小的煎饼,带动了村民致富,甚至成为当地有名的特色产业。

比较典型的,就有山东、吉林和黑龙江这几个省份。

其中,黑龙江的穆棱市,这个边境农业小城就是其中的一个。

说起来,穆棱市只是一个县级市,截止到2022年底户籍人口才22.1万。

可这个小城,雪花般薄薄的煎饼,不仅飘向了北京、上海、深圳和广州等一线城市,还飘向了国外,征服了外国人的胃。



日本、韩国、俄罗斯、加拿大等国家,都纷纷抛来订单。

据说,有些生产车间的煎饼订单,甚至从2023年10月,排到了2024年2月。

目前,这个人口20多万的小城,每年生产销售出去的煎饼,就已超过600万斤。

这颇有点从“主食”到“主业”跨越,让这一方水土的人致富之路变宽了的架势。



其实在咱们这片土地上,煎饼也不是什么创新美食。

关于它的历史,有人说,起源于三国时期的临沂,后来,才又渐渐地扩散和影响到鲁南、苏北甚至东北地区。

但事实上,这个说法有些太保守了。

因为,在距今5000多年前的仰韶文化中,就曾出现过摊煎饼用的工具,比如陶鏊这些能做煎饼的炊具。

这也意味着,煎饼的历史,甚至能称得上与华夏文明史等长。



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中的盘形陶器


更有意思的是,我们从历史文献以及古代一些文人墨客的笔下,还能窥探到煎饼在不同时期,不同的“历史地位”。

比如,从历史文献上看,南北朝时,煎饼被称为“薰天”,意思就是薰走恶兆与霉运,为家人求得好的运气。

到了明代,煎饼又多了一种更加神奇的“功效”。

沈榜在《宛署杂记》中说:“用面摊煎饼,熏床炕令百虫不生。”

而文人墨客的笔下,则更能考证煎饼的历史演变。

比如,清代著名文学家蒲松龄的《煎饼赋》里,就记述了几百年前鲁中地区,做煎饼、吃煎饼的一些趣事。

宋代李觏的诗句“一枚煎饼补天穿”,更是透露了煎饼曾是那个朝代重要节日里,不能缺少的食物。

到了当代,煎饼则又多了一层与生活以及女性形象有关的意义。

比如蒙阴作家赵西伟的散文诗《拿起煎饼想起娘》和临沂词作家赵元平作词的歌曲《拿起煎饼想起娘》。

在山东的历史里,煎饼不仅是一种“重要资产”,还是“保命神器”。

比如,1967年,在泰安市东羊楼村,就曾发现一份明代万历年间的“分家契约”。

这份契约里,“鏊子一盘,煎饼二十三斤”就成了重要的分割“资产”。

2008年上映的电视剧《闯关东》里,山东人朱开山一家受生活所迫,背井离乡“闯关东”。

其中就有一个有趣的细节,一家人在闯关东时,唯一次次落不下的“保命”物品,就是一大包煎饼。



电视剧《闯关东》的剧情一幕

这些“保命”物品,后来随着十九世纪山东人大规模的闯关东,流传到了东北地区。



这一流传,煎饼就在东北地区扎根了。

比如前面提到的边境小城穆棱。

那么,煎饼是怎么在这片土地扎根,并发展壮大的?

这恐怕还要从制作煎饼原材料说起。

“古法”的手工煎饼,是将小麦、大米、玉米和有机大豆等用水充分泡开后,碾磨成糊状,在鏊子上摊烙而成。

这就意味着,除了手法、火候,最重要的,是对原材料有着很高的要求。

而这些原材料,恰恰是黑龙江的优势。

数据显示,2022年,黑龙江的粮食作物种植面积达到22024.8万亩,占全国的12.4%,同比增加197.9万亩;粮食总产量1552.6亿斤(历史第二高),占全国的11.3%,连续13年位居全国第一。



2022年全国粮食产量前十省份排行情况 图片来源:中商产业研究院


除此之外,黑龙江肥沃到流油的黑土地层,每形成1厘米都得有200-400年的时间积淀。

而在黑龙江大多数地区,这样的黑土地层,厚度甚至超过了1米,这么算来,光这片黑土地,就是一笔大自然用了2万年以上的时间才积累的财富。

这样的黑土地种出来的大米、大豆、玉米、小米、高粱等作物,不仅口感是其它地区无法比拟的,而且营养价值也非常高。

而这些,都是成为一张好煎饼最重要的条件。

这是天时。

还有地利。

煎饼做好了,还得快马加鞭地运出去,这就考验当地的交通系统了。

穆棱这个农业小城,放在今天的版图上看,非常不起眼,算得上实打实的偏远地区。

不仅远离中原,就算在东北,离中心城市也有相当一段距离,存在感很低。



地图上的边境小城黑龙江穆棱


但在清末民初特殊的国际形势下,它曾是中国近代化、工业化比较早的地区,尤其是早在1901年,这里就通了铁路。

当年,“中东铁路”在这里修成后,穆棱站可是占据了非常重要的位置。

那时候,光穆棱境内,就有3条线:中东铁路以及中东铁路的两条支线。

东起海参崴,经哈尔滨、旅顺、满洲里通往莫斯科。

光绪年间的《皇朝直省图》《吉林全省地舆图》以及民国徐曦《东三省纪略》中,都有对穆棱站的记述。

至今,在穆棱站北1公里的穆棱河上,还有一座中国历史上第一座铁路石拱桥——中东铁路穆棱河大桥。

这座大桥建于1898年,全长174.03米,共10孔石拱,每孔净跨12.8米,当年建成后,还专门由俄罗斯派军队驻守在桥边保护。

而现在,穆棱市每天都能通过客货列车12对,年化运量达120万吨,客运用量达百万人次。

除了铁路,公路交通便利,更是这个小城的一个突出优势。

穆棱市是黑龙江省重要的公路交通枢纽城市,京哈高速、鸡长线、穆虎公路等多条主干道贯穿市区。

目前,这个小城,有长达469公里的地方道路,其中,有360公里,达到了国家三级、四级路面标准,可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 



穆棱老火车站的站牌,如今这里已经不办理客运业务


有了天时地利,自然也少不了人和。

在营商环境和产业创新上,这几年的穆棱,都有不小的突破。

就拿一张小小的煎饼来说。

为了支持煎饼产业的发展,当地马桥河镇的政府,还特别投资数百万,建设了小作坊加工区,将场地提供给村民免费使用。

公开资料显示,2019年,马桥河镇全口径财政收入,也不过468万元。

这一举措,不仅诚意尽显,更重要的是,这些投入,也没有白费苦心。

没有了租金上的压力,当地村民的胆子就大了。

媒体上就有不少这样的典型报道。

多年来靠种地为生的当地村民冯连实,即便在50多岁的年龄,也因此毅然走上了煎饼的创业道路。

如今,他那20台自动化煎饼机,每天都闲不着,每天的产量,都能达到上千斤。

即便如此,想吃他的煎饼,也要排队,甚至有时要排到三个月后。

而更加令人惊喜的是,仅仅2年时间,他已经扶持150多位当地村民,一起走在了煎饼产业的光明大道上。



冯连实的煎饼生产车间

而一位叫吴迎春的当地女性,不仅看好煎饼这个产业,还把煎饼做出了更多“花样”,她的水果和蔬菜煎饼,更是煎饼业最流行的抢手货。

她的煎饼产品不仅在全国各地有消费者,甚至在日本、新加坡和英国也有不少回头客。

而她更是通过创办煎饼加工产业,带领200多位当地女性,一起走上了致富的道路。

她们都是穆棱煎饼产业的一份子。

目前,穆棱市已有冯连实、吴迎春这样的煎饼从业者1500多人。

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穆棱市马桥镇的人口规模,也就25000多人,这还不算最近几年,广为诟病的东北小县城人口流失。

而网上一则招聘信息更是显示,在这个小城,从事煎饼行业的工资待遇,要比从事其他车间工人的待遇明显高出不少。

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煎饼行业在这个小城的“江湖地位”。



2013年11月,来自牡丹江地区迈克尔的招聘信息

当然,煎饼产业,只是这个边境小城诸多产业的一个缩影。

2022年,黑龙江的这个小城,实现了GDP144.2亿元的好成绩。

而2022年整个黑龙江省的GDP为1.59万亿元。

一张煎饼成为撑起当地经济的一大产业之一,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秘诀,靠的无非是柔软带有韧性、韧而不脆、可包罗万象。

这些年来,东北在很多人的认知里,好像一直和人口外流、衰落这样的词联系在一起。

但看完穆棱煎饼产业的传奇,可能会颠覆大家的想象。

其实,在我们的大地上,哪里都有勃勃生机。

这也是中国浩荡向前的最大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