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感觉是很不吉利：在后面那些车厢的人，有一种跟不上时代的感觉，在一个进步的社会，“落后"就有受伤的可能。
在纽约访学已经超过一个月。我认识这个城市的起点就是乘坐地铁。
刚来纽约的时候很惶恐，住在Bronx的一个民宿，步行一个小时到哥伦比亚大学。前3天办各种手续，除了步行就是Uber，发现实在支付不起。
退掉民宿房间，拉着行李箱硬着头皮走进地铁站——才算开始了在纽约的真实生活。一个朋友评价：你这次到纽约是真的下基层了呀。
我不是下基层，我就是基层本身呀。
在机器上买了一张可以充值的地铁卡，是一张磁卡，90年代后半期我读大学的时候最早的电话卡就是那样的。
这种卡要在卡槽中飞快地划一下，尴尬的是，我划了几下都不成功（现在操作已经很丝滑了）。一位黑人兄弟看不下去，帮我划两下也不成功，他不太客气，用力推了几下地铁的栏杆。
不用太精细，也不用太客气，这就是我的第一印象。去布鲁克林看五条人演唱会那天晚上，回来换车出错，我再进站时发现刷卡的地方故障了，没办法刷卡进站。
一个小伙子直接跳进去了，很敏捷。我没那么敏捷，也跟着跳进去了。既然是刷卡设备故障，就不是我们的错了。
在东京这绝对不可能，日本人绝对不会逃票。成都也不可能，只要地铁还在运营，就会有很多工作人员，还要安检呢。
据说纽约地铁翻越栅栏的挺多，有时候并不是机器故障，就是纯粹逃票，我就亲眼看到过一次。没人觉得惊讶，如果有人出不起钱就让他跳吧。
也没人追逃，因为要雇佣安保，成本就更高了，相比之下这点“容错率”或许更划算。
没有安检，任何人都可以进。我从皇后区朋友那里搬到曼哈顿出租屋，朋友送了我一把菜刀——带着进地铁怪怪的。
朋友说：这很正常呀，自行车也可以进地铁呢。后来我就看到了，就是本文题图，一个送外卖的小伙子，电单车和外卖一起进了地铁。也许他的车子没电了吧。
当然也可以带狗进去。据说法律规定宠物进地铁主人要抱着，不过也没这么严格了：
纽约地铁最好玩的地方，在于卖唱的人很多。时代广场那样的大站，地铁站卖唱是一大景观。车厢里也经常有人卖唱，两站路三四分钟，唱一首歌，然后就是收钱，通常没什么人给钱。
有一次在哥大车展一个很帅的小伙子上车拉小提琴，一个老人给了他一美元，一个四五岁的小朋友给了他一美元，并且和他击掌——“音乐家”开心下车了。
乘坐次数多了，就掌握了纽约地铁的规律。一个是数字排列，1、2、3……一个是字母排列，ABC……我乘坐过十几条线路。有些还比较先进，报站很规范；地下部分，大部分没信号。
最好的地方在于，纽约地铁24小时运营，只不过后半夜车次会少一些。这证明纽约是真正的“全球都市”，你按照任何一个时区生活都可以。
我乘坐最多的是1号线，或许是最落后的。有一次和黎教授一起在110街那里晚饭，然后一起去乘坐地铁，必须到街对面车站才行，几个进站口竟然不相通。
黎教授说：一号线太古老了，恐怕有一百年了。我查了一下，原来它在1904年就通车了。胡适在哥伦比亚大学读书的时候，就可以乘坐地铁了。
这样的地铁仿佛从历史深处驶来。它几乎就是城市本身。地铁线路慢慢增加，它不是“大规划”的产物，而是慢慢生长。
这让它能够照顾到绝大多数人。纽约当然有二维码，但是不会轻易淘汰磁卡——因为有很多人已经习惯磁卡了。你不能随便淘汰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