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下这篇记述,是因为我有几位亲人朋友都曾在面对绝症时试图寻找一条出路。
这是有关我父亲的故事,几天前,他出于自愿走向了生命的终点。
在一个不顾我们愿意与否都要强迫我们继续活下去的国家里,这篇文章为所有急切寻找相关信息的人们提供了指南。这是一个关于如何勇敢面对死亡的故事。
感谢你给予的榜样,爸爸。
注:这是一篇长文。我会插入小标题。我写这篇文章的目的是为了帮助那些可能和我们处境相同的人。我和我的家人花了极大的努力才找到这些信息,我们希望其他人能更便捷地获取到它们。
一
我爸爸患上了快速进展性痴呆(RPD)。他失去了大部分的语言能力,变得越来越糊涂,并且开始出现一阵阵的幻觉。他最大的恐惧就是最后被送进养老院,但看起来他马上就要走到这一步了。
大约六个月前,他让我们坐下,告诉我们他想找一条出路。
他当时76岁,身体健壮,他的母亲活到了100多岁。如果没有其他选择,他很可能要当几十年的植物人。
我觉得他的决定非常勇敢。大多数人在渐渐陷入痴呆时,还来不及考虑这对他们的生活质量和幸福的影响,或是对他们周围人的影响。
爸爸知道,如果他进了养老院,妈妈就只能一心一意地照顾他了——过去几年,妈妈的生活已是如此。他知道,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他生活中的大部分乐趣都会消失;随着他不再能自行行事,他的自主权将会被逐渐剥夺;他将会因为各类卫生间事故和社交时的混乱局面而尴尬不已。
他选择以自己的方式死去。我对此深感敬意。重要的是生活的质量,而不是长度。
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各种可能性。在这件事上,我必须深深感谢我的几位友人,他们慷慨地帮助我探索了各种各样的途径。以下是我们的发现:
医生协助自尽(尊严死/PAS)不适用于痴呆患者。申请人必须:1.心智健全;2.被评估为将在6个月内去世。
然而,据我研究,俄勒冈州如今可以为符合条件的患者提供PAS,哪怕你不是该州的居民。注册过程需要大约两周的时间完成,不过,如果你的预计剩余生命不到两周,注册过程可以加速。
截止2022年3月,俄勒冈州健康部门不再执行《尊严死法》中的居住要求。来自俄勒冈州政府网站中有关PAS的页面。
瑞典的PAS项目显然更为宽松,但我们只是稍微研究了一下。那些声称可以帮助你实现这件事的公司非常昂贵且略显可疑,而且爸爸的病情已经太过严重,无法轻松地进行国际旅行。
如果这个人明确签署过拒绝心肺复苏术(DNR)的文件,那么有些药物组合是相当有效的。但是获取它们很困难,持有它们也很危险,尤其是如果我们必须帮助爸爸给药的话。可如果我们不帮忙,他在最后时刻就会是孤身一人,想象这种情景未免太让人难捱。
最终,我们选择了VSED——自主停止饮食。
二、VSED:基础知识
毕加索是爸爸最喜欢的艺术家之一。
VSED的过程就像它听起来的那样。在一个确定的时间,病人停止摄入任何食物或水。他们平均需要10-14天才会实现目的,爸爸用了12天。你也可以只停止进食,但这需要更长的时间,而且显然会更加不舒服。
大多数参与者都会经历三个阶段。我将更详细地描述他在每个阶段中的进程,但我将先进行概述。
在第一阶段,病人相当正常和清醒,仍然活跃,但会变得疲惫。爸爸在这个阶段经历了大约6天的时间。
在第二阶段,他们越来越疲惫,越来越无精打采——至少研究是这么声称的。但实际上,我曾目睹两个人经历过这个阶段(我的爸爸和外婆),他们在第二和第三阶段之间变得非常焦躁。
在第三阶段,病人时而陷入昏迷,时而苏醒。这可能会持续五天之久,但爸爸只在这个阶段停留了一天左右就去世了。
最终,我们很高兴自己选择了VSED。尽管起初我们因为找不到一个更快的选择而感到害怕和愤怒,但它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机会,让我们能在爸爸去世前的这近两周里一直待在他身边。那是我们和他的关系中最甜蜜的时光。
VSED并不舒服,但就我看来,至少不会是煎熬般的痛苦。
三、为VSED做准备
在为这个过程做准备时,我们担心的一件事是它的合法性。任何形式的协助自杀,尤其是涉及老年人的,都有引起法律关注的风险。以下是我们采取的预防措施:
爸爸在公证员面前签署了几份针对痴呆症的自主停止饮食同意书。
爸爸的精神科医生和初级保健医生都写信对他的决定表示了支持。
我们把他的拒绝心肺复苏术文件贴在了前门旁边,并把所有这些文件都打印出来并准备好。
最终,我们请到了临终关怀介入,来让他更舒服一些,并证明他已经死亡。
最后一点需要再解释一下。
根据我联系的殡仪馆所言,当有人去世时,有两种可能的处理程序。如果他们在没有临终关怀的情况下去世,救护车会来接走他们的遗体。如果死者被认定在法律上已经死亡,遗体会被送到验尸官那里,家属必须回答很多问题。我也曾见过/参与过这个过程(我见过很多人去世,朋友们,这几年我们过得很艰难),紧急服务人员通常都很和蔼,但这仍然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直到遗体被放行,殡仪馆才能去接收。
如果死者去世时有临终关怀介入,临终关怀护士会检查死者的生命体征。他们会打电话叫值班的医生,由医生签字确认死亡已经发生。然后殡仪馆就会来取遗体。这样要简单多了,也没那么打扰家属。
不管是哪种流程,在火化之前,遗体都要在殡仪馆等待48小时。我猜这是为了确保死者不会再醒过来?
过去,人们会在坟墓旁边安装铃铛,这样被错误地过早埋葬的人就有了出路!如今设置火化等待期或许也是这个原因?
四、临终关怀介入
临终关怀机构和协助自尽的医生一样,只接收几个月后就会去世的病人。大多数痴呆症患者都不符合这个条件。这不是一项法律,但在整个德克萨斯州都有这项政策;我不知道其他州的情况。
在早期阶段,我们无法让临终关怀机构参与介入。然而,多亏了我丈夫不懈的研究,以及倡导组织“同情与选择”(Compusion and Choices)的建议,当爸爸开始进入第二阶段时,一家临终关怀组织确实来为他做了评估,并接收他作为病人,因为他显然不剩几天了。当天,他们就提供了护士和药物。
得到临终关怀的介入真是天赐之福。爸爸正变得非常焦躁,临终关怀为我们提供的药物(氟哌啶醇、劳拉西泮和吗啡)大大地帮助他保持了平静。护士们在混乱中提供了一种稳定感。当然,他们也让去世后的流程变得更为简单。
我要警告一件事。爸爸去世后,临终关怀的人花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出来宣布死亡。这比正常情况花了更久,因为,显然,当时是满月,而更多的人在满月时死亡。但我确实认为打电话叫临终关怀所需要的时间可能比打电话叫911更久。
此外,临终关怀机构确实会在死者去世后计算其留下的药物数量。所以,给垂死的人服用过量的药物可能不是个好主意。
五、死亡过程:第一阶段
(深呼吸)好了,我们进入正题。
爸爸临终时的第一阶段非常甜蜜。我、我妈妈和我兄弟几乎一直在场;我丈夫也来待了几天。那是我们一家人度过的最长和最甜蜜的时光。
我们轮流和爸爸待在一起,所以他几乎不会处于孤单一人的状态。(有一次,他开玩笑说:“我想喝点水,这样才能多过几天这种日子!”)
奇怪的是,在做出了死亡的决定之后,他变得比我们多年以来见过的都要清醒。他说话几乎不会磕磕绊绊,他可以跟我讲他过去的故事,还能理解每一次交谈。
我承认这给我们带来了一些道德上的困惑。爸爸这么清醒,我们参与他的死亡似乎就变得很奇怪。他看上去身体健康、心智健全,我们怎么能够容许他的决定呢?
但正是这个决定让他恢复了心智。我们认为,如今他知道他有一条按自己的选择结束生命的出路,这让他感到更放松,而放松的心态总是会改善他的心智情况。剥夺他的死亡权似乎是个更严重的道德错误。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每天都要求做出这个选择;他甚至在患上痴呆症的几年前写过一首有关自己心愿的诗(我会附在文后)。他很清楚自己的决定,并且想在还相对清醒的时候做下这个决定,因为之后他或许再也无法胜任。在走向死亡的过程中,他从未尝试进食或饮水。
第一阶段很美好。有些早晨,我们全家人会依偎在床上,这种景象自我记事起就再也没有发生过。有时候爸爸会和我依偎在一起,他会给我讲他的童年和家庭的故事。
他还分享了一些沉重的事实和隐瞒的事情,一些他以前从未说过的事:有了孩子是什么感觉、他对自己的人生有什么看法。
我们谈到了他和妈妈一起旅行的经历以及他成为医生的决定。在那几天里,我们触摸彼此的时间,比我记忆中这辈子所有触碰彼此的时间加起来还要多。当我的母亲或兄弟在房间里的时候,他们几乎总是和他有着身体接触。妈妈会在他身边躺好几个小时,一直握着他的手。
我的丈夫和我的爸爸。
随着时间的推移,爸爸的精力开始衰退。没过几天,走到街区的尽头都变得很吃力。随着他口中的水分减少,他的话语变得难以理解,声音也成了耳语。
为了让他舒服点,我们用了一些方法。我会一一列举并加以解释:
眼药水
润唇膏
触摸(肢体接触)
抗焦虑药
音乐
艺术书籍
读书给他听或者和他一起读
坐在花园里
泡澡
眼药水很好解释。只要我为他打开瓶盖,他就能够自己滴眼药水(直至最后时刻),它们真的很有帮助。
润唇膏也很有帮助,但他会忘记如何使用它,有一次他把它涂在了嘴唇内侧,这让他不舒服了好几天。在那之后,就由我替他涂。
爸爸有氯硝西泮的处方,这是一种抗焦虑药,他可以根据需要服用。这有助于他保持平静。
触摸总是令人向往的。甚至直到去世的前一天,他都还会伸出手去握住妈妈的手。
音乐和艺术书籍是他的特殊爱好,它们成为了很好的伙伴。我们听了许多他最喜欢的古典音乐唱片,这些音乐能帮助他入睡。我还为他弹吉他,我边谈,我们和妈妈边一起唱。《彩虹连接》(Rainbow Connection)《哈利路亚》(Hallelujah)和《魔法龙帕夫》(Puff the Magic Dragon)都是大受我们欢迎的曲目。
艺术和摄影书籍让我们有了可以一起欣赏的内容,即使在他不太能说话了的时候。
我们为他读他最喜欢的作家的故事,还一遍又一遍地读我们共同写下的诗集。在长达17年的时间里,我们互相写下这些诗给对方,这占据了我生命的一半以上。就在他开始自主停止饮食前,我整理了这些诗,并把它们打印了出来。
关于上述的选择,我需要说明一点:这些选择之所以有所帮助,主要因为它们是他的兴趣所在。我建议选择那些临终者在日常生活中喜欢的体验,而且是可以被动享受或者只需少量努力就可享受的事物。
至于花园,是乔尔、妈妈和我在第一阶段一起种的。他可以走出室内,在花园里坐一段时间,他真的很喜欢那里。这也给了我们全家一起创造事物的机会,而这是个很棒的主意,因为让自己忙碌起来有助于我们疏导自身情绪,让我们有时间交谈。为了这个目的,乔尔和我几乎每天都去当地的攀岩馆攀岩。
我们种的花园。之前这里什么都没有。
还有泡澡。泡澡是上述所有建议里最好的主意!事实证明,尽管爸爸的浴室里有一个巨大的浴缸,但他已经几十年没有泡过澡了。泡澡抚平了他干燥的皮肤,放松了他因卧床太久而僵硬的肌肉。我们每天都帮他泡澡,直到最后一天,即便我们需要将他抬进浴缸。
当然,我们为他提供了完整的体验——蜡烛、沐浴气泡弹、橡皮鸭子等等。*有关泡澡的说明:泡澡涉及到温度和高度的变化,这增加了晕倒的风险。特别是在第二阶段(第三阶段通常不可能泡澡),你要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来适应离开浴缸——在你帮助他们或抱着他们回到床上前,先让他们在浴缸边缘坐一会儿。我们可是吃了不少苦头才学到这一点的。
在大约6天的相对清醒后,出现了明显的转变。爸爸变得更加糊涂、更加焦躁。他进入了第二阶段。
六、死亡过程:第二阶段
在这个阶段,爸爸的话语变得更加难以理解。
由于脱水,他的声音很虚弱,另一方面,他的痴呆进展似乎加速了,一位临终关怀护士告诉我们,可能是会这样的。他想要自主权,但大多数时候,我们无法理解他的要求。在他睡觉时,他在每几次呼吸之间会出现很长的停顿。
我发现,我们能为他提供的那些微不足道的自主机会有着重大的意义。让他自己滴眼药水。给他小提琴让他试着拉,即使他有可能把它弄坏。让他自己选衣服,让他想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或者什么都不穿。
我还发现,我需要让自己不去试图理解一切,不要在错过一个请求或需求时自责。我学会了拒绝那些不安全的要求,比如他总是想下床。
下床是场世纪大战,朋友们。
第二阶段的另一个标志是焦躁。我读到,这可能是由于血液缺氧引起的。爸爸决心要下床到处走走,但他的房间在三楼,他会溜出去,然后摔倒,他会需要被抬上楼。更糟糕的是,他的体格比我和妈妈都大,所以我们不敢让他摔倒,因为我们帮不上忙。只有我兄弟的体格高大到足以帮忙。
这种焦躁似乎会因变化而加重。家里新来的人或者身体状况的变化都会让他烦躁好几个小时。
当我们得到一张临终关怀病床的时候,情况变得更糟了,因为他能够用栏杆把自己拉出床,但这些栏杆本是用来防止他从床上摔下来的。我不推荐痴呆症患者使用这种床。
他在半夜从这张床上爬了起来,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幸好我当时正在房间里睡觉,能够帮助他在自己的床上重新安顿下来,之后,他一直睡在这里。他的大床看起来很舒适,够他随意移动,更不用说还可以和家人依偎在一起。
因为这种焦躁,我们经历了几个不眠之夜,惴惴不安,直到临终关怀终于介入。
临终关怀给我们提供了药物让爸爸保持平静,这些药物可以在他的嘴里溶解,或是溶解在液体吗啡中,而不需要吞咽。他已经无法服用自己的抗焦虑药物,因为没有水就无法吞下它们。第一天后,我们增加了这些药物的剂量,爸爸变得平静多了,看起来也更好受了。
对于给爸爸下药让他昏迷,我百感交集。但我意识到那些复杂的感受是关于我的,与他无关。他选择了死亡,他有权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过得舒适。然而,我很庆幸我们之前没有使用这些药物;清醒的时光是无价的,它们对他来说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好受。
开始接受临终关怀的两天后,爸爸进入了第三阶段。
伦勃朗的画作,另一位爸爸最喜欢的艺术家之一。
七、死亡过程:第三阶段
我们被告知这个阶段可能会持续几天。但对于爸爸,这个阶段只持续了一天。他睡得越来越多,最后一次泡澡后不久,他就陷入了昏迷。这时候,他的体重已经减了至少20磅,跟过去的他比起来瘦骨嶙峋。我们一直和他说话,握着他的手,因为有证据表明,昏迷的病人仍然能听见声音。
那天晚些时候,我在他的房间里看书(好吧,我其实是在刷照片墙)。我刚起身准备离开,他的呼吸发生了变化。我叫乔尔和妈妈上来,心想这可能就到头了。
几分钟后,爸爸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八、事后情况
临终关怀花了好几个小时才抵达。
我丈夫一得知爸爸去世就给我们送了鲜花,而花送来的时间比临终关怀快了大约两个小时,他对此评价称,早知如此,他就打电话给同一家快递公司来取遗体了。
当临终关怀终于抵达时,他们表现得很亲切,并迅速与医生和我们选择的殡仪馆确认了死亡。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殡仪馆到达并接走了遗体,他们仍然保管着它,为火化做准备。
我们一直在处理身后的事宜。
尽管VSED总体而言是个好选择——无论是相对的舒适程度还是在一起的时间,都远远超出我的预期——但过去几天真的很难熬,最难受的是,这就是我对爸爸最后的记忆了。
我很庆幸,在临终的过程中,我记下了很多有关我们共同经历的笔记,我一直在阅读这些笔记,以提醒我回想那些更美好的时光。
对我们来说,另一个值得商榷的选择是,除了非常亲密的朋友和家人之外,我们没有告诉任何人爸爸正在经历这个过程。因此,当他去世时,每个人——他的邻居、他居住的机构里的其他人、远亲——都感到震惊。
事实上,关于选择性的协助死亡,社会上并没有太多明确的信息,我们非常担心过程中如果其他人知道的话,会引来法律后果或干预。我们也不希望爸爸(或我们)被访客淹没。我认为这总体上是一个公平的选择,但它确实造成了一些后果。
能够提前为死亡做准备给了爸爸时间来处理他所有的事情。除了清理公寓和关闭一些账户之外,他留给我们做的事情很少。对此,我也十分感激。
最后,我要放上爸爸在2014年写给我的诗。在他临终的整个过程中,这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安慰,因为我们知道,即使在头脑清醒、身体健康的时候,他也已经明确了这个决定。
九、痴呆困境
人生是否存在这样一个时刻,
我问我的妻子,
当阴霾蒙蔽你的理智,
当这样的季节来临?
当大脑这颗果实变得熟软过头,
太多的神经元被无力切断?
“当然。”她说。于是我在想,
它的到来是否会如一声惊雷?
是否存在某个临界点,
混沌的蝴蝶会从迷雾中将它召唤?
时间是否会彼此断开联结,
你的生命之线会准备好指向死亡?
她用深情而认真的眼神看着我,
“这些事情不会突如其来。
“如果你需要寻找词语,如果名字变得模糊,
“这意味着你可能已经开始糊涂。”
在生命的尾声,我不想让她受苦
照顾一个植物人。她需要一个缓冲。
确有其他选择。告诉我的医生,我的朋友——
不要在生命的尾声拖延。
如果我失去了人性的智慧,
我要选择一场平静、无痛、安乐的死亡。
我要拒绝心肺复苏,不要人工喂养,
我当然也不要呼吸机。
让我的离世无忧而安详。
某个人会说“他要咽气了”,另个人说“不”。
我很高兴我如今已做出了这个决定;
我的妻子自身的需求将会得到满足。
此事已定,我的诗也到尾,现在我要出门
欣赏求偶的鸟儿骄傲的舞蹈
阳光在闪耀,自然在生辉,
我要同这告别吗?我要同她告别吗?当告别的时间到来?
爸爸和我在我兄弟的婚礼上跳舞。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利维坦 (ID:liweitan2014),作者:Sara Ness,翻译:苦山,校对:兔子的凌波微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