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到德国没多久,所以我有很多东西需要买,在逛街的时候就发现这儿的物价比较高,尤其是市中心街边的一些小店,一双鞋几百欧,一件衣服几百欧,有些店一个厨房做饭用的小工具也要几十欧,一张贺卡几欧。
这让我不禁思考,这些小店的受众是不是就不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呢,如果真是这样,那德国的贫富差距是不是比我想象的要大呢?
为啥有这样的疑问?主要是因为按我之前的理解,我一直以为德国贫富差距比较小。造成这样理解的原因主要有2个因素:1. 接触到的社交媒介上有好些说德国贫富差距小的。2. 我知道在德国,政府对于工资收入的税收比较高,导致到手的收入大家差距不是那么大。
在具体展开话题之前,我们先简单地了解下德国。德国是欧洲最富有的国家之一,2022年GDP数据世界最新的前十经济体,按照2022年GDP总量排名,由高到低的顺序为:美国、中国、日本、德国、印度、英国、法国、俄罗斯、加拿大、意大利,德国位列第四。据统计,2022年德国的GDP总量达到了38583亿欧元,同比增长了1.9%,而人均GDP也达到了4.82万美元。作为长期保持稳定的经济强国,其社会保障等福利体系更是领先全球。
那德国实际上的贫富差距究竟是怎么样的呢?让我们一起来看看一些调查数据。
我们看下德国总体上的工资收入水平:
Stepstone最新公布了他们对超过561761份薪资的数据评估,他们检查了德国人的收入情况,以及不同群体和行业之间的收入差异。
根据报告,2023年全德税前薪资的中位数为:43842€(基于561761组数据),而税前薪资平均数为:53118€,折合人民币390433元。
(这里的中位数指的是所有薪资数值中间的数值。与平均值不同,中位数不会受到极高值或极低值的影响,因此能够更好地反映平均薪资水平。报告的薪资数据指的是税前年薪总额,包括奖金、佣金等。)
从统计学的意义上来看,2021年的时候平均数和中位数的差距还是7000多欧,今年已经快要10000欧了,这说明即便是在打工人的世界,贫富差距也在越来越大。
那哪些行业的收入最低呢?
薪资排名倒数第一的行业是旅馆餐饮行业,平均薪资只有34195€。倒数第二的是农业、林业、渔业和园艺业(36141€)。其次分别是:手工业(37483€)、休闲、旅游、文化和体育(37630€)、交通和物流(38304€)。
哪些职业收入最高?
在德国,最高薪的工作是医生岗位,税前年收入高达93793€,比排名第二的咨询岗位(53956€)高了39837€,属于断崖式领先。排名第三的是工程师岗位,平均薪资为52577€。紧随其后的是:IT(52045€),市场、公关(53956€),银行、金融和保险(48415€),人力资源(46738€),销售(43605€),手工(39956€),健康护理(38139€),采购和物流(38010€),酒店、餐饮和旅游(35722€)。这是税前的收入差距,咱们再来看看税后的收入差距。
德国科隆经济研究所对于所有德国人的收入数据做了一个分类,按照:没有受过教育、普通中学毕业+职业教育、中等程度考试通过+职业教育、高中毕业+职业教育、本科以上学历划分为五个分组,分别统计了每一个分组的收入中位数,以及达到多少收入能够超过百分之多少的人。他们发现学历越高的人,收入也越高。
比如第一组未曾进入教育体系的:这组人群的税后收入中位数为1530欧元(月薪),税后收入达到2612欧元就进入了该组的前10%。
而在第五组,也是学历最高的高等教育学位这组中:这组人群的税后收入中位数为2808欧元,税后收入达到5000欧元才能进入这组人群中的前10%,同时是全德国最富有的4%。
这样的数据让我坚信,如果德国人只有工资收入,那么税后收入2800欧的普通中产阶级买几百欧的东西,多买几次也会觉得很贵吧?通过这两组数据的金额来看,大家应该会和我一样觉得看到了一些贫富差距,但是应该也会和我一样觉得并不是那么大。
那么我们再来看看德国本地其他媒体关于贫富问题的一些报道。
德国经济研究所的研究小组经过长期调查分析后得出一些结论,呈现在德国之声(DW)所摄制的纪录片《财富如何变成权力》中(该纪录片大概上传于2018年8月)。
德国经济研究所的Markus Grabka表示:有5%的德国人处于完全负债状态,然后过了50%的人口之后,收入开始出现爆炸式增长,而最富有的1%掌握了绝大多数的财富。
《财富如何变成权力》,英语:Inequality-how wealth becomes power
纪录片拍摄时的数据显示:5%的德国人占有了德国50%的不动产,而有50%的德国人名下没有任何不动产。
这部独特的纪录片,从德国经济研究所得出的数据出发,耗时6个月,跟拍德国世袭贵族、顶级富豪及中产阶级,窥探他们各自不同的生活。
在纪录片中,从小就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冯先生从来不知贫穷为何物,他只知道生而继承的财产多到数不清,任何想要的东西都能拥有。
而且,他长这么大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工作过”,如果实在要说有什么工作,无非就是在“家族办公室”中,为那些和自己处于同一阶层的家庭打理资产,以实现增值。
“这听上去可能有点奇怪……但我们这些人确实是不工作,也不创业。” 冯先生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祖先留下来的东西,只要精心打理,我们就等着钱生钱就可以了。”
当被问及德国目前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冯先生想了想表示,他承认这种现象的存在,也承认自己只要靠着父辈遗产的“钱生钱”,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比打工者赚到更多的钱。但同时他也表示,当自己走在街上,倒是没觉着老百姓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片中的另一组数据显示,在过去的十年间,德国的房价飞速飙升,其中某些大城市的房价直接翻倍。但人民的财富水平却没有水涨船高,最新的数据显示,如果一个德国人的月薪超过3500欧元,那么已经排在全国的前10%;且仅有一半的德国人拥有超过17000欧元的资产,而这笔钱当时差不多可以在法兰克福市买上3.3个平方米的新房。
纪录片中有对夫妻——克劳斯先生与太太,他们代表了收入较好的中产阶级形象。他们的收入水平都排在前10%,而且这些年努力存钱买房,资产早就超过17000欧元,但他们依然焦虑。
为了开源节流,两人起早贪黑地工作,争取升职加薪,并把保姆辞退。由于不能给孩子像从前那般周到的照顾,夫妇俩心有愧疚,除了下班后尽可能多地陪伴孩子们之外。但他们最大的苦恼就是,挣钱存钱的速度永远追不上房屋价格上涨的脚步。不仅克劳斯夫妇深感忧虑,他们的大多数同事朋友也是如此。
除了房价,克劳斯先生还在担心公司裁员的问题。“租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房子,靠工资过活……太没有安全感了。” 克劳斯先生说,结束了一天工作的他脸上透着疲惫,也透露了绝大部分中产阶级的无奈。
除此以外,2020年7月15日,德国经济研究所(DIW)发布的一项调查研究显示,德国最富有的1%的人,拥有着全德35%的财富;而最富有的10%的人则拥有着全德超过三分之二的财富!这样的财富分配比例跟之前德国各大媒体报道的数据完全不相符,让人跌破眼镜。
《明镜周刊》官网报道:德国资产分配不均的程度比预期高得多
据了解,这项研究是DIW研究所专家3年以来的调研结果。主要是对“谁是德国的百万富翁?”“他们到底有多少钱?”这两个问题进行了调查分析。
根据调研结果,德国最富有的10%的人拥有的财富比例并不是之前推测的59%,而是高达67%。而最富有的1%的人拥有的财富比例并不是之前预测的22%,而是占到全德国财富的35%。
根据上表的显示,德国最富有的1%的人拥有全德35%的资产,另外9%的人拥有全德32%的资产,而剩余90%的人才拥有全德33%的资产
参与调研的DIW研究所专家Johannes König表示,总体来说,德国财富分布不均的状况远高于目前为止的推测结果。原因是,自从德国2009年引进对私人资本征收的统一税Abgeltungsteuer以及1997年停止征收财富税以来,富豪们的财产不交税的话就可能不为人所知。因此对富豪财产的统计数据出现了严重的缺失。
另外由于拥有百万财富的人很少,所以在大规模的人口调查随机样本中,他们很少会出现在被调查的人群中。同时,在调研初期,专家还参考了美国、瑞士、挪威的大规模资产的相关数据,发现最富有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经常会出于税收原因而持有股票。
另外,调研结果中还包括德国的基尼系数。此前预计的德国基尼系数为0.78,而经过专家们的调研发现,目前德国的基尼系数已经达到0.81,远远超过全球平均水平。根据基尼系数的国际“警戒线”0.4的标准,德国目前必须引起警惕。
(基尼系数是20世纪初意大利学者科拉多·基尼根据洛伦兹曲线所定义的判断年收入分配公平程度的指标,是一个比例数值,在0和1之间。如果基尼系数为0,说明整个国家的资产是平均分配的;如果基尼系数为1,则表示全国资产只掌握在一个人手中,其他人什么都没有。)
此外,根据调研数据,德国最穷的50%的人,几乎没有或者只拥有很少的财产,最多22800欧元,平均的净资产只有3700欧元。真是少得可怜!
根据图表的显示,有73%的德国百万富翁是个体经营者,只有27%的富人受雇于人,不过都是公司高管。
与普通的中产阶级投资金融产品和地产的偏好不同的是,百万富翁通常把资产用来购买公司股份,他们的资产就是企业资产,与工资、税收等挂钩。
不过,根据调研结果,百万富翁们工作的时间要比普通人长,他们平均每星期的工作时间为47个小时,比普通人多出约10个小时。
我们再来看一组数据,2022年,根据德国联邦统计局(Statistisches Bundesamt)的数据,以德国公民年度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数25015欧元(每月2084欧元)的60%为基准,如果一个人年净收入少于15009欧元(每月1251欧元),则被视为有贫困风险;一个由两名成人和两名14岁以下儿童构成的家庭年度净收入低于31520欧元(每个月2627欧元),则被视为有贫困风险。
(绝对贫困:根据世界银行的定义,如果一个人每天可支配的收入少于1.90美元,则被认为是绝对贫困;相对贫困:通常,相对贫困的认定标准是以国民可支配收入的中位数乘以40%、50%或60%(德国),是衡量社会不平等的一个指标。)
根据以上数据,15.8%的德国人(约1380万)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这是一个创纪录的数字,比新冠疫情大流行开始之前增加了60万。
近年来,食品、电力、天然气和服务价格的上涨引起了德国许多人的担忧。同时,无力支付各种账单和无力在超市购物的人数正在增加。仅2022年1~8月份,德国Tafel食物银行的客户数量就增加了50%。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根据德国央行的数据,截至2021年年底,德国私人家庭的金融资产总额约为7.61万亿欧元。这些统计数据包括现金、银行存款、股票和基金等证券以及对保险公司的索赔,但不包括房地产。2021年,德国在百万富翁人数最多的国家中排名第三,美国(746万百万富翁)位居榜首,日本(365万百万富翁)排名第二。
通过以上这些数据大家可以看出德国的贫富差距其实是相当惊人的,但是为啥生活在德国的很多人感受不到明显的贫富差距呢?
可能是由于这些原因:
1. 德国的社会基本保障福利比较完善,让穷人不会太穷。
2. 德国的富人比较低调。德国的富人基本上都很低调,很注重个人的隐私,不是特别亲近的人基本上无法判断他的身家。
总结:德国的贫富差距是很严重的。只是由于富豪们的低调行事,不留心观察,我们平时是感受不出来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富豪们的钱是怎么来的呢?
很多人认为,德国战后的经济奇迹是由所有德国人白手起家创造的,如果你想要成为一个富人,你必须要辛苦工作才能慢慢爬上去。德国经济研究所研究员Charlotte Bartels则通过资料向我们揭示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叙事。
Charlotte Bartels:“在一战前,德国政府曾经公布过一次当时的百万富翁的名单。而冠以这些家族姓氏的人,在今天的德国财富网中依旧活跃。他们通过祖先的钱生钱,依旧能够维持自己巨富的地位。”根据统计,每年德国人有4000亿欧元的财富收入是通过继承获得的。
所以我认为导致德国贫富差距不断加大的原因,既有教育水平不同的因素,也有低收入人群自身不够努力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很多富豪他们通过继承家族的财富,同时通过良好的教育不断把自身家族的财富变得更多,使家族财富得到传承。
所以大家可以看到德国很多做得好的企业是家族企业,是他们一代代人的积累,苦心经营的资产,很少有人一夜暴富。对比各国富豪,你会发现英美等国家的富豪多来自奢侈品、互联网、金融、快消品、房地产等。德国富豪则与之相反,他们几乎清一色出身于汽车、零售、医药、紧固件等实体产业。
这样的环境铸造了德国优秀的百年企业,优秀的实体业。但是这样的环境恰恰也说明对于普通人来说,在德国逆袭成为富豪比起美国等创业宽松的地方会更难。这也侧面说明了在德国,成为富豪很难,但是变得贫穷却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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