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行的历史,就是人类“玩”的历史——一种通过切换地理位置,打开所有感官,迎接新体验的休闲方式。


在国内,主流偏好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高效的旅行。从上一辈钟爱的“八天十国”欧洲游,到“上车睡觉,下车拍照”的 2010 年代旅行团,再到今年流行的大学生周末通宵打卡“特种兵旅行”。人们往往尝试在最短的时间,最少的花费中,收获尽可能多的见闻:吃更多的当地食物,打卡更多景点。


但旅行作为一种玩乐,在全球范围内,还有很多效率之外的可能性。在原始积累完成更早的欧洲,从 17 世纪的贵族把旅行作为成年礼开始,人们已经“玩”了 400 年了。而在疫情阻隔之下,欧美的旅行市场也正在复苏过程中,欧美旅行者也变得更加挑剔。


康泰纳仕早前一份旅行趋势解读中,援引了英国旅行从业者Adam Sebba 的话:“在疫情后,旅行者更加挑剔,更加重视充实的体验,对知识的渴望和个人成长。”  


今年的中秋国庆“双节”超长假期,国内游热度不减,出境游也出现井喷式增长。携程的数据显示,出境游订单增幅同比高达20倍。那么,时下的欧美人都在玩什么?


一、玩什么?


在欧美众多的新旅行趋势里,旅行并非是目的本身。以“做什么”触发的异地异国之旅,变得越来越受欢迎。就类似于,“去纽约旅行”听起来不错,但“去纽约南布朗克斯 Hip Hop 五十周年活动”可能更带个人趣味和深度游的特色。

 

1. 自我表达的艺术节

 

在最近三年不确定的孤独状况中,表达和沟通并没有因为更多的网络会议而变得容易。而用旅行来创作和做艺术表达,对欧美的普通人来说愈发吸引。

 

这里不得不提火人节,熟知科技圈的人估计都听腻了——每年 8 月,有 7 万人一起在内华达沙漠,共建一个只存在一周的“黑石城”,主打的就是社区共建,自力更生和艺术表达。建好之后,城内有 24 小时不停歇的音乐文化活动、派对、巨型艺术装置和展览馆。一周之后,大家会把这个城市拆除(烧掉),明年再来一次。

 

这个起源于 1986 年旧金山的文化节,是以嬉皮士风潮、蔑视权威和个人电脑为标志的“美国反主流文化运动”的一部分。因为硅谷科技公司高管的参与,其在国内知名度甚广,每年一票难求。

  

火人节代表的,是一种以文化艺术表达为目标的旅行。

 

只是最近二十年,欧美的旅行者更青睐更加流行的新造“文化节”——大多都是前卫音乐和视觉艺术的综合体。除了众所周知的火人节之外,各地的人们已经有很多新的选择,它们大多都选在了村落和沙漠等与世隔绝的地区,很难说它们是火人节的“平替”,因为分分钟更激进:

 

西班牙的 Nowhere——这个艺术节更加嬉皮士,而且规模小很多,只有 4000 人左右。原因在于组织方不喜欢钱(没开玩笑)。参加的这一周,你需要带齐所生存物品:包括水和食物。整个艺术节讲究几个重点:无买卖(但现场可以买冰!因为太热了),离开时无痕迹,无金钱参杂,无商业力量(xx 品牌赞助的艺术装置?不存在的),只有艺术,艺术。

 

葡萄牙的 Boom Festival——坐落在葡萄牙一个村落山头里,Boom 除了音乐和艺术各种派对之外,氛围和艺术形式都很迷幻。在它们的活动原则里,最重要的就是“探索非主流的生活方式”。这个艺术节只有奇数年份的夏天才会举办,所以下一次要到 2025 年夏天了。

 

电子森林(Electric Forest)——如果你没有这么嬉皮士,也不一定渴望“共创”,不介意想享受别人的表达,那么艺术氛围不错的电子音乐文化节算是很不错的选择。例如美国密歇根州的“电子森林”,一个森林里的 72 小时电子音乐节,以视觉效果极佳的装置和舞台作为主打,每年的嘉宾阵容也不错。也许搞定露营设备就是这个参与这个活动的唯一难点。

 

2. 自我成长旅(修)

 

在疫情结束全球开放旅行的 2023 年,很多欧美人(尤其是孩子)还在应对之前旅行和出门禁令带来的创伤。所以原本休假去海边躺着的欧洲人,现在开始去山里……禅修了。

 

有旅行杂志称这种趋势为“治愈之旅”,旅行者的主要目标并不是放松和躺平,而是追求个人成长。虽然从结果上看来,他们像是去某个 SPA 中心呆两周,还要上课。

 

这些旅行的目标很具体:例如英国的 Healing Holidays 的旅行服务提供商,有五花八门的产品——夫妻情感疗愈、排毒减肥、抗衰老、压力管理、情绪治疗……原本你可能是付钱给旅行社,带你去某个目的地旅行,现在是,你付钱给 Healing Holidays ,他们组织一次旅行,马尔代夫?厄瓜多尔?不只是去地点,而是给你安排好当地的最佳禅修课程和疗养地。

 

例如希腊疗愈类精修机构 Euphoria,您可以报名参加“情感和身体”禅修,其中包括舞蹈治疗和自我觉察小组课程;以色列的一家舞蹈机构 Gaga,还有给普通人提供的舞蹈疗愈课程(听说也很适合老人),声称可以改善身体的疼痛和僵硬。

  

如果想要寻找国内的版本?不少寺庙有持续 10 天左右的冥想内观营,价格可能低不少,只要你能签到空位。

 

3. 知识/志愿旅行

 

英国一个豪华旅行商 Black Tomato 联合创始人 Tom Marchant 之前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说:“2022 年,以获取知识为目的的行程需求激增,而且这种趋势只会进一步加快。”

 

简单来说就是“智游”,例如日本建筑师共度时光,了解日本的传统建筑风格;或者让保护肯尼亚稀有黑犀牛的志愿者和当地组织带路逛保护区,了解怎么参与灭绝动物的保护;或者跟着科考团坐同一艘船去南极……总之,旅行团总得带有一个“知识目标”。在国内,很多这样关于城市文明和自然的知识类旅行,一般都是针对亲子市场,但在欧美,越来越多成年人想要参加。

  

在厄瓜多尔首都基多打车 3 小时的森林保护区里面的一家旅馆 Mashpi Lodge,主打的就是“认识自然”。这个旅馆也有驻地的生物学家和植物学家,他们就住在旅行者附近。作为旅行你可以直接在旁边的实验室,看看专家都在研究什么,并且跟他们了解当地情况。实验室的内部空间陈列着无数展品,如两栖动物和爬行动物玻璃容器以及固定的昆虫,包括色彩鲜艳的蝴蝶、蜜蜂和虫子,都是当地物种。

 

二、怎么玩?

 

我们直接上数据。

 

1. 不飞了:可持续旅行

 

虽然国内也有倡导可持续旅行的组织,不过相比欧洲来说这个概念还是小众。

 

在欧洲,可持续旅行已经算是相对比较主流概念了——住对环境更友好的酒店,更少飞行,使用更多的公共交通,虽然这意味着可能要花更长时间和更多钱,但人们还是这么选了。

 

在 2022 年的德国旅行者调研里,41% 的人认为可持续性很重要。此外,超过一半的受访者(57%)愿意接受更高的成本来实现更可持续的旅行。7% 的受访者表示他们已经会在可持续旅行中,投入更多钱。关于航空旅行,20% 的受访者表示,无论是长途旅行还是短途旅行,他们都会有意识地避免乘坐飞机旅行。

 

2. 不噪了:安静之旅

 

安静的,或者独立旅行,默默成为了新潮流。

 

酒店预定服务 Booking 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40% 的受访者认为 2023 年首选旅行地特点是“安静”。

  

在国际上也有“安静公园联盟”,包括美国蒙大拿州的草原保护区、夏威夷的哈雷阿卡拉国家公园和纳米比亚的纳米布兰德自然保护区,都是主打安静噪音少的自然地带。它们认为 ,97%的美国人口暴露在航空和高速公路的噪音中,“安静”几近消失。

 

3. 不花钱了:省钱旅行是全球要义

 

关于怎么玩这件事上,省钱可以说是国际通用的准则。根据最新的消费者调研,17% 的英国人觉得,多付费用是他们最大的旅行错误。在比利时,有 9% 的人穿多套衣服身上,只是为了节省行李费用,而 10% 的西班牙旅行者在整个旅程中只穿一套衣服……

 

而且,为了省钱,超过 75% 的英国人提前很久预订旅行,28% 的比利时人提前三到六个月预订。欧洲平均超过 70% 的旅行者都会提前很久预定旅程来省钱。(欧美没有黄金周)

  

最后,在人类很长的历史里面,旅行都是贵族等有闲阶级的特权。普通人大多因为更多的宗教、探险、移民和出差加班而出行;工业化和现代交通系统建立之后,人们才真的开始“旅行着玩”。而所谓欧美人“会玩”“更 chill”也许更多并非他们自身的原因,而是因为配套的福利政策和基础设施。

 

交通和旅行方面的政策补贴不少。不少欧洲国家经常有各种出行的优惠政策。例如在西班牙,18-30 岁内的年轻人是可以买到 5 折的夏季火车票 Interrail,这种折扣项目是政策规定,希望可以通过降低旅行费用,帮年轻人开阔眼界。

 

欧洲人其实没什么黄金周,唯一算得上这个概念的,就是每年一次的圣诞和新年假期。但是,在欧洲工作的人们,不少都有超过 20 天的带薪年假,还没算上公共假日;再加上工作文化里,并不是所有行业都崇尚加班,很多人工作和生活的界限依然分明——不担心休假的时候会被老板夺命 call,也不会有负罪感,所以人们才敢真的玩起来。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窄播(ID:exact-interaction),作者:崔绮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