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克·平尼克(Jake Lee Pinnick)一直“隐居”在武当山上。这里安静,也安全。走在盘曲的山道上,时有游客上前攀谈,“你这外国人仙风道骨,有70岁了吧?”
如果不是长了张西方人的脸,杰克确实像是山里走出来的老神仙——黑色道服,黑色长髯,淡黄长发束在脑后。他常常背着一柄长剑或一根洞箫,穿行在武当山中。外貌和姿态,让他比实际年龄显老,“实际上,我生于1990年,33岁。”
而他更正式的身份,是武当山三丰派武术第十六代弟子。
杰克·平尼克
武当山,这一位于湖北十堰的道教圣地一直低调神秘。汉末至魏晋隋唐时期,这里就是求仙学道者的栖隐之地。而在金庸先生笔下,它“郁郁苍苍,林木茂密,山势甚是雄伟”。过去十几年,低调神秘的武当山开办国际武术班,向全球招生。学员需要经过严格考核,训练两年合格后,才会正式拜师,收为门下弟子。
杰克就是彼时到的武当山。这个成长于美国伊利诺伊州平原小镇的年轻人,自少年时代痴迷中国功夫,不惜中断大学学业到武当山拜师学武,至今已经13年。
这13年,他在武当山出师、结婚生子——妻子是个陕西安康的姑娘。在她看来,杰克“除了一张脸不像中国人,其他任何一个地方都比中国人还传统”。他每天打坐、练太极,潜心研究《道德经》和《黄帝内经》;他学会了洞箫、古琴等中国乐器,杰克觉得,洞箫是一种与道家极为亲近的乐器,而“传统本身就是人们表达情感的一种语言”。
“隐居”的杰克,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桃花源。
上山
在总面积312平方公里的武当山想要找到杰克,并没有多难。武当山上几乎所有保安都熟悉他的活动路径,随便一打听,就能拿到杰克的微信,或是被告知应该到哪里找这个黑色长髯的美国人。
他的活动路径也规律——早上6点到7点练太极拳,然后走过玉虚宫数百米朱红剥落的宫墙,跨过环绕宫墙的剑河石桥,在8点30分帮师父代课、练武。下午教形意拳、八仙棍,晚上打坐、吹洞箫,再上两个小时网课,教海外学员武当功夫和中国传统文化。偶有闲暇,会在山上晨观日出、暮阅云海。
之前的十余年也是这样,除了其间回美国的4年,他极少离开武当山。疫情期间有半年,他甚至连一公里外的商业步行街都没去过。“八百里武当”的古建筑群,是明朝历代皇帝不断建造出的一个对应北京故宫的“天上皇宫”。杰克当年习武的武馆,就在山脚下的玉虚宫。后来,武馆搬到新建筑里去了,但杰克至今住在玉虚宫旁。
2018年玉虚宫,杰克帮师父带徒弟。受访者供图
2010年,杰克从北京坐火车到武汉,18个小时;再从武汉乘绿皮火车,花了六七个小时才到武当山,“那是夏天,火车里很热”。
那是他第一次离开家乡——美国伊利诺伊州亨利县奇沃尼(Kewanee),一个人口1.3万的中北部平原小镇,也是他第一次离开美国。决定到中国前,杰克做足了准备工作。他提前在美国学习用筷子夹爆米花,练到手痛。至今,他拿筷子的错误方式都没改过来。来中国前,妈妈不放心,给他定制了一件T恤,上面印着汉语“我叫杰克”。“她怕我不会说中文,来了后别人不知道我是谁。”杰克说。妈妈从电视上看到北京常有小偷的新闻,还特地在他的衣服内侧缝制了几个口袋,以便放钱包和护照。到中国后他发现,其实也没那么危险。
杰克从小就对中国功夫电影感兴趣。他去店里租DVD,把所能找到的李小龙、成龙、李连杰、甄子丹的影视作品看了许多遍。那之后,他逐渐萌生了学功夫的想法。而在美国,大多数武术馆教的并非正宗武术。“很多人只是在武当山学了一点东西,就回去收徒弟了。就像茶水泡太多,没味道了。”杰克用了一个不算恰当但很中国的比喻。他觉得,要寻找真正的中国武术,只能寻找它的根。
他在YouTube上找到了武当山三丰派第十五代传人袁师懋的视频,一下子被漂亮的八仙棍动作吸引了。“其实少林寺在国外的名气更大,但他们的后空翻这些动作都是硬功夫。我更喜欢武当武术的刚柔相济。”袁师懋的武术动作更是打开了他的想象力,他在心里做了比较,“太极拳、内家拳以内在气功为主,以静制动,不受年龄限制,能一辈子修炼。”
“我以为在中国人人都会功夫。”杰克花了一年时间做准备——先是发邮件给各地武馆。除武当外,他也给少林寺和峨眉发过邮件,“但我心意所属还是武当山,我最喜欢他们的视频(武术风格)。”此外,太极拳、内家拳、老庄道家哲学也吸引了杰克。杰克一贯含蓄内敛,道家的清虚谦和,与他正相投契。
彼时,杰克正在读大学的工商管理专业。2008年,为了到武当山学武术,他申请把课程转为网课,一边上学,一边打两份工攒钱,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赚够一年半学费后,他决心动身,“我怕武当山将来停止招生,就永远失去学武术的机会了。”
2010年5月底,杰克大学毕业,6月1日凌晨五点半,他抵达了武当山山门。此后每年的6月1日,他都会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
2008年至2009年,武当山已经招收了两届外国学员,但前两年,武当山的国际教学还是“养生”班(healthy class),多是短期班,学员来去随意。2010年,国际武术班正式启动。这一年,师父袁师懋的武馆招收了4个武术班,学制5年,杰克所在的“国际三班”有40名学生。最终坚持下来并出师的,只有13个人。
2014年,国际班毕业时,杰克和师父袁师懋合影。受访者供图
为了教这批洋徒弟,袁师懋自学了英语,同时签协议,“用中国传统的方式教学,可以体罚。”这些体罚包括打手板、蹲马步、做俯卧撑等。第一次看到老师打学生手板,杰克有些惊讶,“在美国,如果老师这样打学生,学生可以起诉老师。”但很快,杰克理解了,这是中国的传统教育观念。他至今保留着一段被罚做俯卧撑的视频。“师父、师兄们都站在旁边笑,我也边做边笑。挺欢乐的。”
刚开始的五年,杰克吃了不少苦,每天早晨五点半起床开始练软气功,即吐纳、调息,白天练硬气功,用手指粗的竹子捆在一起,拍打身体。刚开始,他身上抽得青青紫紫。有一次,杰克被打断了一根左肋骨,他向师父请假,师父说,“肋骨断了,腿还可以练”。
到武当山后,学员们都称袁师懋“师父”。但这个称呼只相当于老师、教练。直到第三年,武术班举行正式的收徒仪式,杰克等人参加了袁师懋的“拜师礼”。自此,他正式成为三丰派第十六代弟子。一直以来,武当门派的传承非常隐秘,人数也很少,以至于三丰派15代弟子只有十几位。而随着武术文化的大众影响力提高,武当山文化也包容起来,仅袁师懋就收了300多个中外弟子。
师父给杰克取的道名是“平懋资根”——“平”即平尼克,“懋”取自师父的道名,“资”是十六代弟子的统一辈分,“根”意为杰克追寻的武当之根。
当家乡变得陌生
刚到中国的那几年,每年杰克都要回美国更新签证。家人们不理解他的选择,实际上,当初杰克说要去中国的时候,父母就难以置信——大多数美国青年会选择去欧洲,或者非洲。但父母始终支持杰克,不断给他提供资金。他们只是没想到,儿子在中国一待就是这么多年。
2014年9月,国际三班毕业,这意味着学员获得了教练资格。13名弟子各自回了国。此前的2013年圣诞节,杰克就带着女友回过美国——女友曹玲玲是他在武当山认识的。当时,曹在武当山的一家超市工作,她的母亲看到有个穿着 “我叫杰克”字样T恤的老外,十分好奇,让会一点儿英文的女儿上去问话。再后来,为了追求曹玲玲,杰克提出让她教自己中文。一来一回中,两人相恋。2014年1月,他们结了婚,年底,女儿琳娜出生。
杰克一家三口。受访者供图
为了生计,杰克尝试到一些学校教中国武术,还去过加拿大的一所武当武术学校。但在他看来,那不是真正的武术,只是一些人在工作之余学几个简单的招式,或参加一个短期班,“很多人当着我的面练了太极拳,但他回家就不练了。”
家乡对杰克来说变得陌生了,他像是悬浮在中美文化中间,无处可依——当年的同学都有了各自生活,杰克与他们失去了联系。小镇上的人既不了解武当武术,也理解不了杰克,他们完全分不清武当武术、跆拳道、空手道的区别。杰克去了西部科罗拉多州的山里,想在那里种下一颗武当文化的种子,但很快,他开始强烈怀念武当山的一切,“那种每天完全沉浸其中,和师父师兄弟待在一起,那种传统师门的感觉。”
杰克家乡的小镇上,分布着大片机械化农场。他的外公是一个农场主,业余爱好做木工、收集和打磨石头。当地人缺少运动,加上不健康的饮食和生活习惯,导致普遍肥胖以及各种疾病。杰克儿时就对健康很感兴趣,比起怎么赚钱,“探索人的身体和内心”这事更让他着迷。
在少年的杰克看来,人们的体质大多遗传自父母,想法、观念是家庭给予的,工作也是生活所在地提供的,而这样的人生是“没有选择,没有自由的”。他希望了解自己的身心,进而控制自己的身心。
回美国的那4年,杰克一直阅读英文版的《黄帝内经》。他觉得“这是一个修炼、polish(练习)的过程”。他甚至研究起了中医,并把它当作爱好。
“西医像一架机器,中医像一个花园。”杰克打了个比方,“两者不应该是对抗的。”
2010年离开美国时,他同龄的朋友有些去了阿富汗参军,杰克觉得军队不适合自己,“相比军队里让别人控制我,我更喜欢自我控制。而武术是一种自我探索、自我控制的好方式。它培养的自律是内在的,可以保持一生。”那些去了阿富汗的朋友,“纪律”也只保持了4年,现在也并不快乐。
2018年,杰克决定回武当。“当一个普通的武术教练,我也许没问题。但要当师父,收三丰派17代徒弟,传承门派,我不行,还要学习。”杰克说的学习,除了武术外,也包括中国的传统医学、文化和艺术,“就像一张桌子的四条腿,少了一根,就立不起来。它是一个系统。”
于是他跟师父袁师懋联系,重回武当山。新冠疫情的几年间,他一直留在这里。
“比中国人还传统”
“那时候,大家都说他是武馆第一帅。”妻子曹玲玲回忆,刚来十堰那两年,杰克很乖,“傻傻的”,对师父也恭敬。每次出门都跟师父汇报详细的计划时间和办事内容,师父常说“杰克最听话”。
在中国十几年,杰克一直没买房,曹玲玲一度很焦虑。刚结婚的时候,一家人住在武馆的小宿舍,要打地铺,窗玻璃都是破的。有一段时间,杰克觉得山下太吵,想在武当山上租一个适合清修的房子,妻子和他大吵一架,他才放弃。实际上,这些年就连山上也没那么清净了——仅2023年“五一”期间,武当山就接待游客22.5万人。山上几乎所有的景点、道观,都遍布财神(god of money)。
“中国人上有父母下有儿女,社会压力很大。”杰克觉得,这也是人们焦虑心态的折射。
可他心态平和,他对妻子说,“要那么多钱干嘛,有吃有喝就行”。去年8月,他们在武当山下的居民区租了一套三居室平房,进门是客厅兼茶室,客厅里放着长方木桌和古琴,另有两间卧室和一间“音乐房”。音乐房,是杰克为了写作洞箫教程而设的。
杰克觉得,洞箫是一种和道家极为亲近的乐器。与很多人造的金属乐器不同,洞箫的特别之处在于,它更接近于“道法自然”,“古琴、二胡也是,没有刻度,你的弹奏完全靠感觉。它们传达的更像是人的感情,而不是机器。”
杰克在武当山金顶吹洞箫。受访者供图
因为杰克,美国的家人们也濡染了中国传统气息。2013年圣诞节,曹玲玲第一次去美国时,杰克的外公外婆特意穿上红色毛衣迎接孙媳妇,杰克的妈妈则按照中国习俗给了她“红包”——当地买不到红包封皮,她直接送了一个红色钱包。得知她要去美国之前,一家人提前去当地的中餐馆吃中餐,学用筷子。“他外公外婆知道我以后,就开始学习中国历史。后来天天给朋友打电话炫耀,‘我孙媳妇是中国的,做饭可好吃了,比中餐馆正宗’。”曹玲玲记得,2014年女儿琳娜出生后,公公婆婆又用红布小福袋包了红包。
疫情期间,杰克一直没能回美国,美国的家人们都用上了微信,两边常打视频电话。“他们很开心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我很爱的东西。”
从美国回到武当山后,琳娜就在山下的公立小学上学。平时出去玩,她经常穿红色汉服。杰克发到网上的一段视频里,以女儿为模特,展示“道士头”的发髻扎法。网友说杰克“发际线高”,杰克总是解释,这是“家族基因”。
“我们按照传统方法教育她。”在杰克眼里,“传统”并不是一个坏词。
道士下山
道家文化讲究清修,风格内敛。年老的道士们,有些甚至选择在山洞里度过余生。杰克的师兄弟们也大多不爱用手机和其他电子产品。
这一点,杰克可没那么传统——他和妻子玩起了抖音、快手、视频号、B站,想要以“外国道士”的身份宣传武当文化。他让妻子帮忙录制了太极拳的全套动作解析视频,撰写了英文教程,免费发在网上。“如果我们不传承传播,武当山文化可能就会倒退,就会没有下一代。”
而作为“网红”,在收获一大批粉丝的同时,他也不得不走下武当山。山下的速度比他初到武当时快了几倍——2016年,武当山机场建成,可以飞往全国。2019年,汉十高铁全线开通后,从武当山西站至武汉只需2小时。
疫情放开后,武当山活跃起来。最近几个月,杰克频频下山,度过了“一个忙碌的夏天”。无论去哪里,他总是穿着武当山的道服,带着箫和剑。在美国时,他也是一身道士打扮,有人说他搞噱头、“白皮黄心”。他不反驳也不解释,“我的方法就是不理会他,坚持自己”。
4月下旬,武当山搞了一场“国际道教人才培养交流座谈会”。杰克见到了来自德国、瑞士、越南等国离开多年的道教弟子,他们很多都在自己的国家创建了道教协会。“我有好多年没见到这么多‘外国人’了!”杰克惊呼。
2018年,杰克和学员们在武当山五龙宫。受访者供图
最近半年,他去了多次武汉,有时是受邀表演武当文化。在黄鹤楼前向游客展示太极拳和武当剑术时,一些游客甚至能直接喊出他的名字。5月19日,他又去成都参加“A date with China”的活动。他和一位“苏东坡”装扮的导游一起乘木船,游锦江。“苏东坡”为杰克讲解九眼桥的历史。得知杰克会吹箫,他们上岸取来洞箫。在船上,杰克正襟危坐,吹奏了《笑傲江湖》《乱红》等曲子。“苏东坡”闭目捻须,随后与杰克合奏。
从成都回到武当山没多久,他带着妻子去香港,参加庆祝香港回归26周年的活动。在铜锣湾的维多利亚公园,杰克表演了武当武术、太极拳和道教音乐。
在香港,杰克发现自己“不太会说话了”——当地一些人普通话不标准,杰克又听不懂粤语,只能彼此用英语交流,“感觉有些尴尬。参加活动时,有记者采访,可我真的听不懂他们说什么。”最后,记者改用英语提问,杰克用中文回答。
行程安排太紧凑,他的“学业”有些荒废,《道德经》也只能在高铁上见缝插针读一读。几个月下来,杰克觉得,自己对中国社会和经济文化的确有了不少认识,但这些活动或旅行,似乎也没能留下很深印象。他很清楚,大城市的生活节奏不适合他,他还是要回到武当山。
6月16日,连续参加完成都、武汉、香港的活动,从繁华都市回到武当山,“一下高铁,回到家,我就喘了一口气,一下子放松了,可以休息了。”
传承
武当山上的外国人越来越多。据十堰当地媒体报道,这十余年来,武当山已有2万多名道教“洋弟子”,另有38个海外武术分会。仅2008年以来,到武当山求道学武的外国人就有8000多人。山下的玉虚宫、遇真宫,每天都有外国人刻苦习武。
杰克也收获了一批“死忠粉”。他的短视频账号上,常有网友评论,“没想到我们中国人丢失的东西,被一个外国人传承下来了”;也有人担心,“你会不会像韩国人一样,学会之后就把我们的武术说成是美国的”。甚至有武当山上的新学员一见到杰克就质疑起来,“怎么师父是个洋人,能教好吗?”第二天,一个学员就卷铺盖走人了。
但杰克总还是惦记着传承,并把这当成一桩人生大事。
“我会像师父一样,不轻易收徒。因为一旦拜师,就意味着一种责任。如果随便教,就把我们武当门派的传承搞乱了。”杰克想着,如果收徒,尤其是内家弟子,要有传统的拜师仪式,“不论是练功,还是做人做事,我必须负责任地教他们。”
杰克教授教外国学员。 受访者供图
几个月前在成都,他认识了不少“国际友人”。其中一对加拿大夫妇,在成都经营一家旅游公司,至今已经在中国生活了25年。“他们爱上了成都,全家人都在成都。”还有一个外国家庭,在中国经营了一片农场,种菜养殖。
“看到他们在中国建立自己的生活,把中国当作自己的家,听他们讲中国的成长、变化,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但杰克说,自己还是会回美国的。他想着,回去要开一家武馆,教授真正的武当武术——早在还没出师的时候,他就开始绘制中式古庙观的设计图,并寄给美国建筑商,商讨购买建材了。
去年冬天,杰克前往距离武当山几十公里外的白马山五仙庙去看望一位老道人。视频里,下着大雪,山路艰险,老道士住在一座低矮的小房子里,一根垂挂着的灯泡发出暗淡的光。
杰克解释说,这位老师父按照最传统、最朴素的方式修行,同时也承担着守护道观的职责。他研究道家医学,不吃肉,常年只依赖山林里的资源生存,“下雪的时候,他的水管都冻住了。我们去的那天,出了太阳,有了点水,他赶紧拿桶去接。”在那里,杰克还见到了老道士的波兰徒弟。
武当山、终南山上,散落着洞穴很多是道士修炼的“故居”。杰克知道,像他这样的年轻道教徒,已经很难做到如此。他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尽量给女儿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也想着在更长远的未来可以把自己十几年习得的文化分享出去,“如果没有传承,武当山的文化就会断代。这在历史上是发生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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