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为青少年推荐一本励志书,最为畅销的《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必位列其中。这本书感动了全球数十亿人——那个出生于暴力无爱家庭的女孩塔拉,17岁才开始上学,凭借不屈的毅力,24岁进入哈佛访学,28岁读完了剑桥博士。像一只突破牢笼的雄鹰,她说:「你可以用很多说法来称呼这个自我:转变,蜕变,虚伪,背叛。而我称之为:教育」 。
最近一个在Youtube感动了几百万人的亚裔男孩Jonny Kim的故事,被人称作《你当像鸟飞往你的山》的性转版:
16岁时,因为酗酒家暴父亲被警察击毙,他没按照妈妈的规划上大学,而是经过地狱训练加入特种兵海豹突击队;亲眼目睹战友治疗不及时去世,他用了3年修完大学,毕业被哈佛医学院录取,靠在停车场兼职,4年读完博士;毕业后,他放弃高薪通过残酷的NASA选拔,成为2024年即将登上月球、火星的17名宇航员之一。他从小并不显眼,坦诚自己是一个「灰色人」,即没有明显的天赋或缺陷的人,所以他的人生策略就是:
「在每一个选择的岔路口,我会主动把更舒适的那条彻底抛弃,一头扎到地狱模式的山沟底部。」
爸爸倒在了血泊里
Jonny出生于1984年,来自一个典型的亚裔移民家庭,还有一个弟弟。
爸爸从小在韩国农村长大,没上完高中就出来工作了,开了一个卖酒水的小店。
像所有新移民一样,妈妈在抚养两个孩子的同时,还担任小学代课老师谋生。
学生时代的他内向、害羞且缺乏自信。
小时候老师选拔棒球队、篮球队的成员,他都是不争不抢,静静等着最后一个被挑选。这样的个性让他也没交到多少朋友,还曾因为肤色遭到嘲笑。
高中时,Jonny去了一所韩裔美国人学校。他成绩不错,几门大学先修AP课程都获得了高分,同时也游泳、打水球。
但社交依然成为了他最大的挑战,与此同时他还面临着身份认同危机。
■童年时的Jonny
「我父母是韩裔移民,而我从小在美国出生。我感觉自己处于两个世界之间,很难融入学校,我害怕与人建立关系」。
每天午餐时间,都没有同学愿意和他一起吃饭,他尴尬得在大厅闲逛,不想让人看出来。
「高中是一个丛林社会,它的价值在于学习如何与人互动,但我彻底失败了」。
按照亚裔家庭的思维,只要成绩好,社交不行也不妨碍孩子上大学。妈妈也一样,期待儿子申请一所好大学。
更令Jonny痛苦是,爸爸酗酒,一喝醉就家暴,他常常晚上走进Jonny房间说,儿子,今天我要打破你的一样东西,你来选。
「他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伤害我妈,因为他知道伤害她最好的方法,就是伤害她的孩子」。
■Jonny与妈妈和弟弟
16岁的一天,Jonny的爸爸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与妈妈发生了强烈冲突。爸爸朝Jonny喷了辣椒喷雾,睁不开眼的他听到妈妈尖叫:「他有枪!」
这是压垮Jonny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了保护妈妈,这个瘦弱的男孩冲了上去。他爸爸趁机拿起附近的一个哑铃,直接朝他头上砸了过去。
后面的事情,Jonny只有模糊的记忆:「我记得我恳求他,说我们爱他,现在停下来还不算太晚。」
也许是短暂地被唤回了良知,Jonny的爸爸放下枪,从后门离开了。
晚上从医院回到家,Jonny感觉家里不对劲,有一个被放在阁楼楼梯旁边的衣柜被明显挪动过。他叫来了警察,认为爸爸还在家里。
一番激烈对峙之后,枪响了,爸爸倒在了血泊里。
■油管上有一期长达4个多小时的播客,他讲述了令人触目惊心的童年残酷故事,他说公开讲述这段故事有点奇怪,但我后来意识到,可能还有其他孩子正在处于被虐待的状态,我想给他们力量和支持。
加入海军时妈妈哭了
Jonny的血色童年改变了他。
很久过去了,那一晚的恐惧和无助,依然一直萦绕在Jonny内心许久——
「我想变得有力量和勇气保护妈妈和弟弟,不再怯懦胆小」
这种从未有过的力量感和使命感,在16岁的Jonny了解到海豹突击队后,得到了强烈的呼应——他想加入海军,成为海豹突击队的一员。
剩下的高中时光,Jonny查阅了所有关于海豹突击队的资料,每天放学后按照要求对自己进行魔鬼训练。
然而,当Jonny把这个决定告诉妈妈时,她哭了:
「你这么聪明,为什么要去当兵?」
把孩子培养进好大学,将来做律师、医生、大学教授,这个信念几乎刻在每一个亚裔父母的基因里。
尤其是贫困的第一代移民,付出了巨大代价才站稳。他们担心,孩子一旦脱离正常教育轨道,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海豹突击队是世界上最难的训练之一,为了筛选出色的水下作战员。这个训练叫做冲浪折磨,队员躺在海边任凭海浪冲刷,而他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被淹死,是为了控制队员的恐惧Jonny的妈妈有尝试过挽回。
她建议儿子加入一所服务学院,既可以接受免费的大学教育,还有至少4年的兵役,至少会获得大学学历,也满足了Jonny「想当兵」的想法,薪水还更高。
但Jonny此时铁了心:「我就想跳入深沟,从底部开始一路向上」。
18岁高中毕业时,妈妈把Jonny送到参军报名的地方,含泪做了最后的试探:「你现在跟我回家,还可以继续经营你父亲的店铺」。
Jonny承认,曾有那么一瞬间,他确实考虑了一下。但只过了一秒,他还是关上了门。
■Jonny与妈妈从海军到海豹突击队,得经历出了名残酷的魔鬼的水下训练——
在「地狱周」里,当Jonny在睡袋里沉沉睡觉时,教官会把他叫醒,并且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跳入寒冷的海水,挑战人在高压下的体能和精神极限。这是Jonny最接近放弃的一次。得益于曾经的水球经历,他咬牙坚持下来了:「当你足够想要完成一件事情,并愿意为此冒一切风险时,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改变我的想法」。
边发停车罚单
边读完了哈佛
当成为海豹突击队成员以后,他上了战场。他被派到中东执行了100多次战斗任务,多次在枪林弹雨中把受伤的盟友拖到安全地带:「我当时非常害怕,但我的方法就是假设自己已经死了。这种心态让我剥离情绪的影响,在大脑中划分空间,在没有人类感情的情况下专注完成工作」。
正如史蒂夫·乔布斯所说:
死亡是我所知道的最好的方式,可以避免陷入认为我们会失去某些东西的陷阱。
■Jonny服役时
但是,真实的战场经历并没有像想象中带来信心,反而让Jonny感到愤怒和痛苦——在2006年一次战争中,Jonny担任医疗兵,他的一位战友面部中弹,受了非常严重的伤,而他能做的只有确保出血不会阻塞呼吸道,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战友死亡。这件事让Jonny非常内疚,他意识到,成为一名战场上的精英狙击手,在残酷的枪林弹雨中打打杀杀,并不是他真正的使命,他真正想做的是帮助别人。「我向这些死去的人承诺,我会服务于比自己更伟大的事业,为这个世界留下积极的印记。这就是我想成为一名医生的原因」。
■Jonny成为一名医生后
而要在美国成为医生,摆在Jonny面前的又是两座大山:先读完本科,获得优异的成绩;再付出不菲的学费上完医学院。
2009年,已经25岁的Jonny开启了加速版hard人生:进入圣地亚哥大学,用了3年完成了4年全日制的数学专业本科课程,拿到了几近满分的GPA;2012年被哈佛医学院录取,4年后获得医学博士学位。
■哈佛医学院的学费很贵,一年光学费就要10万美元
医学院的前几年是最艰难的。为了凑足学费,以及养育他的第一个孩子,Jonny兼职在圣地亚哥大学发放停车罚单。随着第二和第三个孩子相继出生,Jonny只好拼命利用好时间。他每天早上3点半起床,雷打不动锻炼1小时,把学习都放在早上。因为晚上一回家,他就要花好几个时间陪伴孩子们和妻子。即便这样,他依然对家人充满愧疚:「那些年我并不是最好的父亲和丈夫,我其实可以做得更好」。
■Jonny抱着孩子参加毕业典礼
「我常把自己推入谷底」
和很多亚裔一样,Jonny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甚至更严苛。这样的思维,或许和一路以来的经历相关。从当兵到医学院,每次都是从零开始,一段比一段艰难。因为不停在让自己归零, 他一直把自己放得很低:「我无论如何都不是天才,我在身体上、精神上都很一般,只是我可以坚持目标,并擅长延迟满足,这样才能弥补我的天生劣势。永远不要认为自己比别人高贵,一旦这样想,你就已经毒害了自己,就走上了黑暗的道路」。也许正是这种始终谦卑,不断把自己推到谷底的心态,让Jonny在进入顶尖医院实习后,再一次放弃了高薪,进行了职业转变。
■Jonny与妈妈在哈佛医学院的毕业典礼上
一名前宇航员曾热情洋溢地和他分享了NASA的太空计划,Jonny意识到,在这里工作和自己之前的特种兵经历很相似——需要紧密的团队合作,需要在有限的资源和数据下做出艰难决定,同样也需要极其沉稳的心态。而且和医生一样,做宇航员也可以像他对死去的队友承诺的那样,用让世界变好的方式,为其他人服务。
就这样,在一次多达18000人的高难度选拔中,Jonny通过了,正式成为了NASA宇航员之一,开启了另一段高强压力的人生旅程。他学习了太空行走、机器人技术、国际空间站系统和俄语,还花费了数百个小时,在今年3月罕见地获得了海军飞行员和飞行外科医生的双重称号。
■Jonny身穿高空压力服,乘坐 WB-57 飞机,该飞机能够在 60000 英尺以上的高度飞行而从没让自己轻松过的Jonny显然乐在其中,他说了一段特别给人启发的话:「我认为,轻松的工作中,我们可以轻松伪装自己的内心,戴上你想要的面具。但当我们置身于高强度的压力中,我们会又累又冷又痛苦,所有的盔甲就会融化,我们会暴露出真正的内心。挫折时的行为模式,可以洞察一个人的灵魂」。回望十几年前,16岁的Jonny坚持走出学校,寻找自我,而在一段段极其痛苦的训练中,他终于得偿所愿,正在逐渐接近自己的内心。
■网友评论
在感动了几百万人的油管视频里,有人说,充满磨难的童年造就了现在(热爱自虐)的他。我认为不是,我们从不应美化苦难。每个苦难童年背后如果有一个坚强的人,那就有100个被毁掉的人。Jonny成功,只是因为他没有沉溺在旧日创伤中,而是选择成为现在的自己:「长大后我才明白,爸爸来自一个非常糟糕的家庭,他只是缺乏能力和精神力量去应对内心的邪恶,我选择原谅他。每个人手里都有坏牌,但你有选择去创造自己的命运,走出自己的道路」。幸运的是,他还有一个坚强的母亲。在丈夫家暴时候宁愿自己「消失」也想保护儿子,并且在儿子选择一次次偏离亚裔的传统路线时,虽然她也担心,质疑,但她始终用爱撑起了一道屏障,并为儿子的决定感到自豪和高兴。Jonny不只一次这样说过:
「妈妈是我最感谢的人。你是我生命中希望和力量的灯塔,你牺牲了自己的梦想,我才能拥有自己的梦想。」
■Jonny和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