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华为公司在美国商务部长雷蒙多访问中国期间,出人意料地发表最新智慧手机Mate 60 Pro,让人对美国之前针对中国的芯片制裁效果,产生了疑问。

这一记打在美国脸上的耳光既快又响,除了代表美国的制裁未能阻止中国取得关键技术,也应验了美国芯片制造商的预言:制裁不可能阻止中国,反而会刺激中国加倍努力打造出技术替代品。

这个消息更激发了中国的民族主义高潮,认为即使限制向中国销售半导体和制造设备,但本土技术正在赶上外国竞争对手。官方的《中国日报》写道:“中国企业有望抗衡美国政府对芯片供应的制裁和限制”;北京政府更打铁趁热,宣布推出一项全新国家投资基金,替其芯片产业筹集约400亿美元,以加大力道追赶美国和其他竞争对手。

不过很耐人寻味的是,华为在发表新机的同时,对手机搭载的芯片规格只字不提,而且在一片欢呼、大力吹捧华为的实力一个星期后,北京又忽然悄悄下令噤声,网络上歌功颂德的贴文一夕间消失。

不过这也不难理解,华为发表搭载先进芯片的新手机,已经很不给美国老大哥面子;如果再往伤口上撒盐,难保不会引发另一波更严格的制裁行动。

华为在2019年被美国列为实体名单,无法取得先进芯片,就连制造芯片所需设备的通路,也被完全截断,美国表面上的理由是防止先进高阶芯片被移作军事用途,事实上是美国的芯片制造能力,落后东亚国家不止一个世代。

根据科技研究机构的拆解报告,华为新手机搭载的芯片是中芯国际以7奈米工艺、采用多重曝光方式堆叠出相当5奈米功能所制造出来的。分析师评析,美国对中国的芯片制裁行动并不算失败,因为中芯国际是合法利用制裁日期生效前,所取得的设备制造;只是这种多种曝光的制程,成本不仅惊人,而且良率通常不到一半,若无中国政府补贴和华为雄厚财力支援,亏本的生意没人会做。



华为Mate 60 Pro+官宣预售,引发抢购潮。(取材自华为官网)

这也证明中国最新的芯片进展是渐进式,而不是革命性的,因此无论是北京想庆祝或华盛顿感到绝望,都还为时过早。

华为这款新手机问世,最大关键意义在于地缘政治,显示中国完全可以在没有美国技术的情况下进行设计,生产出来的产品虽不如西方尖端技术,但已证明具有自行研发的能力,而且其内部零件超过9成都来自本土供应链,也对华为所有美国前技术供应商形成重大打击。

不过现在就判定中国芯片制造业务的竞争力提升,可能为时过早。中芯国际是目前中国唯一有能力生产先进芯片的半导体业者,竭尽全力为华为手机生产的7奈米芯片,可能是短期内的最尖端产品。但7奈米芯片不过是2018年苹果iPhone的基本配备,今年发表的iPhone 15已迈进3奈米制程。中国虽未退出半导体竞赛,但距离领先群仍有一大段距离。

而且这款新手机目前仅局限在中国市场。中芯国际受限于7奈米工艺良率不佳,芯片出货量不足以让华为恢复昔日智慧手机市场的主导地位。华为声称将出货1000万支Mate 60 Pro,很难用中国制造的7奈米芯片来支持这么多数量。

兰德公司2022年的报告证实,军事技术的发展,像是太空技术、射频通讯、雷射感应、边缘计算和集成硅光子学,大多主要依赖28奈米以上的成熟芯片。而华盛顿的出口管制,反而刺激了北京成熟的芯片产业,强化了中国主导全球成熟芯片市场的能力。

无论中芯国际是否能够达到生产先进芯片水平,只要它能大规模代工生产前一代芯片,就能压低全球芯片的价格,市场将出现价格压力和商品化压力。

美国政府已发起新一轮调查。最直接的作法可能是向中芯国际进一步施压,同时更加严格限制设备出口。美国国会肯定会出现更多关于制裁的辩论,并促使在研拟中的竞争法案中,纳入更严厉的科技制裁手段,进而进一步收紧对华为美国供应商的出口管制许可。

但拜登政府是否准备听从国会的建议,对中国实施更严格的出口限制,取决于南海和台湾的事态发展,以及美国和台湾芯片制造商的游说能力。当然,竞选连任的政策考量更是重点之一。

美中科技战方兴未艾,“芯片大战”戏码远远尚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