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我看到一座二线城市媒体机构发起的关于暑期花销的调查:暑假行至一半,在这座城市里有23.64%的家庭已为孩子的暑期支付10000元到30000元。就算随便让孩子玩一玩、报个兴趣班,也有超过35%的家庭花费在5000元到一万元之间。
兴趣班、夏令营、研学团、亲子游……只要你随便动一动,小到几千、大到好几万的钞票就从家长的账户溜走了。
家长花了这些钱,孩子有没有收获一个快乐的暑假我不知道,但“每逢假期钱包减半”是永恒的真理。
在所有暑期项目里,让人比较费解的是“吃苦夏令营”。因为过于流行,百度百科甚至建立了它的词条。
花几千元送孩子去吃苦,上一次我见这样的操作,还是在冯小刚的贺岁电影《甲方乙方》里,那位因为吃腻龙虾,非要花钱到农村去吃苦的尤老板。
当然,目前市场上的吃苦夏令营并不会真的让孩子吃贫穷的苦,这些项目大多类似我们学生时代参加的军训或者去农场刨刨地,属于吃体能上的苦,且时常通常也就十几天。
最近,我看了一部纪录片《一块钱过活》(Living on One Dollar),影片里的四个学生参加的才是真正的吃苦“夏令营”——以每天人均7元(1美元)的生活费去危地马拉村庄体验了56天。
美国中产“公子哥儿”挑战中美洲最贫穷国家56天
你很难想象,危地马拉作为玛雅文明的“继承者”,这个有着火山、热带雨林、古代玛雅遗址以及迷人的海滩等多样化的风景的国家,同时也是中美洲最贫穷的国家。
根据国际广播公司德国之声最新发布的调查数据显示:
危地马拉贫困人口比例为59.3%,已超过海地成为了拉丁美洲最贫穷的国家;
因为贫穷,这里很多人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在危地马拉15岁及以上的人口当中,识字率只有74.5%,位于中美洲各国名列最末;
危地马拉还是世界上青少年怀孕率最高的国家之一。45%的孩子母亲是青少年,有一些儿童的母亲甚至不足13岁。
贫穷+无知,持枪抢劫、偷盗财物、(性)暴力犯罪等罪行自然就会被催生出。
如果拿这里与美国相比,称之“天堂与地狱”的对比,也不为过。
克莱蒙特麦肯纳学院(Claremont McKenna College)是美国一所优秀的文理学院,在美国的文理学院中排名第9名。这里一学年的学费超过8万美金,Chris和Zach正是这里的学生。
能在这样的学校就读,不能说Chris和Zach生于富贵之家,但绝对高于美国平均中产家庭的生活水平了。
虽然二人成长于不同的地方,一个在纽约市外郊区、一个在洛杉矶,但同很多中产家庭的孩子一样,宽敞的住宅、各种兴趣班从未缺席过。
在他们身上,你根本看不到与贫穷有关的任何象征。
可是,当他们从课堂上得知这世上还有7亿人生活在极端贫困中,每天的生活费不足1.9美元、甚至靠着每天1美元的生活费过活时被震惊了。
极度贫困意味着什么?每天1美元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这对一个人、一个家庭又带来了怎样的影响?如何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这些问题从课本上无法找到,所以Chris和Zach带着两位摄影师——也是他们的朋友——四个人决定去每天人均生活费只有1美元的危地马拉一个小村庄体验生活、寻找答案。
没有食物的时候,只能全天躺平
这个小村庄有着肉眼可见的贫穷:
一家多口人挤在一间砖瓦房子里,通常屋顶多少会漏点雨;人们做饭用的是烧木柴的炉子,而这已经是“升级”后的了,过去很多家庭只能在地上挖个坑,用明火直接烧饭;村子里女人操持家务、男人负责赚钱,而多数男人没有正式工作,只能在当地农场打零工,且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领到工钱。
小孩子人均营养不良,因为孩子们多数时候只能吃玉米饼配盐巴。因为没有足够的卡路里和营养,所以孩子们经常懒洋洋地躺着。不是大家不想动,而是真的没有力气动起来。
虽然上学是免费的,但书本费需要家长支付。每年25美金的费用让学校里40%的孩子会陆续退学。退学后这些十来岁的孩子,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去农场做零工补贴家用。那些足够幸运能留在学校里的孩子,根本没有资格去挑选师资、教学环境。
这里的校长,来学校工作四年,第三年就可以当校长了;课间活动就是315个孩子玩6个球。
这就是危地马拉这个小村庄的现实状况,也是Chris和Zach一行四个人接下来要生活56天的地方。
到达当地的第一天,四人遇到的最大难题是如何生火做饭?
这里可不像他们美国的房子,有电磁炉、烤箱等非常方便的厨具。想要吃饭,先挖坑、捡树枝生火吧。
折腾了许久终于吃上了饭,筋疲力竭的四人随便扒拉几口,就赶紧睡觉。而他们当晚的床就是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铺一张草席,席地而睡。
想喝水,就拿瓶子去固定的水源处接吧。只是你不能太在意水里的泥土和漂浮的一些小虫子。
为了能够尽可能真实的贴近当地人的现实,四个人把56天的生活费没有平均划分,有些天可能是5美元、1美元甚至0美元;有些天金额会比较高,有9美元、13美元分。
就像当地居民不会天天领到工钱一样,每个家庭会遇到发工钱金额是最高的那天,也会遇到很久没领到工钱几乎要“弹尽粮绝”的时候。四个人把不平均的金额写在小卡片上,每天由一个人抽签决定今天的生活费。
其中有一周,他们连续四天抽到的金额是0美金和1美金。这些钱不可能让四个20岁出头的小伙子饱腹。为了节省体能,大家选择全天躺平,生扛。
好在第五天,他们抽到了面值9美元的卡片,终于能够吃饱了!
在小村庄里,四人每天的食物几乎都是黑豆+米饭,煮熟拌在一起咽下去。豆子和米饭能够提供较多的卡路里抵御饥饿;水果只能吃得起本地产量最多、最便宜的香蕉(还得限量);至于蔬菜,过于奢侈了,几乎没有。
待到第10天的时候,四人中有人已经想要放弃了,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来这里吃苦?
当然,最终他们坚持完了56天的挑战。但就像纪录片里说的:在56天结束后,我们可以回到美国自己家里慢慢恢复,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可这里的人每天都在过这样的生活,直到一生结束,他们的未来在哪里?
“贫困”意味着无法为better life奋斗,只能为生存战斗
我们普通人的朴素愿望之一是,通过努力读书、勤奋工作获得更好的生活,但为“更好的生活”而奋斗在这个小村庄里不存在,这里的终其一生开启的都是“生存模式”,每天为能够活下去而战斗。
Chris和Zach四人在这里结识了本地居民安东尼——一个热情、乐于助人的小伙子。
安东尼24岁、妻子20岁,这对年轻的夫妻却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他们一大家8口人生活在一起,生活在本地算是不错的。
这完全是因为安东尼有一份正式的工作——清洁员,他是村里唯一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人。这意味着与那些每天在农场做零工、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领到钱的人不同,他有相对稳定的收入可以养家。
可即便如此,安东尼手里也没有大笔的存款应急。
村子里的“大笔存款”与我们想象的不同,不是要买房、买车那么多钱,仅仅是生病看医生、买药、屋顶漏了需要修葺、做饭的炉子坏了需要修补/更新,这些相对基本的“应急款项”很多人都没有。
聪明的安东尼想了一个办法:他组织了saving club,集结了村里12个人,每个月每家存款12美元、共计144美元;这144美元每个月给一家使用、下个月换另外一家,12家轮流都使用到这笔款。如此,就能确保每家在某个月时会有一笔相对大额的款项可以使用。
安东尼就是用这个方法支付了自己的婚礼钱。
这是一种因地制宜的智慧,就连Chris和Zach学经济学的两个学生都赞叹安东尼的聪慧。
截止这部纪录片拍摄的当年,联合国等各公益机构组织已经向危地马拉这样不同程度的贫困国家累计捐款达2.5万亿美元,但透过镜头我们看到现实依旧很惨淡。
就算是给每家装上电(是的,这里很多家庭用不起电,还在用蜡烛)、给当地孩子捐助受教育的专款,依旧很难改变现状。
因为除了历史、政治等各种根深蒂固的原因造成这里贫困外,一场飓风自然灾害就能给本地多数家庭造成毁灭性打击,当房子被摧毁、75%的农作物被席卷,很多人根本没有能力重建家园、重新开始生活。
可能唯一能让本地人依托一些的就是某些金融机构为贫困人群提供的无需抵押品、无需过多要求就能拥有的小额贷款。
靠着几百美金的贷款,村里有人重新回学校读书了、有人开始了自己的小生意,为家庭财务做一点贡献。
但除此之外,作为个体我们能为当地居民做些什么?有什么方法能让这里的人都拥有一笔“应急款”去做一些改变自己生活的事情?如何改变小村庄里的贫困现状?这是Chris和Zach四人一直在讨论却始终无果的问题。
这部纪录片拍摄完毕后,Chris和Zach成立了livingononedollar.org在线捐款网站,希望能通过善意人士的捐款为当地村民们略尽绵薄之力,让那里的人生活能得到一点点改善。
中产家庭教育之殇
这部纪录片时长不到一小时,因为并不是专业影视公司制作,所以成片质量不算优秀,但它所呈现的内容和纪录片背后几位大学生的善举却让我很触动。
尤其是影片里那些因为贫穷丧失了教育机会的孩子们,他们有的人梦想成为足球运动员,却只能在很小时就接受自己成为农场打工人的命运;有的人希望能成为一名护士有一份职业工作,却只能在六年级辍学开始操持家务。
对比他们,中产家庭的孩子实在太幸运了。父母愿意为了孩子的教育、阅历、眼界、未来不惜“一掷千金”,小学三四年级就能玩转苹果的电子产品、毕业前游览了国内的诸多大好河山、中学后(甚至更小)开始走出国门周游其他大洲。
中产家庭的孩子暑假有丰富多彩的活动,开学都有新装备、有条件去尝试不同的兴趣班来找到自己感兴趣的事物,与危地马拉小村庄里的孩子们相比,很多生于中产家庭的孩子——远算不上含着金汤匙出生,但也可谓是带着“顶配”基因出场了。
可被我们精心和尽心养大的孩子,却越来越多出现缺乏上进心的情况,对未来没有理想和抱负,甚至认为现在的生活就是理所当然、唾手可得的。
作为家长,我们也许该反思一下,是不是自己给孩子的太多了?
除此之外,在教育孩子的目标上,我们也不妨思考一下,是不是有点功利化了?
我和很多父母一样,对自己的孩子未来的期待就是围绕在成绩、学校、工作、稳当的生活四者织就的世界里,很少想过去鼓励孩子设定那些“改变世界”“为需要帮助的群体发声”的目标。
但Chris和Zach在用自己的力量告诉我们改变世界、为需要的人群发声,不是只有超人才能做到的。自己身体力行做出的一点行动,可能会影响别人的一生。
二人在拍摄完危地马拉这部纪录片后,时隔一年后他们又去了叙利亚的难民营,为遭受战争之痛的难民发声,在全美奔走为他们集资捐赠。
二人用自己的行动践行着何为small changes make big impacts。而这也许是我们在家庭教育中常常缺失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