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详细罗列了这笔资金的使用方向:军事援助占大头,超过430亿美元,其中价值235亿美元的军事装备直接赠与、180亿美元的武器生产资金以及15亿美元购买其他国家装备的补贴;经济援助205亿美元;人道主义援助26亿美元。
布鲁金斯学会高级研究员迈克尔·奥汉隆“震惊”地将它们与二战后为帮助欧洲重建而发起的马歇尔计划进行了比较:该计划共耗资约131亿美元,相当于如今1500亿美元的购买力,也就是说,美国为援助乌克兰一个国家,在一年半时间内“就耗费了整个马歇尔计划的将近一半”。
马歇尔计划是在二战结束后,由于大半个欧洲难以从数百万死伤中恢复,美国为了帮助欧洲从战争破坏中走出来、以遏制野心勃勃的苏联而发起的一项对欧洲国家的经济援助、协助重建计划,为期四个财政年度,共有16个国家受益。
由此可见,乌克兰以一国在一年半时间内接受美国近“马歇尔计划”一半的综合援助,其规模之大、力度之强,刷新了美国有史以来对外援助的记录。
进入8月后,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逼近一年半时间。乌克兰创造了弱国对抗强国的奇迹,不仅有效抵抗了俄罗斯两个阶段从首都闪电战到大范围地面战的攻势,而且数月来对俄罗斯占领区、克里米亚半岛及俄罗斯本土发起了反攻行动。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取得如此巨大的战果,取决于三个因素:
乌克兰朝野顽强的抗敌决心、意志和能力,特别是以泽连斯基为首的乌克兰领导层强有力的领导指挥及乌克兰的军政团结。
俄罗斯的战略误判,高估了自身能力,低估了对手能力,俄罗斯的军事实力难以适应现代战争需要,以及军队的腐败、离心离德(突出表现在正规军和雇佣军之间),组织指挥模式不能顺应战场形势的变化。
除了参战双方之外,最重要的因素就是,美国领导了一个成员逾50个国家的援乌抗俄联盟,全面支援、帮助、支持乌克兰抗击俄罗斯,尤其是为乌克兰供应了其急需的武器,一年半时间以来,对乌援助价值以千亿美元计,其中美国在各国中占大头。这为乌克兰抵抗俄罗斯的战争取得当前的进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从美国总统拜登,到国务卿布林肯,再到美国政府的各级官员们,当他们在谈论俄罗斯对乌克兰的战争时,都强调要捍卫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捍卫世界秩序,捍卫乌克兰人民的自卫权利,捍卫国际人道主义法。
我们引用布林肯在去年9月22日联合国安理会关于乌克兰主权以及追究俄罗斯责任的部长级会议上的讲话的两段原话:
“捍卫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不仅仅是为了维护一个国家拥有选择自己道路的权利——尽管这种权利很重要,同时也是为了维护一项世界秩序,在这个秩序中,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使用武力重新划定另一个国家的边界。”
“如果在克里姆林宫如此公然违反这一原则之时我们未能捍卫它,就会让各地的侵略者以为它们也可无视这一原则。这将把每个国家都置于危险之中。这将打开通往不那么安全、不那么和平的世界的大门。”
无论是捍卫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捍卫乌克兰人民的自卫权利,还是捍卫国际人道主义法,都是当前的以联合国为主体的“世界秩序”的重要内容之要求。
当前的“世界秩序”是从二战后形成的,在美国按照其对国家利益目标的设定及对理想中的国际社会的设想下设计、组织并固定下来的一整套条约、法规和规则体系。
捍卫世界秩序并捍卫其中的原则和要求,就是捍卫美国的国家利益,美国的国家利益是与战后的世界秩序连成一体的。所以,美国不惜一切对乌克兰施予援助,首要的考虑是为了捍卫二战后的世界秩序,捍卫美国的至高国家利益。
向乌克兰提供集束炸弹问题曾在美国内引发激烈辩论。美国国会的一个两党团体早些时候就致信拜登,鼓励他提供武器并指出,美国在冷战期间开发集束弹药就“是为了对抗俄罗斯的数量和物质优势”,“现在它们可以用于乌克兰的防御、乌克兰的欧洲防御以及美国最重要的国家安全”。
从这个信息可以看出,向乌克兰提供援助受到美国两党一致的支持,有关乌克兰问题的议案往往都能以两党一致的方式在国会通过;美国政界将当前俄罗斯侵略乌克兰视为与冷战同等的事态;美国援助乌克兰的逻辑是,在捍卫乌克兰及其所在的欧洲基础上捍卫美国的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
美国最近十年、数十年甚至上百年在对外关系中最重要的国家利益是推行大国竞争战略,捍卫美国的实力地位和世界领导地位,捍卫美国领导下确定的世界秩序、国际法和规则。
布林肯在演讲中就明确强调,容忍俄罗斯侵略乌克兰,可能导致多尼诺骨牌效应,令其他国家效仿,将每个国家置于危险之中,打开通往不那么安全、不那么和平的世界的大门,从而颠覆其长期塑造的世界秩序,从根本上损害美国的国家利益。
俄罗斯是美国国家安全战略规划确定的战略对手之一。在国家利益驱动下,通过支持乌克兰击败俄罗斯,而不是任由俄罗斯的占领意图实现,客观上有利于铲除美国在欧洲的最大劲敌。
在对乌战争中严重消耗及受到广泛的联盟制裁、限制和孤立的俄罗斯,将在战后持续被孤立、削弱,丧失全球影响力,丧失推行扩张政策的能力,丧失挑战美国的能力。
这是拜登政府不惜血本支持乌克兰并受到两党一致支持的重要原因之一,只有在从根本上有利于美国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才能在国会这样一个代表美国民意的机构受到压倒性的支持。
从第三个角度来看,领导一个广泛的联盟援乌抗俄,站在一线捍卫世界秩序,捍卫欧洲安全,捍卫乌克兰的主权和领土完整,顺理成章地达成了拜登制定的本届政府的外交政策目标:重振联盟,重塑美国的领导地位,打造一个强大的能够在竞争中无往不利的美国。
这一联盟能够成为对抗俄罗斯的利器,当然也能在战后继续被用于美国的大国竞争战略。
俄乌战争的一个战略后果是,欧洲战略自主受到削弱,仍将强烈依赖美国的保护。马克龙的“欧洲战略自主权”论是绝望的呼号,但却无法改变在可见的未来,美国在欧洲安全秩序中的强势存在。乌克兰的地缘政治崛起将“稀释”欧洲传统大国——特别是法国——的地区影响力,扶持乌克兰,连同英国,将对欧洲战略自主的主导者法国形成牵制。
美国同时面对两大战略对手是史无前例的情况。在开展大国竞争的过程中,其最大的担忧是两个竞争对手联手,组建“战略同盟”,共同对抗华盛顿。
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马克·米利不久前在接受《外交事务》杂志专访时就认为,美国现阶段的首要任务,是尽一切办法,防止两大对手建立“战略军事同盟”。
这是拜登推动对华接触政策的内在原因。同时,拜登正在营造一个令这个世界的建设性参与者——或者至少要对外表现这一形象——无法拒绝的态势:构建一个包括了所有美国盟友和伙伴的援乌抗俄联盟,并致力于打造一个更广泛的同情乌克兰、反对俄罗斯的全球统一战线,令其对手无法选择与俄罗斯结盟,因为这意味着与美国的所有盟友、伙伴及世界的主流为敌。
援助乌克兰就是捍卫美国的安全和利益;帮助乌克兰赢,就能够帮助美国在本世纪的核心战略中获得战略优势。正是在强大的国家利益诉求的驱动下,才使民主、共和两党勠力同心地支持一项美国有史以来最慷慨的对外援助——其金额将继续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