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对人们高估技术潜力的倾向很感兴趣。

文 | 亚历克斯·尤勒(Alex Eule)

编辑 | 郭力群

第一次用ChatGPT时,我让它写一首关于冰球队华盛顿首都队(Washington Capitals)的诗,我故意提了这样一个愚蠢的要求,但希望能得到一个很聪明的回答,我以为这会把这个人工智能聊天机器人搞疯。

原来我提的要求还不够蠢。ChatGPT发布几周后,一个朋友给我发短信说:“我完全上瘾了……刚刚给你发了一篇ChatGPT写的关于僵尸末日的总统演讲稿。”

我给了他一个语气有点尖刻的回复,但并没能阻止他继续聊ChatGPT:“随便想一个话题,让它写一个剧本,我让它写了一个关于两只猴子写一个剧本的剧本。”

半年后,我们要求ChatGPT去做的已经超越了猴子写剧本的范畴。所有公司的董事会都在讨论生成式人工智能,它成了国会听证会上的主题,还在好莱坞引发了编剧大罢工。

这项技术的意外出现几乎成了今年纳斯达克综合指数上涨32%、创下1983年以来表现最好的上半年背后的唯一因素。

这相当于创造了超过5万亿美元的价值,然而当谈到生成式人工智能时,我觉得自己仍然停留在只是觉得它很新奇的阶段。据说全世界的人都在用人工智能写文章、编程和拯救人类文明,但我个人还没有发现ChatGPT或它的表兄弟——Alphabet的巴德(bard)和微软的必应(Bing)——有任何能提高生产率的用途。

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向这些聊天机器人提问,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些灵感,但我仍感觉自己像一个六岁的孩子盯着图形计算器。

当涉及科技行业时,我不习惯被落在后面的感觉。早在Mosaic在浏览器引擎占据主导地位的时候,还在上中学的我就已经把校报带到了万维网上;第一批iPhone推出时,我排了很长时间的队成为首批用户;人们通常会向我寻求科技方面问题的建议。

也许是我老了,但也许我们正处于另一个炒作周期,注定要失望,就像3D打印、全自动驾驶、区块链和元宇宙一样,所有这些都引发了小型的股市泡沫,然后它们的承诺消失了或陷入了停滞。

2014年,我为《巴伦周刊》报道了3D打印相关股票的迅速崛起。曾经有一段时间,3D打印机即将取代房屋建筑商,或者在我们的客厅里就能生产备用灯泡。 2014年初,市场领头羊3D Systems (DDD)宣布与好时(Hershey)合作,3D打印机将彻底改变糖果行业:“无论是创造一种全新的糖果形式,还是开发一种新的生产方式,我们都将采用3D打印等新技术,将我们历史悠久的糖果业务推向未来。” 3D打印和胸怀大志都没有错,但近十年后,3D打印主要用于制造聚合物,这是一个针对特定小群体的工业应用。与此同时,我们仍在等待全自动驾驶、区块链和元宇宙带来的社会变革。

所以,请原谅我对人工智能改变游戏规则的能力持怀疑态度。

我一向对人们高估技术潜力的倾向很感兴趣,咨询研究公司高德纳(Gartner)从中发掘了一项利润可观的业务。

1995年,高德纳分析师杰基·芬恩(Jackie Fenn)推出了Hype Cycle,这是一个现在很有名的跟踪技术进步的工具。芬恩用文学气息浓厚的词来描述科技的各个阶段,包括“预期膨胀的顶峰”、“幻灭的低谷”、“启蒙的斜坡”和“生产力的高原”等。

当时高德纳称,无线通信仍然是全新的事物,所处阶段还远没有到达预期峰值期,落后于“信息高速公路”、虚拟现实和视频会议等技术,这些技术都已经到达了预期峰值期。

芬恩在1995年的报告中写道:“大多数先进技术都遵循一个可预测的生命周期:炒作、幻灭、现实主义,最后是生产力。通过跟踪技术在炒作周期中的进展,企业可以确定技术的成熟度何时达到与自己的风险容忍度相兼容的程度。”

毫无疑问的是,目前很多公司(包括我自己的公司)都在讨论人工智能,错失机会带来的风险是巨大的,但以牺牲现有业务为代价过早行动的风险也相当大。

以Facebook为例,该公司将赌注押在了元宇宙上,并于2021年更名为Meta Platforms,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在社交网络方面获得了成功,但他过于看好元宇宙的短期潜力。

Meta的股价在更名后的12个月内下跌了71%。自从扎克伯格把更多精力放在削减成本而不是元宇宙上之后,股价出现了反弹。

最近,我请高德纳分析师、《把握炒作周期》(Mastering the Hype Cycle)一书的作者马克·拉斯金诺(Mark Raskino)从历史的角度就人工智能的迅猛发展提供一些观点。

拉斯金诺说:“作为人类,我们会被新奇事物所吸引,然后介绍给我们的朋友们,所以在早期阶段有这种社会传染因素……兴奋情绪急剧上升。但实际情况是,申请或使用这一事物的人数增长要慢得多。”

这种脱节推动了永无止境的炒作周期。拉斯金诺说:“之前是社交媒体,移动技术,云计算,区块链,现在是人工智能。这就像海滩上的海浪向你袭来,感觉一切是重复的。”

在和拉斯金诺交谈后,我对自己对目前有关人工智能的宣传产生的疲劳感有了更多理解。他说:“我们只是遇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并置(juxtaposition),继去年的元宇宙之后,今年又掀起了生成式人工智能的热潮。”

拉斯金诺强调,炒作周期不是选股工具,但我认为,了解历史对投资者来说是有益的。拉斯金诺说:“大多数情况下(但并非总是如此),生产力或盈利的平稳期不会像最初兴奋情绪高峰期那么高。”

有例外情况吗?拉斯金诺提到了网络搜索和“软件即服务”,即基于云的应用程序。

ChatGPT会属于哪种情况?10年后再问我吧,但愿到那时写这个专栏的人不会变成了它。

本文作者系《巴伦周刊》Up and Down Wall Street专栏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