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的就业主场，一定在新型第三产业，一定在“虚体经济”，它正在快速壮大，未可限量，而囿于各种观念和限制，这个新方向目前还被处处掣肘，这无疑放大了整个社会气氛的不适。

冰川思想库研究员丨任大刚

5月下旬，第16届国际太阳能光伏和智慧能源大会在上海举行，大会为期三天，参展企业达到3100家，观展人数超过50万，均创下历史之最。

据行业规范公告企业信息和行业协会测算，2022年全年光伏产业链各环节产量再创历史新高，全国多晶硅、硅片、电池、组件产量同比增长均超过55%；行业总产值突破1.4万亿元人民币。



▲第16届国际太阳能光伏和智慧能源大会现场（图/“中玻网”公众号）

中国光伏行业协会给出一组统计数据显示，“我国光伏产业从业人员总量约为246万人，2022—2025年年均新增需求22.1万—38.7万人。按20%以上为本科及以上学历计算，年均相应需要从业人员数量4.4万～7.7万人。”

光伏产业是如今被看好的“实体经济”。展会现场不时闪现的美女，足以证明产业的朝阳程度。而少得可怜的国际人士，足以证明中国企业在该产业中的主导权。

01

两组数据的代际战争

在这个盛大的展会之前的不到一个月，另一场同样延期了两个月的盛大展会也在上海举行。2023年5月2日至5月3日，时隔两年、延期三次的上海CP29漫展在国家会展中心举行，吸引了约30万名动漫爱好者和创作者参与。

山东大学研究文化产业的王广振教授在其“广振智库”微信公众号上发布的数据显示，我国动漫行业2020年产业规模约为2500亿，游戏行业产业规模约为2786亿，电子竞技市场产业规模约为1365亿。我国目前动漫产业链从业人员约1000万人。其中从事动漫内容创作制作人员至少300万人以上。

根据艾瑞咨询和东北证券测算数据，2020年我国泛二次元用户规模已达4.1亿人，其中25岁以下年轻群体占比超六成。由此可见动漫作品在年轻人中的受欢迎程度。


▲上海CP29漫展（图/视频截图）

与生产有形产品的光伏产业为代表的“实体经济”不同，以动漫产业为代表的行当，它们生产制造的产品与衣、食、住、行毫无关系，而只是让人获得精神愉悦、激发想象空间，打发无聊时间，插头一拔，啥都没有。相当地“虚”，算是实打实的“虚体经济”。

但是不同的年龄段，对两个产业形态的态度很不相同，老同志们对年轻人不进工厂“打螺丝”痛心疾首，视游戏等产业为“不务正业”，荒废时日，长此以往，如何跟美国竞争？

年轻人则视进工厂为畏途，很多宁愿做个轻松低薪的办公室白领，若有上进心也就考个公，有个编，把更多自由支配的时间用于玩玩游戏追追剧，并视之为生活真谛。

双方互相看不上眼，一定程度上，这已经成为一场代际战争。

02

实体经济真不需要那么多人了

因为工作关系，我近期去过一些工厂，有的工厂的确缺人，有一些职位虚位以待。但总体而言，生产线上的岗位越来越少。

我曾经参观过一条光伏电池片生产线，该条生产线的投资规模为：设备4个亿左右，厂房及附属设施2个亿左右，流动资金2个亿，但整条产线上的工人大概就二三十人，加上采购库房销售财务和管理层等等，一条生产线的全部员工，大概不会超过100人。

从就业的角度，老同志们可以算一算，投入8个亿，解决100人的就业，这就是中国可以主控的高端制造业的实际情况。这与过去劳动密集型产业占据主流的时代完全不同，在劳动密集型产业投入8个亿，完全可能为上万人提供就业，但是在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只有100人，甚至更少。


图/图虫创意

不独光伏产业如此，其他制造业也在通过工厂自动化和智能化，尽可能地减少员工人数。前几天听一个朋友介绍，正打算向某巨型企业推广一款机器人，可以替换该行业上百万员工，一台机器人的价格差不多就是一名员工一年的用工成本，而且它可以24小时干活，一台机器人实际可以替换三个人。

不仅制造业如此，中国容纳劳动力最多的农业，需要的劳动力也在快速减少，喷洒农药化肥、除杂草灌溉等等田间管理的活，以及收获粮食果蔬等等，机械化自动化技术都越来越成熟，人工需求越来越少，单位费用都在快速下降。

换言之，就是从第一和第二产业中被甩出来的人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人需要到第三产业谋生。近期，送外卖跑网约车的人数大幅增加，这就是重要背景之一。

03

第三产业变种

第三产业又叫“服务业”，也就是说，第三产业要为第一和第二产业提供服务，是为了第一和第二产业提高劳动生产率而存在的。

但是，现在你很难说解决了上千万人的游戏产业是为第一和第二产业服务的，更难说养宠物是为了提高猫捉拿耗子的水平从而起到保护粮食的作用，它就是单纯为了满足人的某种意趣，自在自为的产业。


▲英雄联盟S8全球总决赛IG战队夺冠（图/视频截图）

因此，我以为除了传统的第三产业，应该有一种变种的、新型的第三产业。这种新型的第三产业，跟第一第二产业没什么关系，不为或不主动为第一第二产业提供任何服务，也不是为了让人松弛精神从而更好地搞生产，它就是为了打发人的无聊时光而存在的。

实际上，即便传统的第三产业，也面临着人工智能迫在眉睫地挤压，也有相当一票低端甚至中端的智力劳动者被人工智能所取代，我的一位师兄前不久告诉我，他们广告公司在chatGpt出来不久就陆续开掉了设计人员。因此，新型第三产业的预备队就更大了。

04

甩出来这么多人怎么办？

越来越多的人会因在传统的一二三产业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和工作而陷入无所事事百无聊赖中，越来越多的人要为越来越多无所事事百无聊赖的人提供精神产品以打发无聊时光。这就是即将到来的场景。

打发无聊的时间，方法很多，大的类别有电游，追剧看动漫，刷短视频，看电影，看书，泡酒吧喝咖啡、健身旅游等，小的类别不计其数。但总体而言，所消费的产品一定是精神的自由创获。

新型第三产业的从业者是稀奇古怪，闻所未闻的，他们与实体经济无关，新型第三产业的消费者也是稀奇古怪的，看过用过后，不留痕迹。


▲上海CP28漫展（图/视频截图）

而且新型第三产业很多依托互联网，轻资产运作，财产很容易因故丢失，加上热点转移很快，也因此养成一种短视和流民习气，有捞一票走人心态者，比比皆是，网络无产者逐渐形成，网络脾气越来越暴戾，将逐渐成为一种新风尚。

但无论如何，根据上述王广振教授的数据，动漫游戏电竞产业的8000亿产值，容纳了1000万人的就业量，单从投入/就业比来看，与光伏产业1.4万亿产值200多万人就业相比，真是相当划算的买卖。

因此将来的就业主场，一定在新型第三产业，一定在“虚体经济”，它正在快速壮大，未可限量，而囿于各种观念和限制，这个新方向目前还被处处掣肘，这无疑放大了整个社会气氛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