姗姗来迟但让人紧张,挑战者已经在排队了。
5月22日,南卡罗来纳州的共和党参议员蒂姆·斯科特宣布竞选总统。5月24日,佛罗里达州州长罗恩·德桑蒂斯在不停宕机的推特上,正式宣布加入共和党提名之争,外界普遍认为他最有可能击败大热人选特朗普。
但是,即使有更多的挑战者站出来,成功推翻特朗普的机会也在减少。
就在不久前,德桑蒂斯似乎还成功地设计了没有特朗普的特朗普主义。去年11月,他在佛罗里达州以19个百分点的辉煌优势赢得了连任。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特朗普在中期选举中扮演王者的尝试,变成了灾难,他支持的许多候选人都输掉了共和党认为已经收入囊中的竞争。
11月15日,特朗普在他位于佛罗里达州棕榈滩的海湖庄园启动总统竞选时,显得底气不足。一些民意调查显示,两位候选人在初选选民中不相上下。
6个月后,德桑蒂斯却步履蹒跚。
他被批评为孤立主义者,因为将乌克兰战争仅仅视为 "领土争端";被批评为反商业主义者,因为他与迪斯尼公司争吵;被批评为极端主义者,因为他签署了一项六周堕胎禁令。
与此同时,特朗普已经恢复了势头,胜利地回到了竞选大道上。他和团队花了几个月时间抨击德桑蒂斯,回过头来看,州长决定等到佛罗里达州立法机构本月初完成年度会议后再宣布参选,看起来是一个误判。尽管延迟的部分原因,是为了让立法者通过一项法案,允许他在不辞去州长职务的情况下竞选总统。
结果,在这段漫长的时间内,他在特朗普用毒舌反复殴打,却没有多少机会为自己辩护。这就像布鲁图斯睡过头了,让凯撒大帝有机会穿上盔甲,但还是试图继续进行他的刺杀工作一样。
马尔库斯·尤尼乌斯·布鲁图斯(Marcus Junius Brutus),是罗马共和国末期的政治家,也是凯撒被刺案的主要策划者之一。虽然布鲁图斯是凯撒的亲近朋友,甚至有传言说他是凯撒的私生子,但他对共和制的忠诚使他参与了暗杀凯撒的阴谋。刺杀行动发生在公元前44年的3月15日。
推翻特朗普的密谋曾经看起来很有可行性,但现在看起来很悲哀。
2016年,特朗普以反叛者的身份参选。2020年,他以现任者的身份参选。在2024年,他是以两者混合的身份参选,同时是反叛者和建制主义者。
事实证明,这种组合相当有力,可以在早期民调中建立巨大的领先优势。
在可能参加初选的共和党选民中,特朗普保持着前总统的风光,但也被视为被抛弃的弱者,因为他声称2020年的选举结果是从他那里偷走的,他被禁止使用社交媒体,他惹上了无数法律问题。
早期的挫折,如缺乏活力的竞选活动,包括与白人至上主义者的尴尬晚餐,已经被一个新的更有活力的竞选活动所代替,新的竞选团队比特朗普过去混乱的家庭作坊可专业多了。
更重要的是,共和党已被彻底特朗普化。这在州一级尤其如此,因为大多数初选的规则都是在州一级制定的。2016年的共和党内机构对特朗普避之唯恐不及,可如今,他在共和党精英支持的竞争中占据主导地位。
许多大捐赠者可能已经转投德桑蒂斯等挑战者,但这并不像听起来那样具有破坏性。特朗普从他的小额捐赠者大军中筹集资金并不困难,这样他反而更能把自己描绘成真正的护民官,受到不理民间疾苦的精英阶层攻击。
在共和党人中,他拥有的知名度和敬佩之情,如滔滔江水一般。
对特朗普的这种崇敬,使他的竞争对手很难甚至不敢攻击他。他们中的大多数人不是来埋葬特朗普主义的,而是来赞美。但由此产生的奇怪的局面,削弱了他们的吸引力。
特朗普竞选团队的发言人杰森·米勒说:"当滚石乐队自己还在巡演时,你为什么要去看向滚石乐队致敬的演出?"
初选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吗?
有些人这么认为。前共和党工作人员里克·威尔逊说,"抱有希望并不是一种策略。"
他现在经营着林肯项目,这是一个谁上都可以就是特朗普不行的组织。他认为,特朗普必须失去自己特有的能力才会输。
他说:"特朗普将开始在辩论中把德桑蒂斯的头拧下来,像踢足球一样踢来踢去。而共和党的基础选民想看这种表演。问问华盛顿周围躲起来的反特朗普共和党人,初选将如何进行,许多人想象出值得高卢战争的残暴场景。"
然而,更乐观的人指出,即使特朗普的战车正在加速前进,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我们离投票还有几个月。全国性的民意调查毫无意义,一旦投票开始,才会有意义,"驻爱荷华州(第一个投票州)的共和党顾问大卫·科切尔说,他曾与米特·罗姆尼和杰布·布什合作。
早期的民调,确实不能像后期的民调那样预测最终结果,但这并不意味着是无用的。
早期实力与最终结果之间存在关联。目前,根据数据新闻机构FiveThirtyEight构建的民调平均值,特朗普获得了近55%的初选选民支持,比德桑蒂斯的平均支持率高出30多个百分点。过去40年有竞争的初选中,在投票前民调超过30%的8位候选人中,有6位最终获得了本党的提名。
未能利用如此大的领先优势的两位候选人,是特德·肯尼迪和希拉里·克林顿,前者在1980年与现任总统吉米·卡特竞选,后者在2008年最终被奥巴马击败。
今年,最接近卡特式在位和奥巴马式魅力的共和党候选人,当然是特朗普。
问题不仅仅是竞选阵营的分裂。虽然已经有六位公开宣布的候选人,而且很可能还会有更多,但即使是双雄争霸也会有利于特朗普。
YouGov最近为《经济学人》进行的民意调查发现,在正面交锋中,共和党初选选民以58%对25%的比例,喜欢特朗普而不是德桑蒂斯。而且,这位前总统的支持率,既不勉强或也没啥疑问。64%的共和党人希望特朗普再次参选,尽管他们的选择不算少。
相比之下,民主党人对他们的预选提名人拜登的热情要低得多,只有53%的人希望总统再次参选。
2016年,特朗普的反对者,认为他的无理言论和混乱的竞选活动,将不可避免地导致政治失败。事实证明,这种想法是异想天开。现在,大多数人认为,特朗普可能说或做什么,都不太可能疏远他的基础选民。但一些反对者仍然希望,他的竞选活动会因为他在白宫整个时期的那种混乱内讧而内爆。
麻烦的是,这次的特朗普竞争团队显得更有秩序。
2016年,特朗普的竞选活动吸引了相当数量的江湖人士,很快就陆续出局。目前的竞争管理层则更为稳定,领导人之一苏西·怀尔斯在2016年和2020年,都负责特朗普在佛罗里达的成功运作,她还领导了德桑蒂斯在2018年的州长竞选,当时德桑蒂斯还是特朗普先生的门徒。
这次没有什么家庭参与。前总统的女儿和女婿伊万卡和库什纳在白宫时曾担任高级顾问,现在看他们不会在竞选中发挥任何作用。特朗普也有了更多的个人经验:这是他第三次竞选总统(如果算上他在2000年与改革党的竞选流产,则是第四次),他的共和党对手反而都是第一次。
特朗普的团队很勤奋。堪萨斯州共和党主席迈克·布朗说:"我当选后不久,第二天或几天后,我就收到了特朗普总统的语音邮件,祝贺我。"
他说,特朗普竞选团队在与堪萨斯州初选的沟通方面表现得 "非常出色"。
将各州共和党初选和党团会议(实际上是分散的党内会议)的结果,转化为党的全国代表大会上对竞争者投票的规则是神秘而不断变化的。民主党初选规则是,一个州的选票通常在候选人之间按比例分配,而许多共和党的初选采用赢家通吃的制度。这可能会使相对较小的选票份额领先,最后变成压倒性优势。
在特朗普担任总统期间,他鼓励各州采用这种制度或其他有助于领跑者的规则。而且,初选日期不断向前推进,给想挑战的候选人提供的造势时间越来越少。
在其他方面,特朗普团队也一直在向其对手发起冲击,努力争取党内高层人士的支持,打电话并邀请他们到海湖庄园的皇家套房。
对特朗普来说,2016年共和党并不存在这样的支持,但在下次竞选中却已经大量涌现。
特朗普已经获得了众议院222名共和党人中51人,和49名共和党参议员中10人的支持。他的对手只得到7名众议员和2名参议员支持。特朗普竞选团队对德桑蒂斯的根据地,佛罗里达州国会代表团的成功感到特别自豪,这些代表团很嫌弃他们的州长。佛罗里达州的20名共和党代表中,有11人支持特朗普,而德桑蒂斯只有一人支持。
当然,德桑蒂斯和另一位挑战者斯科特,在参加竞选前不可能指望得到很多支持,但他们还有很多空间,有很多事情要做。
理论上,在实操角度,德桑蒂斯还有希望。他筹款能力惊人,在2022年竞选州长期间,获得了2.17亿美元,其中大部分未被使用。德桑蒂斯是财力雄厚的共和党大金主最爱(尽管他在堕胎、迪斯尼和乌克兰问题上的立场令一些人不满),他依靠的是超级行动委员会"永不退缩“,这是一种美国特色的所谓独立竞选组织,只要名义上不与官方竞选活动相协调,就可以接受无限的捐款。
一位熟悉德桑蒂斯想法的人说,他能在官方竞选中和超级行动委员会那边筹集2.5亿美元。永不退缩的策划者是杰夫·罗,一家名为Axiom Strategies的咨询公司创始人,曾为德克萨斯州共和党参议员特德·克鲁兹在2016年失败的总统竞选,以及格伦·杨金在2021年成功竞逐弗吉尼亚州州长提供服务。
预计 "永不退缩 "将通过电视广告进行地毯式轰炸,并付费给必须在提前投票的各州奔波数月的拉票员和组织者。
正式的竞选活动,将由德桑蒂斯在佛罗里达州的核心圈子成员负责。可能的竞选经理派克,是他最近的州长竞选活动的负责人。他的民调大师可能是另一位本土人才瑞安·泰森。
德桑蒂斯是赢得捐款军备竞赛的热门人选,他手下将有大量的竞选老手,知道如何使用他的收入。
我来了,我看到了,我挥霍了
如果成为总统只需要钱,那么布隆伯格(注,美国富翁,彭博的创始人)应该已经是美国总统了,这位大亨和前纽约市长,在2020年争取民主党提名的竞选中挥霍了11亿美元。
说服共和党选民脱离特朗普先生,就像德桑蒂斯现在必须做的那样,是一项艰难的任务。许多明显的攻击途径,即在大选中可能吸引摇摆不定的选民的办法,在初选中是不可能的。特朗普鼓励暴徒2021年1月6日冲进国会,很难危及他在党内的地位,因为大多数党员认为2020年的选举是被拜登偷走的。
他的对手也不能从前总统离任以来的质询、调查和诉讼中捞取好处,从联邦调查局在海湖搜查机密文件,到最近曼哈顿地区检察官以欺诈性记账理由起诉他。在共和党人眼中,这些不光彩的事情将特朗普变成了一个烈士。甚至像德桑蒂斯这样的政治对手也不得不站出来装模作样的为他辩护几句。
共和党坚信的特朗普主义,是民粹主义、保护主义、本土主义,以及对机构和规范的蔑视的一种大融合。旧的新保守主义和商业友好秩序,早已经被扫地出门。
特朗普竞选团队的米勒说,其他候选人未能提出一个 "价值主张","这将阻碍他们建立联盟和真正去挑战总统的能力......说你是特朗普但是更靠谱,这似乎是德桑蒂斯的方向,这根本行不通。"
总统初选往往是人气竞赛,而不是政策辩论,这一次将没什么不同。共和党所有候选人都同意,拜登在故意破坏美国,进步主义的觉醒运动已经失控,南部边境必须被封锁。
候选人中只有很少的分歧,比如特朗普在财政问题上从左倾的角度攻击德桑蒂斯,认为州长将危及社会保障(国家养老金)和医疗保险(老年人的免费医疗)这两个在老年选民中神圣不可侵犯的项目。斯科特正在呼吁减少对抗性政治。南卡罗来纳州前州长尼基·哈利等更多全球主义候选人认为,继续支持乌克兰对美国的国家安全至关重要。
其他候选人则比特朗普更具有孤立主义色彩。来自俄亥俄州的印度裔美国富豪企业家维韦克·拉马斯瓦米想禁止美国企业去东方做生意,这比脱钩更难。他还想禁止平权行动,关闭联邦调查局,并利用军队来瓦解跨越边境运送芬太尼的墨西哥贩毒集团。
早期民调显示,他在争取特朗普的选民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功,但这很微妙。
"我们团结在美国第一的背后是有原因的。这不是特朗普第一,"拉马斯瓦米说。"我正在反对他,但要清楚,我我仍然反对这样一种观点,即提名人应该是某些共和党金主阴谋的产物。"
但是,如果要摆脱凯撒(注,这里指特朗普),阴谋家们必须在某个时候凝聚在一起。
在2016年,分裂的竞争者,加上赢家通吃的初选规则,帮助特朗普取得了胜利。2020年,当左翼的桑德斯显然可能获得提名时,散漫的民主党人联合起来支持拜登,而一向以纪律而著称的共和党人则更难以凝聚。
目前,德桑蒂斯无疑是特朗普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但其他候选人似乎更热衷于攻击他而不是特朗普,因为他们担心会疏远共和党的基础人群。例如,哈利已经开始谴责德桑蒂斯与迪斯尼的争执。其他知名的共和党人,如去年竞选亚利桑那州州长失败的卡里·莱克和南达科他州州长克里斯蒂·诺姆(,也都对德桑蒂斯进行了抨击。
他们可能是在为特朗普的副总统职位进行试镜,并将这种攻击视为获得特朗普好感的快速途径。
不过,虽然德桑蒂斯在最近几个月里跌跌撞撞,但他是一个聪明的、有魄力的人,可能最终会恢复以往精干和饥饿的样子,并放出大杀器。
许多选民将密切关注电视辩论,其中第一场辩论将于8月在威斯康星州举行(尽管前总统特朗普可能不会参加)。德桑蒂斯可以指出,在特朗普担任总统期间,国家债务飙升了8万亿美元;尽管前总统在这两个方面大谈特谈,但犯罪和非法移民都在增加;19岁的小儿麻痹症没有得到很好的控制,另一种共和党流行病,觉醒文化,在他担任总统期间变得更具传染性而不是更少。
他还可以指出特朗普这个以强制性解雇而闻名的人,未能解雇安东尼·福奇,他是美国应对疫情的公众人物,在保守派圈子里就像控枪一样是受欢迎的靶子。
这样的讽刺可能会引来一些血腥味。如果有足够的力量和频率,不是不可能使像凯撒这样强大的人倒下。
对特朗普来说,幸运的是,他面对的,只是一群虽然心怀不满、但是却只敢彼此争吵不休和胆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