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体育产业生态圈 （ID：ECO-SPORTS），作者：李佳浚，编辑：李禄源，头图来自：受访者供图
又一项新兴运动在年轻人当中火了——攻防箭。
随着天气转暖，在飞盘、腰旗等运动陆续回归的同时，绿茵场上也出现了一些“原始部落”，他们或是拿弓、或是拿盾，穿梭于掩体之间，享受着“古代人”的快乐。
小红书等社交平台上，搜索攻防箭，玩家们纷纷为其打上了“硬核真汉子”“潮流运动”“强对抗”“超出片”等一系列熟悉的标签，而这种新奇的体育形式，甚至吸引了不少人扔下手中飞盘驻足观看。
攻防箭到底是一种怎样的运动，竟能在如今极度内卷的潮流户外赛道中脱颖而出，每周稳定亮相各大体育场？从市场表现来看，它真的能抢走飞盘的蛋糕吗？
什么是攻防箭？
细数现在市面上流行的运动项目，每一个都有着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历史，只不过传入国内时间较晚，借着近几年来户外运动的风口，再度被贴上了“新兴”“潮流”的标签以吸引年轻人。
但攻防箭却不同——虽说射箭是一项有着“上古”气息的项目，但“攻防箭”这一概念的诞生，距今却没有多远的历史。
2011年，美国一家弓箭制造厂老板约翰·杰克逊（John Jackson）觉得传统形式的射箭过于静态而不像是一种运动，秉承“让人们拿着弓箭跑起来”的目标，决定引入躲避球和彩弹枪两个美国大热项目的规则，将射箭以一种更具活力和娱乐性的形式，呈现在更多人面前。
攻防箭（Extreme Archery），就此诞生。
不仅如此，极具品牌思维的杰克逊还就此创立了攻防箭官方装备品牌“ArcheryTag”，并制定了一系列规则：运动分为两支队伍分别在场地两边，每个队伍3~10人以装有海绵头的弓箭为主要装备，互相射击淘汰对手。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总能够从攻防箭当中看到类似躲避球、丢沙包、乃至真人CS等传统游戏项目的影子。
与上述项目相同，在攻防箭中，当有玩家被射中，或者射出的箭被对面接到，则要淘汰下场；但不同的是，队友可以通过射掉场地中央特制五孔板，在游戏中将被淘汰的队员再度“复活”。
这项运动要求参与者拥着极高的团队意识，在场上分工明确——出箭快的会被指派为“攻坚手”，负责持续火力输出；身手敏捷的可以作为“子弹兵”，负责收集散落在场上的箭矢；而射术精准的则会被选做“医疗兵”，主要任务是射击五孔板以复活队友。
仿佛置身魔幻游戏世界的魅力，让这项运动诞生仅5年便出海传播到了大洋彼岸——2016年，国内一批射箭爱好者联系到约翰·杰克逊，买到了攻防箭的版权和官方装备，将其带回了中国，并创建了全国首家拥有官方认证的攻防箭俱乐部“博羿箭游”。
据氪体了解，全国范围内至今具有官方资质的攻防箭俱乐部也不过3家，除了前面提到的北京“博羿箭游”，另外两家分别在海口和香港。而借着近年来户外运动的热潮，也有不少从业者通过自主采购装备的途径，在官方渠道之外创建俱乐部，同样取得了不同程度上的成功。
带着好奇心，氪体走访了位于北京的三家攻防箭俱乐部，想要更进一步了解其运营生态及背后的市场。
“各自为战”的攻防箭俱乐部
虽然早在2016年便亮相国内市场，但攻防箭在中国年轻人当中火起来，也不过是近期的事。因此，经粗略统计，北京目前在运营的攻防箭俱乐部不足10家，并且各俱乐部在价格、形式、规则、甚至经营理念上，都有着各自的特点。
最初，我们在小红书上输入“北京攻防箭”，页面上跳出来的第一家俱乐部名叫“META”。
作为一个刚刚成立不过三个月的俱乐部，META团队上下还处于一个摸索的状态。创始人崔骁认为攻防箭完全能够以一项网红运动的形式推广下去，而对于媒体的探访需求，他也展现出了很高的热情：“好呀好呀，特别欢迎！”
崔骁告诉氪体，入局攻防箭最初是出于自己的兴趣，同时也看中了这项运动的商业潜力，“我在想方设法让它火起来，让更多人看到这项运动。”
一场深度体验下来，我们发现攻防箭的确具备成为“网红运动”的绝大部分特质——性别友好、趣味性高、出片、可社交……似乎飞盘跟它比起来，都显得不那么够“全民友好”。
场上，你能看到第一次上手的玩家便打出MVP级的表现；也能看到个子瘦弱的女孩一次次拉满弓，并多次拿下“人头”；活动上一位初学者甚至兴奋地跟我们反馈：“之前去飞盘，一场也摸不到一次盘，这回人手一张弓，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而在场下，快门按个不停的摄影师、场边音响放出的嘻哈音乐、以及一系列时尚周边设置，也让这项运动的潮流氛围直接拉满，比初代飞盘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并不是所有的经营者们都愿意把攻防箭纳入“网红运动”赛道。比如全北京资历最深、手握“ArcheryTag”官方授权的博羿箭游。
作为国内中国首个拿到官方授权的团队，博弈箭游有着远超其他俱乐部的运营经验，并已经延伸出一套成熟的办赛逻辑。
他们将传统的淘汰制取缔，改为计分制，允许被射中的玩家一直留在场上，以避免有玩家坐一整场冷板凳的情况；同时，他们还借鉴MOBA类游戏的设置，将“ArcheryTag”规定的掩体位置进行调整，打造出“上中下”三路，最大化玩家的游戏体验。
不过，在俱乐部运营上，他们并没有走时下热门的网红路数，大举“攻占”社媒平台以推广攻防箭，甚至连最基本的社群运营，也从没系统地运营下去——成立7年时间，整个“博羿箭游”也只有一个200多人的微信群，用户体量远不及后来者。
“最初是因为我们几个创始人都喜欢射箭，才办了这个俱乐部，我们能做到的就是把活动办好，但因为各自都有工作，真的没精力去宣传和推广。”博羿箭游创始人之一的黄山告诉氪体。
据黄山透露，现在俱乐部每周只会举办一到两场活动。每次活动之前，他们不仅要将头盔、弓、箭、掩体等满满三大车设施摆放到场地上，还要给20多把弓逐一上弦，然后在活动结束时再依次拆掉、收好。
“都说攻防箭跟飞盘像，虽然在场景上的确有些相似，但我们的运营成本其实是远高于其他运动的。”考虑到价格不菲的官方装备，以及不可避免的折损和保养问题，黄山也免不了一声叹息，“人均200左右一次的价格肯定不算低，能在这个价位下长期复购的客户就比较少。单从这一点上看，这项运动也火不到哪去。”
其实不只是博羿箭游，市面上大部分攻防箭俱乐部的单次游玩定价都在140~200元/人，对于消费者来说，参与成本要高于飞盘、腰旗等运动，因此复购率一直是经营者们难以攻克的壁垒。
但北京另外一家俱乐部却立志打破这个状况——坐落于海淀区的Cycle俱乐部在一个月前刚刚成立，俱乐部一经推出，便以88/人的价格引起了同行们的注意。
面对市场的质疑，主理人Peter的回答则非常坦诚：“我们并不是最专业的，装备也不是最好的，甚至坦白讲很多东西都是淘宝上买的，目的就是想让所有人以比较低的成本入坑，然后爱上这项运动。”
对于攻防箭的发展轨迹，Cycle则与一众在近期创立的俱乐部持相似意见，他认为攻防箭具备了“火起来”的所有先决条件，甚至认为，在与异性的互动上更胜其他项目一筹。
“攻防箭是唯一一个可以激起男生的保护欲、实现‘英雄救美’的运动——比如说当一支箭快要砸到女生身上时，男生可以抢先一步抓住那支箭，避免女生被砸。”
这种话题不得不让人想起当时飞盘的遭遇。但Peter却认为，这些运动项目的社交属性应该被正视：“就算是一群不爱运动的人们，将平时聚会的方式从酒局换成了更健康的攻防箭或者飞盘，不也是件好事吗？”
三家俱乐部，三种截然不同的运营思路，或保守或激进。但有趣的是，不管观点怎么冲突，当谈到营收问题时，三方却意外达成了一致的共识——就是攻防箭的“团建”属性。
体育运动，还是团建项目？
不同于大多数近年兴起的运动项目，攻防箭的装备门槛，从某种意义上直接限制了这项运动的发展——换句话说，愿意为了参加这项运动而自费购买一套弓箭的人已经少之又少，何况一场活动想要组织起来，至少需要十个以上这样的人。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一场十几人的飞盘活动，有一个带盘的就够了。
因此，俱乐部对于攻防箭来说是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除了提供设备支持，射箭的教学和运动过程中的安全保障同样重要。
但因为目前并没有针对攻防箭教练员的系统培训，目前市面上俱乐部所提供的教学服务是否具有权威性，我们也只能打一个问号，这也直接影响到了攻防箭的受众群体。
“团建客户占比能达到50%，甚至更多。”在交流中，三位负责人给出的数据惊人的一致，甚至一些俱乐部还和市面上的团建公司达成合作，尝试寻找长期客源。
这些俱乐部的客户大多成规模，少则六七人，多则大厂一个部门，甚至一整个小公司。博羿箭游创始人黄山更是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发现——近年来互联网公司的裁员潮，直接影响到了俱乐部的活动频率。
不过，俱乐部们同样会通过“粗门”等活动平台组织散场局，但负责人们发现，参加完散场的玩家普遍复购率不高，就算复购也是带一组自己的朋友过来玩。
“这项运动还是更适合跟自己认识的人玩，会更有激情，陌生人之间有时还是有些放不开。”META俱乐部主理人崔骁坦言。
此外，因为缺乏历史沉淀，攻防箭本身并不像传统运动那样，有让人长期训练、钻研的底蕴。就算是在发源地美国，也没有发展出一个成功的赛事体系，创始人约翰逊和他的“AcheryTag”团队曾在纽约尝试开办联赛，结果并不成功，至今仍处于亏损的状态。
所以，攻防箭到底是一项体育运动，还是团建活动？从目前的市场表现，没法给出准确的评判。
或许也是因为其更加“体育”的一面还完全没有被发掘出来，在许多“退坑”的玩家眼里，它也只能算是个娱乐项目，缺乏竞技性。但就算是三大球，在若干年前初次问世时，同样是以“游戏”的形式开展的，因此这也算是一项新兴运动的必经阶段。
考虑到攻防箭仅仅十年有余的发展历史，这样的现状理所当然，国内外的从业者们仍在摸索着更适合这项运动的商业模式和经营规律。
至于到底能不能火，只有交给时间来回答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体育产业生态圈 （ID：ECO-SPORTS），作者：李佳浚，编辑：李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