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青年文化组
作者 | 渣渣郡
本文首发于虎嗅年轻内容公众号“那個NG”(ID:huxiu4youth)。在这里,我们呈现当下年轻人的面貌、故事和态度。
你玩过《模拟人生》吗?
作为一款电子人生模拟器,你可以在这个世界干你所有想干的事,其中包括但不限于:当间谍、搁家养鬼以及在火箭上做爱。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玩法已属保守,过于无趣,所以玩家们开始在奖杯名单之外,给自己设定玩法,其中最著名的叫做“百孩挑战”。
所谓百孩挑战,就是力求在最快的时间内生下100个孩子。这是Buzzfeed员工 Kelsey Impicciche 在2018年12月想出来的玩法,一经直播就成功在玩家群体之中大风靡。
为了尽早实现百孩这一目标,不少玩家为了生孩子无所不用其极,以至于游戏过程变得像一出家庭道德伦理剧,非常刺激。
或许当你隔着屏幕看着这些挑战的时候,觉得这些魔幻挑战只是数字世界的游戏,离我们真实的世界、全球少子化时代格外遥远。
但事实上,一些狂热捐精爱好者,正在让这个游戏中的搞笑挑战变成现实,而这个现实并不像游戏演绎的那般搞笑,而是令人担忧。
从1978年第一个通过体外受精的孩子出生,精子生意就迅速进入了狂飙突进的阶段,成为了辅助生殖技术的王中王。
伴随着近两年社会多元化以及全球精子质量不断下跌的影响,越来越多想生孩子却生不出来的伴侣,开始将希望寄托于精子库,以至于全球多地都出现了短缺现象。比如这两年中国各省份的精子库,也屡次号召男大学生踊跃捐精,以丰富日渐凋敝的库存。
基于此,精子库市场规模也开始进入了快速增长,据Brainy Insights在2022年发布的报告估算:2021年全球精子库市场规模为50.8亿美元,预计到2030年增长为75.2亿美元。
有媒体用人类的定时炸弹作为标题报道,甚至连英国大主教都声称这一技术是道德错误。
从根上说,捐精是大爱行为,属于助人为乐,成人之美。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捐献者的增多,奇怪的事情就开始发生了,一些过度捐精的“好心人”正在将世界拉入混乱黑洞。
3月底,荷兰41岁男子“Jonathan Jacob Meijer - 乔纳森 · 雅各布 · 梅耶尔”因为疯狂捐精,在全球各地精子银行改名流窜作案,导致使用其精子出生的孩子多达550余名。
因担忧其行为引发乱伦风险,致力于保证捐精子嗣权益的荷兰Donorkind基金会,在当地法院对其提起民事诉讼,希望可以制止他的捐献行为,并要求已接收其精子的机构立刻销毁他的精子。
“他子嗣的数量远远超过了规定。为了避免可能的乱伦风险,目前荷兰现行法律只允许捐精者为12名不同女性提供精子,最多生育25个孩子。”基金会主席范德米尔说,“但国家对这个流窜犯啥也没做。”
在捐精网站上,梅耶尔在个人资料中自称音乐家,并说自己长得像布拉德·皮特,凭借一头飘逸的金发和充满野性的大脸盘子,主打阳光邻家大男孩路线的老哥成为很多人喜欢的捐献者。
“当时在捐精网站上看他长得不错,就跟他网聊了一个月,觉得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我就决定要他的精子,在海牙中央火车站我花165欧元买了他的精子,还给他报销了车旅费。”现年42岁的荷兰木匠范尼萨,在8年前用梅耶尔的精子生育了两个孩子。
当得知这位绅士,是荷兰臭名昭著的狂热捐精者后,范尼萨在电话里狠狠拷问了梅耶尔,后者承认自己在前期沟通中撒谎了,这不是他第8、第9个孩子,而是第175、176个。
“他当时告诉我这是为了帮助女性实现自己的生育梦想,我真他妈气懵了,那你干嘛撒谎呢,荷兰就巴掌大点地,同父异母的孩子越多,出事概率也就越大,这是帮谁满足梦想呢?真变态!”多年后范尼萨在接受采访时非常愤怒。
范尼萨和她的两个孩子在里瑟布鲁克某处的公园玩耍
范尼萨的愤怒与恶心,几乎是每一个接受捐精狂热者精子母亲的情绪。
她们的担心不无道理。
为避免捐精生育的乱伦可能性,各国都有精确的规定。
在中国,一位捐精者的精子最多只能提供给5名妇女受孕;
在德国,捐赠者的孩子不能超过15个;
在英国,则是捐精者只能帮助10个家庭;
在美国,专家给出的指导方案则是每80万人口,每个捐赠者只能有25个孩子。
选择大型精子库,可以在这些规定下通过层层筛选和数据加持,完成对健康风险的规避,但相应的代价就是贵。
以国外某著名精子银行的价格为例,一小瓶精液的价格将近1000美元,是找私人购买精液价格的五倍左右,如果算上其他治疗手段,这个价格差距会更大。
面对价格因素以及全球精子库短缺的新状况,更多消费者愿意通过社交平台自行寻找捐赠者。
在社交平台,只需打上关键词,就可以轻松发现各种野生精子捐献社群,里面的内容都像是交友贴,介绍捐赠者的样貌、爱好与生活习惯。
只要觉得合适,就可以约出来进行捐献仪式了。绝大多数捐献活动不需要通过亲密关系完成,最常见的方式,是现场榨取新鲜精液放入无菌杯后交给委托人,再由其自行注射即可。
当然如果碰上了“热心肠”的捐精人,他或许会多跟你待会儿,几小时后再来一杯,巩固疗程,以便帮人帮到底。
同样松散的还有收费方式,完全是看着心情来,有的时候甚至可以免费。
捐精平台的存在固然解决了不少囊中羞涩人士的问题,开拓了消费者的选择。
但这样的私人捐赠也由于缺乏国际监管,让乱伦风险大大增加。
一些狂热的捐精者会集体组织旅行团,玩到哪,捐到哪。去年一个澳大利亚男的,就搞了个为期10天环岛造人之旅的活动,虽然有不少人参与,但也搞得一些关注者人心惶惶。
虽然绝大多数捐精者是出自利他主义做出的高尚行为,但更多狂热捐精者则是出于本能驱使,希望尽可能的生育。
对于很多人来说,狂热的捐精者就是“恐怖分子”。随着这种胡搞的人越来越多,捐精生子的故事正变得愈发离奇。
2023年2月底,在澳大利亚一个性少数群体社区的聚会上,60名孩子的父母发现,他们的孩子长得都跟双胞胎似的,一调查才发现,有个捐精者换了4个名字在当地捐精,导致了一个社区的沦陷。
而那些已经长大的捐精子嗣也发现他们生理父亲的做法,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在荷兰一个名叫路易的捐精者有200多个后代,一位名叫Ivo van Halen的36岁技术顾问就是其中之一。在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他说他们玩Tinder的时候总能滑到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为了避免滑向不伦,他们制作了一份兄弟姐妹列表,分发到家族群。
Ivo van Halen(左二)和他的兄弟姐妹
无论你对这些荒诞的故事持怎样的态度,但当越来越多的违规捐精者和惊人的子嗣数量屡屡成为讨论话题背后,是宏大视角下的家庭结构又迎来改变的时刻。
与过往不同的是,这一次家庭架构的变化不仅仅是人数变多或是变少,而是更抽象、更复杂的概念,它关乎遗传、祖源对下一代身份构建的影响,也关于步入少子化人类文明的未来。
很多人将狂热捐精者的行为视作该被绞杀的恶行,但另一些人则开始接受。
“我们带女儿见过她的25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他没有惆怅反而很自豪地跟小伙伴介绍自己的大家庭。我想,核心家庭现在已经不是唯一的答案了吧,我们或许到了要转变想法的时代,该承认所有家庭都是美好的,无论它们是如何产生的。”
一位名叫巴赫的母亲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