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 （ID：IamaScientist），作者：九九，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越来越频繁的高温天气会对传染病产生怎样的影响？这里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有63种传染性疾病可能会因此减少。
坏消息：有218种传染性疾病因此变得更易流行。
而人类已知的传染性疾病有多少呢？375种。换言之，人类不仅要面对越来越热的夏天，还要面对一大半传染病吹起的冲锋号角[1]。
高温天气，是某些传染病的最爱
臭名昭著的被用作生化武器的炭疽杆菌，是一种存在于土壤中的病原菌，除人以外，在野生动物，尤其是食草动物间也会传播。2016年，俄罗斯亚马尔半岛地区炭疽病暴发，与该地区上次炭疽病暴发足足间隔了75年。
究其原因，是由于当年燥热的夏天，融化了当地部分的永久冻土。2016年6~8月，该地月平均气温比前30年高出20~100%，最高气温高出16~75%。升高的温度让深埋地下的炭疽杆菌重见天日。最终，穿越75年而来的死神，收割了超过2000头驯鹿的生命，导致90名当地居民住院，以及1名儿童死亡[2]。
亚马尔半岛至少在历史上有过炭疽暴发的历史，还算是有迹可循。但是疾病抱上了高温天气的大腿后，能做的更多。
很多传染病都是需要传播媒介的，比如蝙蝠、蚊子、老鼠等等。温度升高可以帮助媒介动物们熬过冬天，扩大病媒的地理分布范围，让已经存在的疾病扩大分布区域。包括疟疾、非洲锥虫病、莱姆病、蜱传脑炎、黄热病、鼠疫和登革热在内的传染病，在全球气温升高后都扩大了范围[1]。
当然，也有少数病原会因温度过高而影响自身代谢，最终变少，还有些病原不受温度影响。那它们就借不到高温天气的东风了吗？当然不是，它们可以利用高温天气引发的天灾来扩大传播。
高温天气，也是天灾的最爱
气温升高如何影响到天灾呢？我们先来做一个思维小实验。脑内构想一下高温会分别对干旱地区、湿润地区和海洋造成怎样的影响。小提示，想想气温对水的影响。
在干旱地区，高温会加速土地中水分的蒸发。最终，极度干旱的土地没法依靠水分蒸发来降温，促进温度不断攀升。于是，热浪来袭，山火频发。
在湿润地区，土地中的水分是蒸不干的。于是高温将大量水分抽至天空，又化作滂沱暴雨回到大地。水分子这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明显赶上了旅游黄金周。最后，你大概率会看到这场旅途中拥堵的水——洪水。
在海面上，虽然可以幸免洪水的危险。但是天地间旋转跳跃的水，会增强风暴与降雨的强度。这无疑提高了飞机和船只的行驶难度。被冰川融化拉高的海平面，被强化的风暴，会对沿海地区造成破坏[1]。
我们的好邻居巴铁，便为今年的极端高温天气买了单。
巴基斯坦南邻印度洋，每年的7~9月是雨季，气候湿润；贯穿巴基斯坦的印度河下游地处平原，地势较低。这一切都为大洪水的到来埋好了伏笔。而今年高温天气，使得印度洋的水汽比往年更加充盈，这无疑成了压断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洪水不仅直接造成了一千七百多人死亡、一万两千多人受伤，更造成一百多万只的家畜死亡，超过一千万米的道路和超过二百万的房屋与桥梁的损毁[3]。
即便有幸活下来，也不代表着逃离了死神。洪水几乎摧毁了当地本就脆弱的公共卫生系统：约有十分之一的卫生设施遭到破坏，数百万人无法获得基本的医疗服务。基本药物和医疗用品要么被洪水冲走，要么数量有限。洪水损坏的道路和桥梁又阻碍援助人员和物资到达灾区，疾病监测和转诊机制也受到严重破坏[4]。
在洪水到来之前，巴基斯坦本土已有新冠肺炎、脊髓灰质炎、麻疹等传染病肆虐。洪水的到来直接阻碍了这些疾病的疫苗接种工作。另一方面，洪水伴随着蚊虫孳生，水媒和虫媒疾病便可肆意妄为。比如疟疾、霍乱、登革热、急性水样腹泻等等。如果这场洪水发生在古代，可能最终将会成为“大灾之后有大病”的又一个佐证。
巴基斯坦旁遮普奇纳布河卫星图片（2022年8月26日）丨共生地球遥感实验室
在如今的时代，霍乱、麻疹等疾病可以通过疫苗来预防，不可预防的疾病如疟疾，也有药物可以医治。国际援助可以解决缺医少药的问题。剩下要解决的便是，如何在洪水中将药物和疫苗送到有需要的人手里。
如前文所说，当地道路被洪水损坏或者淹没，完好的部分屈指可数，交通工具也变得不再那么可靠。尼扎姆·乌丁是此次重灾区信德省的一名接种员，工作地点距离城区70公里。为了能到达目标家庭，顺利接种疫苗，他不得不时刻做好涉水的准备。像他这样奋力前行的接种员，在全信德省超过了2500名[5]。
但即便通过国际援助和当地接种员的不懈努力，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是减缓传染病的步伐，降低死亡人数，防止疫情大暴发。在洪水发生后的7~9月，巴基斯坦全国仅疟疾一项传染病的新增确诊，便超过了50万例。在另一个受灾严重的俾路支省，其疟疾阳性比在7月为14.1%，9月达到了30.7%[6]。疾病搭上天灾的顺风车，人类拼尽手段也仅仅是勉强抵抗。
如果灾难发生在杳无人烟的地区，疾病就与我们无关吗？也不是。举个简单的例子，林火、风暴、洪水等等会促使野生动物慌乱逃窜，大大增加了与人类接触的可能。这些原本远离人烟的野生动物，很可能携带了某种我们未知的疾病，所以也不安全[1]。
海因里希法则告诉我们，在工业生产中每发生1起导致重伤或死亡的严重事故，背后都会有29起轻伤事故，300起未发生人员伤亡的事故。因此我们才要做到“防患于未然”，在平时消灭每个安全隐患。
对待传染病亦是如此。每场看似是独立的事件的疫情，都是无数个不引人注意的事件环环相扣的结果。每次疾病的全球大流行，背后可能有着数十次疾病的区域流行，数百种不会引发病症的生物与人类的密切接触。每一场风暴、每一次山火，都可能是一场瘟疫的开端。疫情肆虐时，我们要靠科技、医药和每个人对抗疾病的决心来抵御疾病；在疫情平静后，更是要靠“防患于未然”的精神，消灭每个可能产生疫情的隐患。
*感谢共生地球遥感实验室供图
参考文献
[1]MORA C， MCKENZIE T， GAW I M， et al. Over half of known human pathogenic diseases can be aggravated by climate change [J]. Nature Climate Change， 2022， 12(9): 869-75.
[2]LISKOVA E A， EGOROVA I Y， SELYANINOV Y O， et al. Reindeer Anthrax in the Russian Arctic， 2016: Climatic Determinants of the Outbreak and Vaccination Effectiveness [J]. Front Vet Sci， 2021， 8: 668420.
[3]AUTHORITY N D M. NDMA Floods（2022） SITREP-2022（Daily SITPER No 136 Date 27th Dctober，2022） [R]， 2022.
[4]WHO. 世卫组织总干事2022年10月4日在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举办的巴基斯坦紧急救灾简报会上的讲话 [R]， 2022.
[5]WHO. Selfless heroes battling health emergencies in flood catastrophe [R]， 2022.
[6]WHO. Pakistan floods situation report issue #2 - 14 October 2022 [R]， 2022.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我是科学家iScientist （ID：IamaScientist），作者：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