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脆皮。
最近，总是在热搜上看到一个久违的老朋友：张文宏。
为什么说久违了？
因为距上一次张文宏公开发声，已经过了8个多月。
而他消失的原因也很简单，被网暴。
张文宏回归前发出的上一条微博，还是在三月份。
彼时，上海疫情正遭遇最艰难的时候。
张文宏在那条微博里，详细地分析了疫情的走势和当下面临的难题。
然而，不同于以前的敬佩，赞美。
那条微博下的评论区，简直没法看。
有人说不是因为他鼓吹精准防疫，上海疫情就不会那么严重。
言辞激烈处，甚至要他以死谢罪，“文宏不死，沪难不已。”
有人痛骂他是卖国贼，是崇洋媚外的走狗。
张文宏没有辩解。
只是此后，再鲜少公开讨论疫情。
我常常觉得惋惜，一个敢说真话的医生这样被逐出舆论，是我们的悲哀。
如今，随着防疫的逐步放开。
一些人开始跑到他的微博下面，说当时误解他了。
而他又像不曾遭受过非议一般，出来科普，出来说话。
虽然他不讲，但是我想我们不能装作不知道：
防疫三年，对张文宏来说，也是跌入粪坑的三年。
我们都欠张文宏一个道歉。
2
这三年，张文宏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想应该先从他走红之初说起。
张文宏最初成为大家心里的神仙医生，原因无非六个字。
说真话，说人话。
别人都爱打官腔，张文宏却靠“不能欺负老实人”这样的耿直发言频频出圈。
因为这份坦诚与实在，他很快被捧成“顶流”。
那时，所有人都觉得，防疫前线有这样的人，很心安。
但，造神快，毁神同样如此。
张文宏没变，他同样爱说真话，可这次，人们却不爱听了。
因为不符合他们的认知。
导致张文宏风评逆转，被骂被网暴的几件事，现在看来，甚觉荒诞。
先是广为人知的牛奶论。
因为说了一句牛奶含蛋白质比粥丰富，让他一下子被扣上了数典忘祖的帽子。
一场网暴的大幕就此拉开。
他说，不能为了消灭一个病毒就什么都不干了，恢复正常生活和防疫同等重要。
别人便骂他是个跪舔西方的躺平派。
哪怕张文宏多次强调不能躺平，强调动态清零的重要性，他们仍然看不见。
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
他说，辉瑞口服药比较有效。
就被骂成是美国的走狗，说他就是为了要给辉瑞带货捞金。
可辉瑞，已经进入国家的新冠诊疗方案中了啊？
他分析国内外疫情趋势和防疫政策。
人们说他说得太多，露面太频繁，就是想出名，想当网红。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过是尽了一个医生的本分而已。
都说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被批判是先驱者的必然。
可就算用如此不像话的理由，还是觉得，张文宏，太冤。
人性的幽深就是这样难以捉摸。
若有人的观念不符合大家的共识，人们首先做的不是思考其合理性。
而是把他从群体中赶出去，赶到所有人的对立面。
就像《世界命题》中那句话说的：
“怎样算欺凌？”
“十人欺负一人算欺凌。一百个人欺负一人也是。”
“那么一万个人呢？”
“是正义啊。”
3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被曲解只是张文宏跌入粪坑的第一步。
比其更可怕的，是造谣。
一旦发现英雄也会落井，投石的人便会格外勇敢，人群也格外拥挤。
先是有人说张文宏收入不菲，一年能赚184万。
再有微博大V称，他被无锡政府奖励了一套别墅和好几千万。
网友一下子义愤填膺。
你一个小小的主任，凭什么这么有钱？
可事实是，年入百万假的，别墅也是假的。
而现金奖励，他全都捐了出去，他们却只字不提。
可就算这些是真的，又如何呢？
我们整天喊着科学家的收入要比明星高，怎么到他这就不管用了？
人们只看到他出名了，却看不到他每次出现，都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这样的人，不值得有一份高薪吗？
紧跟着，这件事还没解决，又有人举报他博士论文造假。
引得复旦大学不得不出来辟谣。
但即便如此，张文宏也从来没有关闭过自己的评论区。
纵然污言秽语，万箭穿心。
可他不倒下，这些人便永无宁日。
于无声处，默默地写着文章，为大家科普病毒的变化，尽着自己的职责。
舆论让人失望，可他即便冷眼看穿，却仍热肠挂肚。
4
随着二十条和新十条的发布，人们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原来张文宏当初的判断，基本都是对的。
他说今后抗疫，维持生活正常化，应该放到跟动态清零同样重要的位置。
而现在，健康码不看了，我们能正常出行了，生产生活也逐步恢复了。
他说，未来对新冠的控制不在于核酸清零，而是降低致病率。
如今各地也都取消了全民核酸。
他说，最终要达到与病毒和谐共处，重要的是个人的防控意识和国家公共卫生体系的力量。
而我们现在也说，每个人都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
对于未来疫情的应对策略，他也早就做过总结：
普及老年人第三针疫苗接种，可以广泛提供口服药和居家检测试剂；
得到有效训练和预演的分级诊疗策略，以及居家隔离的流程。
其实与我们现在的防疫路线不谋而合。
自始至终，他都秉持着科学的态度，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来发声。
可乌鸦的世界里，羽毛的洁白，便是罪过。
我突然想起《三体》里，有一个人物，叫罗辑。
作为执剑者，他始终奋战，为人类维持了60多年的和平。
然而，当他被下一任执剑者接替后，所有人却都忘记了他的付出，甚至对他嗤之以鼻。
同样，有事张文宏，无事张网红。
当我们现在才发现，原来张文宏一直在为我们的未来而努力，而准备的时候。
他何尝不是已经经历了罗辑的悲剧。
人类不感谢罗辑。
我们也辜负了张文宏。
5
自疫情以来，有句话经常被提起。
“中国总是被他们当中最勇敢的人保护得很好。”
没错，为了拦住病毒，不知道多少人付出了代价。
不幸感染的李文亮，一夕白头的吴尊友。
疲态尽显的钟南山，还有被迫闭麦的张文宏。
可这些勇士，不仅没有得到该有的保护，反而却无数次地被中伤。
张文宏身上发生的故事，我们见过了很多版本，只是主角不同。
他们曾经是袁隆平，是张桂梅，是钟南山。
为众人抱薪者，没有冻毙于风雪，却被淹没于口水。
马丁路德金说过：历史将会记录，最大的悲剧不是坏人的嚣张，而是好人的过度沉默。
让好人对世界失望，是我们的耻辱。
让善良者不再勇敢，是人性的溃败。
这两天，防疫松绑之后，我看到很多人去李文亮的微博下留言感谢。
感动之余，我也想问。
为什么我们总是只顾着对死去的勇士追悔歌颂，却对活着的英雄置之不理，任他备受欺负？
这个世界的运转有很多潜规则。
可我没见过有哪种，是好人活该蒙羞。
张文宏说，等到疫情结束，他自会安静地离去。
但那，也应该是体面退场，而不是黯然离开。
这个时代需要敢说真话的人，更需要有才有德的人。
不要把世界让给那些谄媚之徒，而是应该把它还给如张文宏这般，愿以身做光之辈。
如此，我们的未来，才能被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