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移动观察(ID:mobileweb),作者:曾航,头图来自:《楚门的世界》剧照截图


今天我想展开谈一谈,企业界近年来出现的严重的“信息茧房”现象。


老板当得越大,到后来就会越来越孤独,正所谓“高处不胜寒”。到了一定阶段,老板们听到的消息,都是“报喜不报忧”,他们开始远离业务、远离用户、远离基层员工,听着助理的汇报,看着排版精美的分析PPT和研究报告,还有被自己的公关团队筛选过的媒体报道,依据这些来做决策。老板们活进了精心设计的信息茧房里面。


有一个很知名的富二代老板,我有好几个朋友都跟着他干过,他们给的结论是:这个富二代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个很烂的老板”。因为他活在信息茧房当中。富二代,和一般草根创业者不一样,事情比较多,首先近一半时间在外面玩,同时在做的项目也很多,投资的项目也很多,还有很多社会活动,这也就意味着,他实际在公司的时间很少。


在公司时间少,就意味着他对公司实际发生的事情不了解,对公司的人的实际情况不了解。久而久之,身边就会聚集一些“小人”,经常在老板面前吹风。


比如富二代老板偶尔去一趟公司,就会有A跑到老板面前吹风,说B不懂业务,C做的事情在瞎搞,这时候长期不在公司的富二代老板无从辨别事情的真实性,然后就把B或者C叫过来骂一顿,那么B和C就会非常委屈。


富二代跟草根创业者不一样,他们家底厚,亏的起,他失败10次,还是会有个有钱的老爸出来兜底,因此骂手下的人,一般也都很随意,依据错误和片面的信息,随性而骂。久而久之,身边就全是A这样的高管,那么这个老板就活在了信息茧房当中,他的决策质量,也可想而知。


再举一个北京某互联网巨头公司老板的信息茧房故事。这个老板,成名已久,长的很帅,在公司就是偶像一样的存在,员工见了他,首先会要合影,跟追星差不多。该公司业务稳定,现金流良好,早早没有了外部的强敌。


时间久了,老板就活在了信息茧房当中,一线业务也不接触了,用户也不太了解了,看着下面的分析师写的分析报告,听着助理的PPT汇报。老板偶尔在公司论坛上回复一句不疼不痒的话,下面的人能开一个小时的会讨论,老板到底什么意思。那么他的决策质量,也可想而知,所以这家公司这些年一直吃老本,江河日下,很多新的趋势都没赶上。


还有一家知名的传统IT企业,业内广为流传的段子是,这个公司的老板出差的时候坐飞机,他手下的人会提前安排好把飞机上的杂志换掉,换上有该公司正面报道的杂志,老板看了,自然开心。但是时间久了,该老板不就活在了信息茧房当中吗?


还有一种老板,这两年润出国的比较多,比如某知名火锅连锁企业的老板,早早入了新加坡籍,人经常在国外,他想不活在信息茧房当中都很难,久而久之,企业也就做的越来越平庸了。


这两年,媒体环境变了。十几年前,是传统媒体的黄金时代,优秀的财经类媒体有财经杂志、财新杂志、21世纪经济报道、第一财经日报、经济观察报、中国经营报、环球企业家、中国企业家等;优秀的IT类媒体有计算机世界、中国计算机报等,还有后来的36氪、虎嗅、钛媒体等;老牌门户网站新浪、搜狐、网易、腾讯网也在巅峰时期。那时候媒体竞争激烈,而且媒体的专业程度很高,大家能接触到的优质一手报道是非常多的,你想活在信息茧房当中,其实也不容易。


现在情况不同了,传统媒体的一手报道这些年来逐步式微,新崛起的平台如今日头条、抖音都是信息流算法,这些算法平台很多都是利用人性的弱点,你喜欢看美女,就一直给你推美女,你喜欢看左派的内容,就一直给你推左派的内容,你喜欢看右派的内容,就一直给你推右派的内容,久而久之,这不就陷入信息茧房了吗?


自媒体这几年很蓬勃,但是自媒体的内容,参差不齐,偶尔有上佳的内容,但是也充斥着鱼龙混杂的劣质甚至虚假内容,用户筛选优质信息的成本变的非常高。前段时间有某知名券商的研究部负责人和我交流时曾经感慨,现在他们获取的信息质量都如同每天在吃粪便,导致研究分析质量的下降。


这也不单单是中国遇到的问题,国外的媒体环境导致的信息茧房效应也非常明显,比如西方有很多人喜欢看喷中国的内容,那么国外的社交网络和信息流平台也不停给他们推送骂中国的内容,导致西方很多人对中国始终带有有色眼镜。


老外也很吃这一套。每年北京车展、上海车展,当国外汽车厂商的老板飞来中国的时候,常有细心的中方员工,会悄悄把老板下榻的酒店里面的杂志,换成印有本品牌广告或者报道的杂志。


老板活在信息茧房当中,离不开手下的公关团队的“努力工作”。他们会对哪些人加过老板的微信如数家珍。他们手下的公关团队常常给加了老板微信的人发来一个大红包,说“XX老师,这篇文章麻烦朋友圈转一下”,只需发个10个20个这样的红包,花不了几个钱,他的老板一定有朋友圈刷屏的感觉,老板自然很开心,当然,讲的都是企业好的。这个在业内甚至变成一个产业,专门找人转发朋友圈,定向针对老板的朋友圈投放。久而久之,老板是不是也活在了信息茧房当中?


手下经常有人给老板们制造信息茧房,老板们不知道吗?当然知道,老板们都是绝顶聪明的人,这点雕虫小技能看不出来?但是老板们也是人,人就逃不出人性的弱点。绝顶聪明的乾隆,到了晚年能不知道给他制造信息茧房的和珅是个巨贪吗?当然知道,但是乾隆依然会选择舒服的活在信息茧房里面,这就是人性的弱点。


在一个组织里面,只要有一个人投其所好,获得好处,马上就会有100个人去效仿。而那些讲出真实情况的人,往往会因不讨喜而被边缘化。这就是信息茧房普遍出现的真正原因。


在破除信息茧房这件事情上,我觉得小米的雷军,是个大家值得研究的案例。首先雷军自己长期活跃在微博和小米用户论坛等社区上面,对于B站知乎这些年轻人聚集的新社区也很敏感,他自己还在各种微信群里面活跃。同时,雷军极其勤奋,对各种业务的细节,都如数家珍。我有个朋友在小米曾经跟雷军经常周末一起开会,说那个场景可太痛苦了,因为老板对他的业务太懂了,想忽悠老板,门都没有,老板加班,你就得跟着一起加班,所以这个朋友后来也换工作了。


说一千道一万,今天我想说的是,信息茧房非常可怕,决策者获取的信息质量,直接决定他的决策质量。


希望你的老板,没有活在信息茧房里面。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移动观察(ID:mobileweb),作者:曾航(曾任21世纪经济报道资深记者,著有《一只iPhone的全球之旅》、《移动的帝国》等书籍;现为军武科技CE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