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刺猬公社 (ID:ciweigongshe)作者:晓含,编辑:石灿,头图来源:IC photo


大起大落之间,教培人何去何从?这是2021年7月以来,人们长期关注的问题。


2021年,很多K12从业者遇见人生第一次被裁,也第一次以受访者出现在各类媒体报道中;1000万教培人与K12行业一起走过2020年的“巅峰”后,在2021年中旬接受浮沉。


2021年,刺猬公社联系了几位被裁的教培人,倾听了他们得知被裁时的心情,了解他们如何向公司争取自己的权益。进入2022年所谓的“金三银四”招聘季,刺猬公社再次联系了几位从K12转行的教培人,探寻时代发展下独立个体命运的改变轨迹。


据拉勾招聘数据显示,有7.4%的教育从业者继续留在教育行业,有80%的从业者流出,其中有8.7%流向游戏行业、6.8%流向人工智能服务行业、5.7%流向电商平台,以及短视频、软件服务、内容资讯等多个行业。


本文涉及的转行方向有互联网大厂运营、猎头,还有人继续留在教育行业。他们绝大多数人一毕业就进入教育公司,拿到超出同期毕业生的薪资。有的是职场佼佼者,有的是一颗“螺丝钉”;有人是主动离开,有人是被裁员;有人成为招聘市场的香饽饽,有人不得不降薪。


不同方向代表了行业变动下不同的人生发展路径,背后是人格魅力、学历、自我能力、工作方法的差异。那么教培人在寻得这些路径时心理如何变化?面临着怎样的招聘环境?又进一步催热了哪些生意?本文将讲述教培转行人在2022年的现状。


一、主动离开,进入互联网公司


回顾2021年教培行业的转行大趋势,除了被裁的员工外,还有一部分人在裁员风波后的8、9月份主动离开,这些人多为教培企业的团队管理者。互联网大厂是跳槽的方向之一,其中运营岗是大多数人的落脚点。


王亿尔从大学里师范专业毕业,职场中的教育岗位方向是正确的路,也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在幼儿数学思维Top前三的企业,她入职三年做到教学主管,管理近70个人的团队。从基层老师到管理层,收获成长的同时,压力也常伴左右,“抗压性”和数据背后的教学专业性都是晋升的硬性标准。


即使曾经是管理者,王亿尔仍然感到大环境对教培行业不友好,有的公司招聘时直接标出不接受教培人,对教培人持有“除了讲课什么都不会”的刻板印象。


从教培到互联网大厂,如何扎根、生存,这些问题萦绕在王亿尔的脑海中。


扎根在于找对土壤和位置。借助往昔在教培成长的能力,王亿尔很快在新组织中找到自己的位置——以新人姿态扎根其中,抹去身上管理者的痕迹,时常向同事请教,本子和笔不离手成为常态。


生存在于寻找光和温度。王亿尔把在教培的工作方法概括为底层逻辑,包括知识框架和认知能力,应用于大厂工作中,作为自己在此生存的基础条件——在教培机构提升教师的教学质量,在大厂提升创作者的内容质量。


从团队管理者降到基层员工,身份高度的下降犹如过山车般,让心脏漏了一拍。在决定转行那一刻,弥补弱势就纳入了王亿尔的行动列表里,但这弱势要补多久还是未知数。


赵佳没有经历所谓的“歧视教培人”。相反,基于在线教育企业的知名度及口碑,HR对赵佳工作能力持正向认知。


赵佳一毕业就加入教培行业,那是教培招聘最鼎盛的2020年,先后在业务团队和运营团队任职,也担任过管理者。裁员过后,赵佳作为留下的那拨人,明显感受到工作环境中的负面情绪,机会在变少、行业发展在受限,转行成为出路之一。


得益于在线教育的互联网基因,一个多星期的时间,赵佳就成功面试一家互联网公司,并顺利衔接前后两份工作,都是洞察用户需求、满足用户需求、提升各项数据目标。


行业的发展现状、企业的影响力、个人的工作能力最终呈现在一份简历中,等待招聘市场审阅。


大部分教培人在转行时会小范围试错,然后观察市场行情修改简历,再重新投递简历。因此,简历是教培人转行时的敲门砖,在简历中规避掉教培的“影子”是种新能力。然而,“很多人的简历无法体现个人能力及具体工作,面试官只能以对教培行业的印象去判断。”


王亿尔的简历会减弱教学能力,偏重运营成果。在她看来,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擅长之处,“教培行业的老师会向社会证明,其实我们都是很厉害的人。”在其小红书账号有条视频讲到:“学会剖析自己,offer拿到手软。”


赵佳也在小红书上记录自己顺利转行的经验,“HR最喜欢的简历特点”“那些教培行业人现在都怎么样了”,帮助那些失业、离开北京的教培人。


赵佳的同事中也有选择继续留在原公司的,跟随公司转型至成人教育或素质教育;还有一部分人是非教育专业的应届生,曾经选择教培是因为高薪,这一次要追寻自己真正喜欢的行业。


“其实大家现在过得挺开心的,痛苦只是暂时的。”


真正离开教培行业后,赵佳的情绪很复杂。毕业的首份工作,没能得到长期的成长是种遗憾,同时赵佳又庆幸毕业一年遇到这样的行情,至少试错成本没有很高。


二、迷茫中选中猎头,三个月后回归教育


郭蓝现在是一家考研机构的班主任,每天有回不完的消息,沟通的对象是大学生。半年前,她还是一家头部教培机构的一名教师,负责一年级到三年级的孩子。


郭蓝遇到的挑战不止于她所要面向群体的大跨度。现在的班主任岗位只能透过App聊天框与学生沟通,比起以前站在讲台讲课,少了太多成就感;薪资也只是以前的零头,甚至不及刚毕业时的水平。


尽管这样,郭蓝也享受着如今的生活,觉得这是一种“甜”。因为被裁之后,在那一段无所适从的迷茫期,郭蓝如同受惊的鸟儿,急于找到新的栖息地,一眼望去,猎头似乎与教培有更多相似性。


在猎头公司工作三个月后,郭蓝意识到两个行业完全不一样。虽然都带有沟通与销售性质,但在她眼里教育更讲情怀,把爱放在第一位,猎头把利益放在第一位——这是她做不到的,她会不由自主地关怀每一个应聘者内心的想法,其次才是促成订单。


郭蓝在职期间,一周最多推8份简历,最少推一份简历,截至郭蓝离职,只有两个人进入谈薪阶段。还有一个人在郭蓝离职当天约了二面,郭蓝离职几天过后联系到这个人,得知确定拿到offer后,她整个人如释重负,身上多了些久违的满足感,“三个月时间没有浪费,虽然自己没有拿奖金,但帮到别人就很开心了。”


自我满足感,是郭蓝更看重的。所以,从教师到猎头,角色发生转变后,郭蓝性格也在转换,“我发现我好像没有原来那么自信了。”曾经,受到小朋友们的“滋养”,郭蓝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朗外向,也能真实感受到工作的价值。


转换也体现在郭蓝的穿搭习惯。在教培时,因为热爱这份工作,郭蓝会每天换不一样的裙子。穿上漂亮裙子,去做喜欢的工作,这是郭蓝以往起床的动力。进入猎头后,动力源消失了,那些伴随她出入职场的裙子被搁置在衣柜,只能在她心里飘动着裙摆。


这种个体的差异源自猎头行业的延迟满足。


猎头的工作需要平衡用人方与面试者的需求,多为甲方考虑,就得要打压人选的薪资预期,但也要向候选人展示猎头的价值:解释公司介绍中高大上的词语,介绍leader性格、团队氛围,跟进面试,争取高薪。


只有用人单位和应聘者都满意,且应聘者工作3到6个月,过了保证期后,猎头才能收到全部费用。相比教师角色的即时满足,猎头身份让她等待结果的时间未免太久了。


不过,郭蓝在入职前从没想过这些不同,其他教培人也是如此。


出于在教培的“风光”经历,他们在转行时不愿意接受销售,憧憬HR或运营,却又缺少相关经验,猎头成为过渡职位。


在接触猎头前,他们都以为这是份简单的工作,之所以产生这种错觉来自猎头和教培的相似性——打电话推销东西。然而,他们忽略了本质上的区别——教培行业会向课程顾问分配用户资源,猎头需要主动获取候选人简历。


因此,无法胜任源于对行业及职位的认知差,以及入行时抱有的期待与现实差异下的心理落差。


郭蓝转向猎头的失败并不是个例。王晶是一家招聘公司的猎头,教培行业普遍裁员后,她面试了几位向猎头转行的教培人。


王晶对一位“情绪管理差”的应聘者印象最深。因为猎头的薪资比教培低很多,应聘者做完自我介绍后,她先告知其猎头的薪资区间。话音未落,应聘者整个人开始气鼓鼓,脸上青筋暴露,眼皮在发抖,“他说我在侮辱他,看不起人。他觉得应该聊至少半个小时后再聊薪资,而不是一上来就说”。


通过此类面试,王晶感受到教培人在裁员后情绪上的变化,“大家都变得很焦虑,但凡有一点触碰到心灵的话语,心态就会很爆炸。”


改变心态,接受现状成为这场转行的结果之一,一种迫于窘境下做出的无奈之举。


被裁后,郭蓝设定了薪资底线,但在事实面前,不得不打破底线。“我现在基本看清了局势,如果一味追求达到原来的薪资水平,只能一直拖着。所以努力去改变,要么改变现状,要么改变心态。”


如今,经历被裁、尝试其他行业后,她愈发感觉到教育行业犹如一壶陈年老酒,回首再次细品,仍余味缭绕,不禁想再醉一回。她本以为可以把学校编制当做退路,却没想到自己根本达不到标准。


失去应届生身份,没有研究生的加分项,郭蓝打算“曲线救国”。进入考研机构是第一步,之后是考研、考编进校。这条路听起来并不容易,但为了实现真正的自我满足感,郭蓝决定放手一搏。


三、教育赛道内,不一样的学科运营岗


当资本撤离K12赛道,成人职业教育、素质教育成为在线教育企业的第二增长曲线。《中国综合性终身教育平台大数据报告》显示,2022年,综合性终身教育市场规模将达到3496亿元。成人职业教育包括IT技术等职业技能培训、教师资格等资格认证培训、学历培训、兴趣培训。


业务转型、分割K12业务、优化人才结构,断臂求生的行业现状具化到个人身上,表现为留在教育赛道,转换细分赛道。


离开K12这片深海,张灵犹如脱网的鱼,逆流而上,寻找适宜生存的新海域。徜徉于海洋中,张灵没有感受到最初辞职时想象的自由。相反,她发现即使思想从中抽离出来,身体还迷恋其中,已经适应了曾经那片海域的环境,换了地方后仿佛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世人对K12有太多刻板印象——KPI压力大、没有自己的休息时间、做教培的都是销售。这些印象如同铜墙铁壁把张灵困在原地,逃不出去,唯有与自己和解。于是,她决定继续做学科运营。


“我是个很俗气的人,我这个人很实际。”其他行业的薪资达不到期望值,张灵转身游回教育领域,如同冒险一般,闯进成人兴趣培训后匆匆离开,又一头扎入少儿素质教育。


在K12做学科运营,张灵不需要讲课,不需要给学员打电话,主要是构建课程逻辑、打磨出成品、以数据驱动优化课程。但在成人教育领域,没有用数据优化课程的环节。


这也映射出K12与成人教育之间的差异。首先是用户群体不同,导致消费需求不同,张灵负责的成人培训是占卜课程,属于兴趣课程,不同于K12的刚性需求。其次,大部分成人用户有本职工作、有基础学业,在时间紧张的情况下,半途而废是常有的事,在课程复购率、用户黏性方面和K12有一定差距。


张灵把教育产品比喻为牙膏,概括了这种差异。


她之前所在的公司位于头部,品牌影响力足够大,不会担心流量问题,工作的重点在于打磨课程,推出优质产品,成为众多牙膏中品质更好的那一个。“而成人市场还处于只有一款牙膏的情况,你爱买不买,不买就没有,所以要找到买牙膏的人。”


兴趣课程采取合作制模式,需要向老师分钱,张灵的工作是在双方都盈利的情况下,控制成本,找到精准用户。“学科运营主要目的是赚钱,为整个课程的营收负责。”


张灵明显感觉到K12与成人教育的不同,“和互联网起家的在线教育公司不同,一直做教育的更在乎教育质量。能感觉到一场洪水过去后,哪些泡沫是破碎的,没有教育根基的公司很难面对动荡。


时至今日,张灵依然怀念在K12的时光,如同掏出珍藏的珠宝一般,向刺猬公社发来一张与同事的合影。照片里,她们坐在工位上,对镜头比着剪刀手,嘴角上扬,掩盖不住的开心从眼神中流露出。下午的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并延伸至周边的桌椅,一切都静谧而美好。


白天高效工作,晚上一起玩耍,玩累了就直接住在同事家,是张灵在K12的常态。当K12这棵大树增长速度变缓,她们也像落叶一般飘散至各处。悲欢离合对她们是刹那的,虽然不能再在那片工位上享受落日余晖,她们依然是彼此在K12最后的念想。就在几天前,张灵参加了其中一位同事的婚礼,一切都很美好,如同不曾分离过一般。


很快,张灵选择离开成人教育行业,加入一家面向幼儿的趣味读书公司,依然是学科运营岗。这并不是张灵的终点,出国留学,完成“名校梦”是下一步计划。


“双减”下的裁员、转行风波激发了张灵的“名校梦”。高学历背景的同事,离开教培后轻松进入互联网大厂,以高薪转行到喜欢的行业。这让张灵意识到“如果学历背景特别佳,一个行业的变动对你本身没什么影响,即使有也比双非的人小。”


然而,转型不成功,降薪入职的教培人是大多数。打开社交软件,在教培人的自述中找不到工作、迷茫、焦虑是关键词,很多人把一切归结为教培行业的沉寂。


是教培成就了他们的人生,还是教培耽误了他们的前程?教培人自身对这个问题各执己见。张灵认为,不是教培坑了这些人,K12的潮起潮落给予了教培人温度与力量。“3万加的薪资,包三餐、往返打车、一小时500的课时费,应该没有人会拒绝。”


“不是你值这个薪资,是教培给得起。这场风波帮一些从业者看清了自己在这个市场上的价值,如果你本身的能力就很优秀,你不会怪这个行业。”张灵笃定地说道。


和张灵一样,有7.4%的教育从业者选择继续留在教育行业,平凡的她们曾经构成教培大厦的一隅之地。变化之下,不同的教育赛道升起又落下。百转千回之后,她们最终将喜怒哀愁扎根于教育这片土壤,继续向阳而生。


四、 不受影响的名校程序员,拿到更高薪


在线教育驰骋于互联网时,人员结构中的程序员也呈快速发展趋势,他们掌握着教育与互联网融合的技术,在教培的岗位偏互联网性质。这部分人拥有高学历背景,以高薪加入教培,即使被裁也能很快找到新工作,拿到更高薪。


2020年,李旭从北京一所双一流高校毕业。在线教育行业的爆发式发展,让李旭觉得“看起来非常有前景,有点风口的感觉”,于是,他来到头部在线教育公司,做客户端开发。


和大多数教培人一样,李旭在2021年8月被裁员,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自己在组里一直受到领导重视。裁员名单是按绩效分数高低排列的,李旭和其他名次排在后面的员工就是裁员对象。除此之外,工资水平高的员工也被纳入其中,因为裁员不是裁人员数量,而是薪资量。


李旭和其他被裁的程序员同事建了“离职群”,群里也有互联网大厂的HR,“大家可以投简历,感觉随便都能找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在招聘市场中,产品和研发岗与教育的黏性较弱,且招聘需求大、薪资高。李旭解释:“技术跟教育本身是没有关系的,是不是在线教育其实不重要。”所以,在裁员风波中,很多产品经理主动申请被裁,拿到赔偿后顺利完成跳槽。


被动接受裁员后,李旭在找工作上掌握着主动性,有很多可选择的公司,足够多的准备时间。他把目标指向互联网外企,和在线教育相比,进入门槛更高。为了顺利入职,他用两周时间做入职准备,包括刷程序员面试的题目、学习英语、看面试经验帖。


曾经的教培经历也成为李旭的加分项。创业公司为了快速发展,会扩张人才队伍,并重视新人的成长,李旭经常有独立完成重要任务的机会,“能力提升后,在任何地方面试都会受到认可。”


因此,回首一毕业就进入教培行业的选择,李旭并不后悔。正是教培的经历,让他有了现在更好的选择。


成,在于快速发展;败,也在于快速发展。


对于前任公司的快速扩张,李旭表示可惜,“它很快从一个小而美的创业公司变为大公司,也多了一些大公司的毛病,比如管理层越来越多,莫名其妙的事情越来越多。”在职期间,作为内部员工,李旭明显感受到,资本快速融入其中对企业的细微影响,这些影响不断积累,当限制性政策出现时,让企业分崩离析,各种糟糕的面目逐渐暴露在世人眼前。


五、教培转行催热的生意


鲸落万物生,教培行业的陨落,让其他行业获得片刻快速成长的“肥料”。


1. 修改简历与产品运营培训


成功转行的教培人证明了一份优秀、匹配度高的简历的重要性。不仅教培人会开设小红书账号,以转行为话题开展修改简历服务,一些服务于应聘者的机构也推出针对教培人的简历服务。


在社交平台搜索“教培转行”,会出现带有“非应届零经验”“从头做起薪资低”“有经济压力”等标题的帖子,正中教培人在转行中的痛楚,点开试试成为大多数人的想法。


简历只是第一步,在焦虑情绪的蔓延下,教培人的第二阶段是丰富自己的头脑,相关职业培训瞄准这部分人群。虽然“产品运营培训”不是新兴的职场培训方向,但对教培人来说,仍是进入新行业新岗位的通行证。


有的机构会提供简历加培训双重服务,完成培训后根据学员的就业意向修改简历,当简历与招聘市场依然不匹配时,机构会继续提供进阶课程。参加培训、修改简历、再参加培训的循环产生,看起来是通往希望的方向,实则把人困在其中。


2. 家庭教育指导师证书培训


家庭教育指导师证书的培训也接踵而至,从浏览器搜索“家庭教育指导”,前三条均是培训相关广告。据媒体报道,北京阳光消费大数据平台统计,2021年7月到2022年2月,全网有关家庭教育指导师舆情信息达到37.5万条,负面舆情信息达10万条,其中家庭教育指导师证书存在虚假宣传达到五分之一。



为什么家庭教育指导师证书培训会陷入负面舆情?


《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颁布之后,家庭教育愈加受到重视,人们对家庭教育的培训需求急剧增加。加之“双减”过后,教育重心从培训机构回归到学校和家庭,一方面对家长教育素质提出要求,一方面培训机构的从业者需要再就业,而家庭教育为这两方面都提供了契机。


相关培训机构抓住这些背景与需求,打着和国家机构合作的名义增加证书的含金量。某家培训机构告诉刺猬公社,证书考试分为《综合能力素质测评》和《专业能力测试》。发证单位是中国国家人才测评网,除证书外还有人才入库卡,可以纳入人才数据库。证书全国通用,全国联网,终身可查,可用于全职、兼职、自己开设指导室。


然而,中国国家人才测评网在2022年3月发布了“关于机构盗用中国国家人才测评网名义虚假宣传的公告”,指出从未与全国家庭教育指导师考试培训中心有任何形式的合作,从未发放过任何职业(岗位)技能培训证书。


据光明网报道,2022年1月,中国国家人事人才培训网发布了《关于“家庭教育指导师”培训的声明》,明确“家庭教育指导师”未列入国家职业分类大典,该网站相关培训属于专业(职业)技术技能方面的培训,不属于职业资格类、技能评价类的培训。


实为技能培训证书,却打着职业资格准入证书的旗号;实为培训机构自发证书,却编造出官方发证单位。宣传上的不实仅为负面舆情的一部分,学员真正交钱后发现,所谓的学习平台和考试平台是不正规的网站,拿到手的证书也是五花八门,最后陷入退费无门、就业无果的困境。


3. 儿童剧本杀


儿童剧本杀的研发需配备前端流量、后端交付、教研等团队,人才架构的需求及研发周期的成本,让很多教培机构向素质教育转型时不敢轻易尝试,毕竟比起传统的素质课程,儿童剧本杀的市场认知度比较低。


例如,尖刀狼牙从2021年6月开始研发剧本杀业务,“双减”落地推动了项目的发展速度。但直至2022年1月,才开始推广此项目,原因是最初按照成人剧本杀思路研发剧本,进入测试阶段注意到儿童心理需求的重要性,前期研发周期长是特点之一。


因此,很多教培机构选择从这类机构直接买入剧本,利用儿童剧本杀进行销课。可以有效避免停止教学后,之前学员预交费的课时没有内容填充,面临家长退费的风险。同时可以继续使用原有的教师团队,兼顾成本与营收。


对于教培人来说,儿童剧本杀业务有两种创业模式。


一方面,可以直接从公司那里购买剧本,并得到其落地扶持,包括培训、朋友圈营销话术、剧本文案,“短时间快速落地快速盈利”是儿童剧本杀机构对标教培人的模式。


另一方面,教培人买到剧本后,可以选择与教培机构合作。免去自己开店面、找生源的成本,教培机构出场地和生源,最后以利润分成的形式盈利。但同时教培人也会面临没有基础工资、课时少的压力。


尾声


从2021年7月至今日,教培人的故事仍在进行中。虽然在大众眼中那场裁员风波已时过境迁,算不上值得拿到舆论场讨论的热点,但对于教培人来说,找不到工作的焦虑、无法适应新行业的疲惫,都仍然真实的存在着,具化在生活的一顿饭或一句话中。


他们与刺猬公社对话时,总是滔滔不绝的,仿佛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们在受伤之后疼不疼,以及如今伤口的恢复情况。他们情绪激动,因为自己被裁而不爽,因为行业重塑而庆幸,因为离开而遗憾。


但幸运的是,他们都重新在社会中找到适合于自己的位置,就像在线教育企业为了生存需要裁员一样,教培人为了生存需要转行。


对大多数教培人来说,成,也在线教育;败,也在线教育。


当在线教育的浮沉往事变成一本落满灰尘的书,少有人再次打开它,尝试读懂那段光鲜亮丽的时光。但它承载着教培人的成就与酸楚,并深刻地烙印在个体身上。这些个体在一身风霜后,被赋予仍能披荆斩棘的勇气,继续寻找人间光亮。


佐伊对本文亦有贡献。

文中受访者均为化名,感谢以下小红书用户对稿件的支持:@忆尔同学 @LanmaLaLaLa @YY吃不胖 @二十二 @老板来份儿炸猪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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