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2年3月14日，深圳深南大道车流稀少，市民居家积极配合防疫。 （人民视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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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深圳要在三条战线上同时作战：阻击本土疫情、支援香港抗疫、保障城市平稳有序运行。
这个2000万常住人口的超级大都市，将在7天168小时内，“决胜”传播力超强的“奥密克戎BA.2”变异株。封闭式管理正是“用‘慢生活’来实现疫情的‘快严控’”。
“感染奥密克戎后症状主要表现在上呼吸道，很少侵犯到肺部，所以我们教患者使用生理盐水冲洗鼻腔，减少黏膜病毒粘附，也可以加速病毒核酸转阴，住院时间也平均缩短了5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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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南方周 末记者 崔慧莹
责任编辑｜曹海东
疫情“红灯”亮起的瞬间，一向以“速度”著称的深圳，突然进入了“慢节奏”。
2022年3月13日，深圳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发出通告，要求14日-20日，全市完成3轮全员核酸检测，公交地铁停运，小区封闭管理，机关事业单位居家办公，停止一切非必要流动、活动等。
全国都在密切关注这个比邻疫情“重灾区”香港、有2000万常住人口的超级大都市，能否在7天168小时内，“决胜”传播力超强的“奥密克戎BA.2”变异株。
“目前，深圳要在三条战线上同时作战：阻击本土疫情、支援香港抗疫、保障城市平稳有序运行。”深圳市卫健委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与北上广相比，深圳市的医疗卫生基础相对薄弱，一线人员忙到筋疲力尽。”
深圳市南山区副区长蔡淡宏在介绍辖区内防疫措施时解释，对全区社区小区、城中村、产业园区实行封闭式管理，不是为了把市民彻底封闭，而是为了高质量完成全市全员核酸检测筛查，“用‘慢生活’来实现疫情的‘快严控’”。
“慢下来”的深圳有条不紊。1898个核酸采样点遍布全市各大社区、商圈，用手机就能查到人流状况；在疫情最严峻复杂的福田区，4237名医护人员组成的采样队上门服务，2000名党员干部下沉到社区做志愿者；二十多家商超、生鲜电商，14000多个网点按平时存储量的3-5倍备货为市民提供生活保障。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主营户外婚礼的深圳境地婚礼策划有限公司员工天琪告诉南方周末记者，2、3月的深圳爽朗舒适，黄花风铃木绽放花朵，正是婚宴火爆时节，但疫情让大多数新人无奈推迟了婚礼。
与很多深圳市民一样，天琪相信短暂的坚守、暂停，能换来更快的“清零”。“等短暂的红灯一过，绿灯亮起，我们又可以加速前行，轻舟越过万重山。”深圳卫健委在官方微信中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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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进入“慢节奏”
根据深圳卫健委通报，从1月31日除夕开始，深圳接连发生“0131”“0212”“0213”“0215”等多起独立疫情。特别是2月15日以来，三周累计报告292例阳性病例，除最先发现疫情的龙岗区外，福田、南山、罗湖等区也陆续出现新增确诊病例。
从2月25日开始，24/48小时核酸阴性证明成了“标配”通行证——出入小区、办公楼等公共场所都要查验，如果检测结果还没出，凭当日检测证明贴纸亦能通行。
上班亮码扫码，下班排队做核酸，这是深圳“打工人”的真实写照。“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先看自家小区有没有被封，出行得小心避开疫情风险区。”在深圳南山科技园工作的90后女生筱雨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2022年3月12日，深圳南山区南头街道田厦社区核酸检测后发的核酸贴纸。 （人民视觉/图）
转折出现在3月9日。当日，深圳公布的前一天新增病例仅6例，首次下降到个位数。
遗憾的是，两天后，病例数再次出现波动——3月11日、12日、13日，新增病例分别为29例、66例、86例。从福田、南山到宝安，疫情自东向西蔓延，且社区筛查中发现的“社会面新增”比例较大。“出现家庭、小区、城中村、工厂、企业等聚集性疫情，说明社会上仍有不少隐形传播链。”深圳卫健委在研判疫情状况时说。
与深圳一样，3月以来，国内疫情防控形势严峻复杂，此波本土疫情已波及28个省份。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12日召开的电视电话会议中，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孙春兰指出，要采取果断措施，尽快控制局部聚集性疫情。
深圳按下“慢行健”也是一种非常之举。当地网友称，13日晚通告一出，深圳市民当即“兵分三路”——做核酸检测、去超市采购物资、回公司抱回电脑。
“室友也是看到消息立刻跑回公司取电脑，公司楼下跟她一样搬着主机箱、显示屏的人很多，也有不少人带着被褥、行李，打算直接在公司打地铺住7天。”筱雨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筱雨工作的南山区高新科技园仅11.5平方公里，这块土地上汇聚着逾百家上市企业，包括腾讯、百度、中兴、大疆等世界500强企业，堪称中国互联网行业的一条“主动脉”。
园区门前原本日夜车水马龙、全市车流量第一的深南大道，迎来了最后一晚的喧嚣——出租车将周边的科技中一路等多条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转天，全市公交停运；隔天，私家车也被“限行”。深圳“慢节奏”的市景航拍大片，开始在朋友圈刷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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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症状轻微，鼻腔冲洗有效
“目前本轮疫情收治的患者感染的都是奥密克戎变异株，多数症状非常轻的，甚至无症状，大约不到8%的患者有一些轻微的肺部症状。”深圳第三人民医院院长、美国微生物科学院院士卢洪洲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3月15日，深圳市通报全市新增病例92例，均被送往深圳第三人民医院应急院区隔离治疗，这是深圳市目前唯一的新冠肺炎确诊患者定点收治医院。官方资料显示，该应急院区参照“小汤山”模式建设，用地面积约6.8万平方米，新增1000张病床，早在2020年2月底已基本完工。
深圳第三人民医院向南方周末记者提供的数据显示，截至2022年3月11日8时，该院累计收治的新冠病毒感染者已达2526例，其中1387例患者仍在院治疗。
为防止疫情进一步扩散导致定点医院出现“医疗资源挤兑”等情况，深圳等涉疫城市也在考虑加快隔离病房的流转率。
3月15日下午，有深圳市民发现，位于深圳市宝安区占地约12万平方米的灵芝公园，已有一排排白色活动板房被搭建起来，门口红色标牌写有“临时隔离点”字样。
同日，针对各地反映的“奥密克戎变异毒株患者以无症状感染者和轻型病例为主，大多不需要过多治疗，全部收治到定点医院会占用大量医疗资源”等意见，国家卫健委发布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试行第九版）》调整了对病例实施分类收治的规定——轻型病例实行集中隔离管理，如病情加重，再转至定点医院治疗。
卢洪洲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患者感染奥密克戎变异株后，核酸转阴时间较德尔塔变异株短。“目前已出院的97例奥密克戎变异株感染患者中，平均病毒核酸转阴时间为18天，其中最长住院时间为29天，短于德尔塔变异株的平均转阴时间为24.5天。”
卢洪洲指出，个案初步显示，使用莫那匹韦抗新冠病毒治疗药物的患者，平均病毒第一次转阴时间较未用药患者缩短7-9天，目前该院已启动随机对照研究。“而且感染奥密克戎后症状主要表现在上呼吸道，很少侵犯到肺部，所以我们教患者使用生理盐水冲洗鼻腔，减少黏膜病毒粘附，也可以加速病毒核酸转阴，住院时间也平均缩短了5天。”
按照第九版诊疗方案，患者连续两次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N基因和ORF基因Ct值均≥35，或连续两次新型冠状病毒核酸检测阴性即可出院。原本出院后还需继续进行的14天隔离管理和健康状况监测条款，也已修改为“解除隔离管理或出院后继续进行7天居家健康监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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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口不断前移，拧紧防控“水龙头”
作为口岸城市，深圳想要实现“清零”，除将本地已有的感染者找到之外，还需防止香港疫情的外溢。“就像把一个水龙头拧紧，把漏洞堵上。”卢洪洲比喻。
3月15日，香港特区政府卫生署卫生防护中心公布的数据显示，当日新增27765例确诊病例，228名确诊患者在公立医院离世。
深圳是内地供港物资的重要关口，两地往来密切。据深圳市人民政府口岸办公室官方网站公布的数据，2022年1月份，经深圳口岸出入境人员65.08万人次，日均2.1万人次；出入境车辆46.2万辆次，日均1.5万辆次；深圳海港口岸集装箱吞吐量246万标准箱，进出口货物1834万吨。
针对跨境货运司机，深圳市人民政府口岸办公室13日发布通告，提出持24小时核酸、入境做核酸、严格预约管理等更为严格的要求；15日又暂停莲塘口岸跨境货运集中接驳业务，仅保留文锦渡、皇岗、深圳湾口岸，进行跨境运输并集中与内地接驳司机交接车辆。
“海上防疫”行动更早启动。3月1日召开的疫情防控新闻发布会上，深圳市委市政府表示，已投入强大力量，动用全量资源，多措并举全力维护边海防一线的安全稳定，坚决防止境外人员非法入境可能引发的疫情传播。
当天，深圳在新洲、皇岗、水围、上沙下沙等地区，开展了大规模行动，社区工作者、志愿者及物业工作人员在街巷列成长队，挨家挨户上门排查。
在深圳南山区前海路防控区，3月6日，深圳市聚豪装饰工程有限公司的一百余人“防疫小组”带着三千多个浮球进场，48小时完成安装，对近4公里的海岸线做了防偷渡阻挡的“防疫堡垒”。
为严防境外人员非法入境，深圳市还在海岸线加装、补齐监控探头、探照灯、雷达等设施。“高倍数探照灯像亮闪闪的大眼睛，连跃出海面的鱼都能照清楚。”一位经常在深圳湾公园跑步的市民说。
即便如此，疫情防控仍需“关口前移”。3月14日下午，应香港特区政府请求，由广东省组派的内地援港医疗队共75人，经深圳湾口岸启程赴香港，配合特区政府开展病人救治工作，帮助香港尽快稳控疫情。
作为广东省医疗队领队，中山三院党委委员、感染性疾病科教授崇雨田深感“重任在肩”。他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此次带队赴港，医疗队要实现“零感染”，较以往支援任务压力更大，但他与队员们将慎终如始，科学运用院感防控手段，积极展开救治工作，给香港民众带去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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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绿灯”亮起
同样需要稳固信心的，还有正处于封闭式管理中的深圳人。
3月16日，筱雨下楼时发现，原本开放的小区周围，已全部装上铁丝网和拒马。3天前，她做菜时不小心被菜刀砸伤脚趾，因没有24小时核酸检测证明，无法在药店买药，也不能进入附近的社区健康服务中心就医，辗转数小时才联系到一家持48小时核酸也能打破伤风针、处理伤口的三甲医院。
如何保障市民居家隔离期间的常规诊疗服务、生产生活不受影响，深圳市相关部门已将多项便民规定提上关注日程。
2022年3月16日，在深圳市南山区某小区大门口，快递小哥要隔着栏杆把快递递给居民。 （采访对象供图/图）
深圳卫健委官方微信发布的深圳多部门回应“市民16问”文章显示，市民确因就医等特殊情况需要应急出行的，可选择乘坐出租车或者网约车；有购买生活物资、就医购药、核酸检测及其他特殊急迫需求的居民群众可以出入小区，购买生活物资原则上每户每2-3天可安排1人；慢性病患者可向医生申请开“长处方”，开具1-3个月的药品，少跑医院；实行“两点一线”封闭式管理的企业，在做好各项防疫措施的前提下，可正常生产经营等。
之前，外界担忧，深圳按下“慢行键”将会给华强北的芯片、水贝的珠宝钻石、沙井的电子烟带来影响，据南方周末记者了解，不少封闭式管理的企业仍在正常生产，亦可通过物流发货，影响暂未传导至消费端。
和其它涉疫城市一样，餐饮与外卖行业受影响更大。由于小区陆续封闭，快递小哥租住的城中村陆续封闭，3月以来，天气转暖，南方周末记者曾看到快递员为方便送货，每天干脆睡在小区外。
筱雨很心疼这些外卖小哥。“有一天我碰到个外卖小哥过天桥，不小心把车撞坏了，附近炒粉店阿姨说周边的修车摊也关门了，小哥住的村子刚通知要封闭管理，有进无出，他实在想不到可以去哪儿。”
筱雨陪着一起想了些办法，但无果。只好问了一句：“我还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外卖小哥顿了顿，突然说，“你要是不赶时间，能陪我聊一会儿么？”
他们彼此攀谈、安慰了几分钟，走到下一个路口，红灯过后绿灯亮起时，彼此分开了。
深圳，也在等待自己的“绿灯”亮起。
（应采访对象要求，筱雨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