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翻译自发布于Am New York 的文章，原文作者迪安·摩西（Dean Moses）。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把中央车站当作收容所。照片：迪安·摩西
达奎恩·戈因斯(Daquion Goins)每天在纽约街头向从他身边经过的乘客乞讨为生。成千上万的人从他身边走过，却未察觉到他；偶尔有人向他投个一两块钱，也有人辱骂他。
戈因斯是众多居住在“城中城”的无家可归者之一，这些人大多运气不佳，或是瘾君子，或有其他精神健康问题。Ta们为生存而挣扎，常被路人忽视，除非发生引发大众恐慌的事。
就像《纽约晨报》（Am New York）在2021年6月写的那样，在新冠疫情最致命的日子里，纽约民众居家隔离，纽约市的穷人便“霸占”了空荡荡的地铁系统，其中包括那些离开酒店庇护所的人。在新冠危机爆发的近两年后，回归普通生活的人们再次与这些被遗忘的流浪者们面对面。
有些无家可归的人在温暖的地铁车厢里睡觉。照片：迪安·摩西
将无家可归者和精神病患者拒之门外的做法是有害的，最近发生的地铁站推人案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1月15日，纽约华裔女性高慧民（Michelle Alyssa Go）在时代广场地铁站被一个无家可归的精神病患者西蒙·马蒂尔（Simon Martial）推下地铁铁轨而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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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人们妖魔化那些睡在嘈杂的地铁长椅上，或在车站徘徊，或是双手摊开、垂头丧气坐在满是污垢的楼梯边的无家可归者时，问题仍然存在。而Ta们过的生活到底是怎样的呢？
生活在深渊中的人
27岁的戈因斯和我们做了一次非常坦率的访谈，他向我们揭露了在像宾州车站这样的地铁站中乞讨的残酷生活。
对戈因斯来说，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就像被困在一种永久的恐惧状态中，并不断地在心里争论着人们是否值得信任。
“有一个西班牙老兄，每天都来，说同样的话：'起来，ni**er，你他妈给我滚出去。我要去叫警察；闭嘴，ni**er，我去叫警察'。” 戈因斯在访谈中说，“我可以让他说的话击垮我，我也可以像其他非裔一样，因为有人叫我ni**er而生气，或者我可以克服它。”
戈因斯甚至承认，他靠乞讨也能挣到数字惊人的钱。
戈因斯独自坐在宾州车站地上，向过往的人打招呼，行人都在匆匆赶往未知的目的地。18岁时，戈因斯第一次无家可归；他相信现在的自己已经把乞讨的艺术变成了一门科学。
“要从人们那里得到钱，你如何与Ta们接触很重要。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给别人任何东西。但如果我能够进入一个人的内心，或利用当前的事情，或Ta们生活中一些能用来表达自我的东西，那就是与人们走到了一块，”戈因斯解释说。
睡在城市地下的人。照片：迪安·摩西
戈因斯说他人和自己一样，都是脆弱的，并强调他的生存状态依赖于他人的善意。指着人们匆忙的脚步，戈因斯说，他可以从一个人的步态判断出Ta今天的状态。
“如果你不知道他人的感受，你就不能指望他人会给你什么。仅从他的走路姿势，我就能看出他的感受，”他说着，解释他观察到的一个人。“他是个有深度的人，他今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希望今天一切顺利，但他不确定。当有人能鼓舞他，或让他对今天感觉更好一点，他就能感到更积极一些。也许他会把手伸进口袋里掏钱出来；也许他不会。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
几乎在每个车站都能看到无家可归的人。照片：迪安·摩西
戈因斯承认，他乞讨是为了生存，但他相信，他也回报给人们一些东西，他倾听人们的问题，在谈话中鼓励了人们。
“我永远不是那种来这里只是为了讨钱的人。我知道那边那个男的和他的女朋友有很多事情要做。他的邻居也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Ta们不可能一直给我东西。上帝保佑他们一切顺利。我得靠自己去挣钱。”戈因斯说。
戈因斯从小在寄养系统中长大，直到18岁时，他在长岛无家可归。他和朋友们一起住了一段时间，但后来不得不自谋生路。年纪轻轻的他被推入一个充斥着毒品、暴力和精神病患者的世界，这并不是一个容易克服的障碍。
“人们称这是底层？这不是底层。信不信由你，这是巅峰，因为在这里，你可以学着要经历什么，才能成为坐在巅峰上的人。” 戈因斯说。
戈因斯承认，有时候，他从陌生人那讨到的钱非常少；但他也声称，有时他一天可以讨到惊人的500美元。
他说，“我有一天大概挣了500美元。是的。从34街到42街走了两次。”
是庇护所，或是地狱？
一个人低着头坐着，伸出杯子，举着牌子，寻求帮助。照片：迪安·摩西
戈因斯不是唯一一个行乞的人。他得与越来越多的人竞争在五个行政区的地下寻找庇护。他说，有些乞讨的人很有攻击性，而有些已变得十分沮丧，以至于每天只是无所事事。
"Ta们会坐在那里乞讨，举着牌子，不论是出于什么情况，但Ta们中很多人都没有意志力去说话。你知道吗？我想这与人们如何对待彼此有很大关系。因为如果不能正确对待彼此，那我们就不能对彼此有任何期望。你可以去工作，但如果你带着糟糕的态度去工作，你要么会挑事，要么会被解雇。"戈因斯说。
他也非常清楚，很不幸的是，有些人挑起事端，主要是由于街道底下普遍存在的情绪和精神障碍问题。
《纽约早报》在调查中发现紊乱的迹象随处可见。有男性在公共场合排便、公开喝酒、吸食毒品等等。一个人的“庇护所”，对乘客来说，却成了“地狱”。
一名男性在地铁上公开喝酒，设法引起一位妇女和她的孩子的注意。照片：迪安·摩西
在高慧民遇难后，州长凯西·胡赫尔(Kathy Hochul)计划部署一项新的名为“安全选择支持”(Safe Options Support)的无家可归者的救助服务。
胡赫尔州长在1月21日说，"我们正与纽约市的合作伙伴共事，采取行动，帮助使我们的街道和地铁更加安全。"
根据州长办公室的一份声明，州政府将向地铁系统部署约20名公职雇员、签约的非营利机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他们将与纽约大都会运输署和市政府一起工作，为声明中提到的最直接和最紧迫的需求提供服务。州长还承诺在初春前再派遣四个小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