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变得越来越强,从一支跌落谷底的鱼腩球队,一步步变成有实力问鼎总冠军的劲旅。
同时,它还变得越来越有中国味儿。
过中国的春节,发中国的红包,吃中国的烤鸭,用中文介绍入场球员,为中国篮球少年提供奖学金,为北京冬奥会送祝福……
原因很简单:因为它的老板。
2022年1月26日,纽约,巴克莱中心。纽约布鲁克林篮网队正在主场迎战洛杉矶湖人队。
不过,现场看起来更像是中国虎年春节的主场。
大厅上方悬挂的电子队标、记分牌,都是耀眼的中国红。下方,大屏幕上显示着篮网队的卡通队标,和六个夺目的汉字:“布鲁克林篮网”。左右,分别是四个竖排的汉字:“新春快乐”、“虎年大吉”。
球员席和观众席也是清一色的中国红。
从篮网首席执行官约翰.阿巴蒙迪,到主教练史蒂夫.纳什,再到头号明星球员詹姆斯.哈登,每个人都穿上了大红色的训练衫。每个观众座位都摆有一个新年红包,这是篮网队的新春礼物。比赛中途还有融合了中国武术的舞蹈表演。
不仅如此,巴克莱中心还特意做了一系列中国美食:春卷、捞面、包子、饺子、肉夹馍、咕佬肉、北京烤鸭……问篮网队球员:你选择哪一个?六届全明星球员布雷克-格里芬答:“给我来点儿Beijing Duck,加点儿酸梅酱一卷,绝了!”
有朋友注意到球员身上的训练衫印着“CHINESE NEW YEAR”,建议采用“LUNAR NEW YEAR”,这更符合西方人的用词习惯,但这个叫法正是球队老板蔡崇信坚持的,他还表示,“我为中国感到骄傲”。
蔡崇信,NBA史上首位华人老板,一位身材清瘦戴着黑框眼镜,总是笑眯眯的,犹如大学老师模样的中年男人,祖籍浙江湖州。
23年前,他放弃年薪70万美金的投资人工作,跑到杭州给马云做月薪500块人民币的首席财务官,一手将阿里巴巴打造成一家以国际化标准运作的企业,自己身家也达百亿美元。
但这位商界传奇人物却异常低调,几乎没接受过访谈,不多的公开言论,大都是这3年来,作为篮网队老板和慈善者的身份发言。
只言片语的信息里,仍能感受到他的体育情结和中国情结。
蔡崇信跟篮网队的缘分,早在少年时就开始了。1977年是这支球队正式搬到新泽西,进入NBA的第一年,也是蔡崇信来到这座城市念中学的第一年。那时,13岁的他几乎一句英文都不会讲,是个没有什么朋友的孤独少年。
好在他很快发现:体育是帮助破冰和消除隔阂的“世界语言”。他通过加入学校足球队和曲棍球队,融入了集体,还担任了校报的体育编辑。几年后,蔡崇信考进了耶鲁大学。
在耶鲁大学,他加入了校曲棍球队和校篮球队。在阿里,他曾在一个发布会中途跑去打篮球。在家,他将三个孩子全培养成了运动健将。
2018年4月,蔡崇信买下篮网队49%股份,2019年9月又买下剩余的全部股份,加上主场巴克莱中心球馆,累计耗资超30亿美元,这是他全部身家的三分之一。2019年1月,以蔡崇信为首的投资集团,还收购了WNBA纽约自由人队。
据说,他在买下篮网队之前,与姚明的沟通达到上百次。这位前休斯顿火箭队明星队员,不仅为火箭队带来了出众战绩,更给美国带来了不一样的中国故事。
二十年弹指一挥,当年的NBA状元姚明早已归国,如今是中国篮球协会的主席。他在NBA的征战往事,正如他的那件11号球衣一样,已成为永久的传奇。
而NBA的中国味儿,比二十年前更热烈了。
虎年春节前夕篮网队的这场比赛,还不是最“中国”的一次。
2019年,巴克莱中心还迎来过中国女篮。在她们与纽约自由人队热身赛开打前,全场屏幕打满了五星红旗,NBA球馆第一次响起了《义勇军进行曲》。
随后,球场DJ将音量推至高潮,在这个全球嘻哈文化发源地的上空,歌手周延用一首中国风的说唱歌曲燃爆全场——“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浮沉随浪记今朝”。
NBA曾是中美民间体育与文化交流的最好领域之一。
1979年,大卫 ·斯特恩带着一盘录相带,在央视的传达室苦等一小时,打开了NBA进入中国的大门。中国球迷通过飞人乔丹、魔术师约翰逊、答案艾弗森……了解到了不一样的篮球文化与美国社会。
2002年,姚明当选状元秀,登陆NBA,开始了中国文化对于NBA的反向输出。
21世纪初,普通美国人理解的中国,依然是李小龙、成龙式的飞檐走壁,或者动画片里吊哨着眉眼的花木兰与春丽。但这个2米26的大个子,带给了美国人对于中国全新的形象:他既有传统的东方式的技艺、节奏感,缓慢却灵巧;又有着西方人喜爱的幽默感,机智而开放。
那是一段甜蜜的时光。美国人喜欢姚明,中国人更喜欢,连带着也狂热地爱上了姚明所在的火箭,和整个NBA。
但是斯特恩和姚明们30多年努力打开的大门,莫雷用30秒的时间就关上了。
那时,蔡崇信成为篮网老板不过一个月,他自己也说,从没想过给球迷的第一条公开声明,会是因为这样的事。但:
“作为NBA30支球队其中一支的老板,也作为一个在中国度过了我职业生涯大部分时光的炎黄子孙,我必须发声。”
“必须”二字后面,能感受到彼时他所受到的压力。
“14亿中国人在涉及中国领土完整和国家主权的问题上,紧密地团结在一起。这个问题是没有余地讨价还价的。”
“我希望联盟可以从此次事件中走出来。作为一支NBA球队的老板,我会继续在涉及中国的重要问题上发表看法,我也请我们的中国球迷继续相信NBA和篮球,相信我们团结全世界人民的力量。”
这封立场鲜明的公开信,让蔡崇信在国内圈粉无数,更重要的是让美国球迷、甚至联盟感受到了来自中国的声音与态度。
蔡崇信骨子里对东方文化认同,不仅流露在巴克莱中心的中国元素上,也体现在他执掌球队的方式和风格里。
他不通过猛砸钱、放大话,鼓动球员拿成绩。但在需要花钱时,又绝不吝啬。NBA提倡球队应拥有自己的场馆,不过因为这会让球队背上巨大经济负担,所以并未硬性规定。但蔡崇信认定,拥有专属体育馆对球队士气和品牌有长远的提振作用,于是出手11亿美元买下巴克莱中心,这才让我们这几年能不断在NBA赛 场上,看到的中国红。
如果说姚明让整个世界都见到了中国人在运动上的天分与勤奋,以及球赛外的幽默、圆熟,那么以NBA球队执掌者出现的蔡崇信,则向世界展示了另一种东方性格——
他低调、谦逊,却又聪慧、坚定;在儒雅的外表下,有着对体育的狂热激情、对商业极强的掌控力,以及同样开放而多元的眼界。
这几天,既是中国的农历春节到来之际,又是北京冬奥会的前夕。
2022年1月26日,篮网队的教练和队员们集体录了一支视频,对北京冬奥会,以及每一个参加的运动员,都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由此,篮网队成为北美主要体育联盟中,第一支祝福北京冬奥会的球队。
正如两年前的今天——2020年1月26日,篮网队和蔡崇信公益基金会联合,为抗击新型冠状病毒捐赠2500万元。篮网队也是第一支专门在比赛中,为中国抗疫行动公开祝福的NBA球队。
蔡崇信的中国情结远不仅于此。
他出资一亿,和支付宝基金会、马云公益基金会一起支持中国女足十年发展。
他在蔡崇信公益基金会新设专项奖金,每年评选10位“体育校长”,奖励他们在校内推广体育教育。
他发起“蔡崇信篮球奖学金”,为有潜质的中国篮球少年提供赴美留学的费用。
他加入并成为美国“亚裔美国人基金会”董事,与其他几位亚裔商界人士一起,捐款1.25亿,用于推动反仇恨教育。
他向母校耶鲁大学法学院捐资三千万美元,以父亲之名,成立“蔡中曾中国中心”,致力于提高中美两国法律方面的交流。
蔡崇信的父亲蔡中曾,1957年成为台湾第一个获得耶鲁法学博士学位的学生。他后来回到台湾,创建了台湾第一家合伙制私人律师事务所。1990年,同样从耶鲁法学院毕业的蔡崇信,站到了更宽阔的舞台。
如今,中国已成为世界GDP排名第二,与美国在诸多方面深入合作又有竞争。双方的交流,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必要。
在一支NBA球队担任老板,正如蔡崇信所说,作为一名华夏子孙,他需要发声。而他的声音,会通过世界上最热门的体育赛事之一被世界听到。
2021年,接受美国CNBC财经节目《财经论坛》的采访时,面对诸多刁钻问题,他回答到——
“我1999年参与创办阿里巴巴时,中国的人均GDP是800美元,如今已经超过1万美元了。”
“就我亲眼所见,绝大多数中国人,他们的生活每年都在变得更好,他们很满意这样的生活。”
“我所看到的中国,是普通民众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无疑,蔡崇信正努力做的,是向世界讲述中国,通过体育,做中美沟通的民间桥梁。
正如这个虎年春节,那些在篮网球馆出现的中国红、中国字、充满中国年味的种种细节。
对于绝大多数职业体育俱乐部而言,参与中国节日,看重的或许都是中国市场,面向的都是中国球迷。
但蔡崇信却在做着相反的事情,他知道,让世界更了解中国,这是一件重要的事。疫情隔绝世界,但世界依然需要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