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月,一则越南技能实习生在日遭受长达2年的职场霸凌的新闻点燃日本舆论。这名越南技能实习生通过劳务中介,在冈山市内建筑公司工作。从2019年10月到日本工作开始,他被90cm长的棍子打到骨折,被日本同事猛踢胸口,左侧肋骨断了3根,牙齿也断了。
援助机构提供给媒体的三段暴行录像,可谓触目惊心。
第一段录像,这名男子站在卡车上,拎着类似扫帚似的日本人走进画面,猛打他的背部和臀部,看视频都觉得力气不小,视频中还夹杂着日本人的笑声。
打完身上,还不忘最后给头也来一下。
第二段录像,男子被两名日本同事夹在中间,前面的人不让他逃跑,后面的人对他的身体猛踹。
第三段录像,因为日语不好,重复了“拿着材料”这句话,该名男子在行驶中不断被日本同事用手击打,言语更是极具侮辱性。
最后,当这名技能研究生用日语小声说出“我明白了”,日本男子才收手。
面对媒体的镜头,该名男子满怀悲伤地说,自己在越南借了100万日元,将妻子和5岁的孩子留在家里,只身来日本做技能实习生。在他印象里,日本是个安全的国家,人也温柔,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恶行。
更让人心痛的是,该名男子说,虽然他对公司恨到骨子里,但无法逃脱,一旦没了工作,这100万日元的来日费用就还不上,为了钱,他只能忍气吞声。这一忍就是两年。这次站出来,是希望公司能给他道歉,外带给他赔偿费用。
视频一出,日本新闻评论区顿时变成了“谢罪”的海洋。日本舆论对该名男子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表示自己身为日本人,看到这样的新闻觉得十分羞耻,希望能以个人身份代表日本人,给这名技能实习生道歉。
(感觉日本的未来,真的是相当黑暗啊)
(我为有这样的日本人感到羞愧,作为一名日本人,我向这名受害的越南实习生表示由衷的歉意)
(作为一名日本人,羞愧的脸上像被火烧了一样,真的很抱歉,请让我作为一个日本人道歉)
有不少人希望能够公开黑心企业的资料,声援男子通过法律渠道保障自己的利益。
(希望能马上公布加害者的姓名和面容,作为日本人,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都是大人了干出这种事不害臊吗?如果是自家人,遇到这种事也能一笑而过吗,还是上诉比较好,如果不明白自己对他人施加伤害,这样的事还会发生)
这件事也惊动了日本法务大臣,他敦促日本外国技能实习生监管机构和建筑公司,能够改善当前技能实习生的工作现状。
各方都发话了,那么日本建筑公司那边究竟是什么反应呢。代理人称:“因为正在进行和解交涉,所以对包括事实关系在内的问题不予置评”。监管机构也只说他们还在调查之中,仍然没有下文。
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说,这个越南实习生可真是个软柿子啊?别人打你你不会还手,不会还手,也可以向上告状啊?
这个方法,这名41岁的越南男子当然试过,2021年6月,他曾向监管协会报告过职场霸凌的现状,监管机构的处理结果是,通知公司让他们注意点。
之后,这个越南技能实习生还在被打。要是动手回击,不论是主动打还是正当防卫,这名越南实习生都有可能面临被遣返的风险。也就是因为技能实习生处于在法律上极度弱势的地位,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这样肆无忌惮欺负。
日本研修生制度起源于20世纪60年代,当时日本经济蓬勃发展,研修生肩负的任务是被派遣到日本,好让海外也学习日本的先进技术。1981年,法务省在签证类别上设立了“研修”的在留资格,每年允许以《外国人研修•技能实习制度》名义接收外国人来日本研修。
然而这项制度到了90年代,伴随着日本泡沫经济的破灭,也就彻底变味了。
1993年,研修生PLUS版“技能实习生”上线,一开始是一年学习一年打工,1997年变为一年学习两年打工,2001年,这项制度解除了加班限制,大量技能实习生过劳死及失踪事件由此而生。
大家肯定都知道,日本目前最严重的问题就是老龄现象严重,也就是缺乏劳动力,具体说,是缺乏廉价劳动力,日本臭名昭著的3K工作(危险Kiken、肮脏Kitanai、辛苦Kitsui)没人干,怎么办呢,大部分都推到了这些便宜好用的技能实习生头上。
技能实习生必须通过特定中介才能到达日本,在来日前,必须缴纳一笔高额的中介费用,之后他们会被派遣至各家企业工作。介绍来一个实习生,其中的利润极为可观,一个实习生身上起码有三个生财点,第一是中介费,第二需要交给日本技能实习生监管机构的管理费,第三是日本企业要缴纳的佣金。
因为不愿意舍弃这笔管理费,日本技能实习生监管机构对技能实习生的惨状基本是视而不见。中介为了中介费,经常会过度包装技能实习生的工作环境和报酬。而需要技能实习生的企业,基本都是比较低端的企业,他们找技能实习生本身就是为了省钱。
这三方共同造就了技能实习生的悲惨就业现状。有些技能实习生无法适应,选择自杀,有些技能实习生因为和室友发生口角,被他杀。还有的实习生选择黑在日本,面临他们的首先就是身份问题,为了一张在留卡,他们会被继续剥削。
技能实习生的薪水会远远低于法律要求的基本工资,他们的雇主深知这点,甚至颠倒黑白向媒体抱怨,说这些技能实习生只要钱,他们这么做下去要赔死。
从21世纪初至今,关于日本技能实习生的负面新闻从没断过,因为超时加班、超低薪水与极大的工作强度,这项制度长期被西方批评是现代奴隶制,在日本媒体也时有声讨之声,关注技能实习生真实生活的纪录片比比皆是。
根据厚生劳动省的总结,外国实习生的工伤死亡比率为每10万人中平均每年3.64人,大大高于日本雇佣者整体的工伤死亡比率1.73人(2014 ~ 17年平均)。
据buzzfeed news报道,外国人技能实习制度的内阁府所管的“国际研修协力机构(JITCO),竟然从官网上直接删除了技能实习生死亡的相关内容。
这是在黑心农场长期处理紫苏叶的中国技能实习生的双手,已经严重脱皮。每天工作到十二点,还没有加班费,一小时仅有300日元(约17元)报酬。
除了这些,农场的雇主,这位70岁的大爷,还有事没事骚扰年轻女孩。
另外一位来日本做技能实习生,每月加班时长基本在200小时以上,远高于日本企业每月180小时的过劳死警戒线。
到手工资每月将近9万日元(合人民币约5000元)。
加班费不给正式工资条,他便用手记,200小时仅有8万日元。200小时是什么概念,是每天多上班近7小时。
在越南技能实习生事件发生后,有在日本从事技能实习生工作的视频博主分享,称他也见过中国、越南技能实习生被日本人,甚至是中国人欺负的见闻。他呼吁在日技能实习生,在霸凌发生后,留存证据,保护自己。
在新闻中,技能实习生一旦被曝出丑闻,舆论会大量谴责机构与企业,将矛盾集中于个体,很多人忽视了是技能实习生这项制度本身就是问题,如果不能从根本上保障劳动者的权利,无论怎么整改,怎么道歉,都不能解决问题。
日本在近期已经考虑扩大在日技能实习生的留日时间,针对人才流失严重的14个工种领域,或许可以实现无限期工作,可见劳动力将是日本未来的一大难题。
青年君并不想在这里一棍子打死所有的技能实习雇主和技能实习生,只是想借助过往技能实习生的悲惨遭遇呼吁,不要轻信网上所谓快速赚钱,快速就业的“馅饼”,人在异乡,难免处处掣肘,如果遇到了不公待遇,不论如何一定要留存证据,保护自己,必要时求助于援助群体。希望在外的每个人都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