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经济相对景气的局面部分受益于当地疫情稳定，以及“消费券计划”对消费活动的额外支持。图为今年“十一”期间香港旺角地区的购物人流。《财经》记者 焦建/摄
文｜《财经》特派香港记者 焦建
编辑｜苏琦
新冠疫情传播持续至今，一系列疫情防控手段的实施，为衡量一些正常状态下几无可能进行的微观经济活动提供了机遇。近期一个有据可查的例子，是中国香港特区与旅游相关的零售、食宿等服务业的发展与访客数量的相关程度。
在防控疫进行限制性通关等因素影响下，12月中旬，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公布的2020年经济活动统计调查结果显示：其住宿服务业（包括酒店、宾馆、旅舍及其他提供短期住宿服务的机构单位）的总收益为188亿元（港元，下同），而营运开支、货品成本及雇员薪酬合共为202亿元。盈余总额由2019年的盈余94亿元下跌至亏损14亿元。行业增加价值同比下跌74.5%，至61亿元。
在零售业领域，2020年香港行业总收益为4193亿元，而营运开支、货品成本及雇员薪酬合共为3986亿元。盈余总额由2019年的301亿元下跌至207亿元。行业增加价值同比下跌35.8%，至476亿元。
在膳食服务业（主要包括食肆）领域，2020年香港行业总收益为1143亿元，而营运开支、货品成本及雇员薪酬合共为1068亿元。盈余总额由2019年的94亿元下跌至75亿元。行业增加价值同比下跌41.0%，至310亿元。
解读上述一系列彼此相关的数据，至少有两个值得关注的细节：
其一，受一系列社会事件的持续性冲击，2019年其实已经是香港旅游及相关服务业的“小年”，2020年在较低的基数上继续下跌，相关行业的情况可谓是“雪上加霜”。以数字为证：2019年第二季度，访港旅客人次同比上升10.9%，第三及第四季度则分别同比下降26.0%和50.5%。
“由于旅客却步，住宿服务行业的业务收益在第三季按年大幅下跌19.3%，第四季更急挫41.1%。游客减少加上本地消费活动受到严重干扰，零售业总销货量在第三季同比下跌19.5%，第四季跌幅扩大至24.2%；餐饮业的经营情况同样严峻，食肆总收益在第三季及第四季分别录得13.7%及16.1%的按年实质跌幅，以致不少食肆结业或裁员。”近日香港特区政府公布的《营商环境报告》如此记叙。
其二，在此份营商报告中指出的零售行业的变化与游客减少有关。按照香港的统计口径，进出口贸易、批发及零售业以及住宿及膳食服务业的行业增加值会被归为一类，住宿服务业、零售及膳食服务业等亦不分本地及外来人口。因此，虽感性认知外来旅客的减少会让香港的相关行业受到影响，但除了住宿等直接相关行业，这种影响并非是直接相关关系，内里的逻辑需要进一步分析。
一个可以用来辅助衡量这种关系的，是访港旅客的人次（包括过夜人次和入境不过夜旅客人次）的直线下降。从数字来看：2019年一季度，所有来源地的访港旅客人次总数为1823万左右（其中中国内地总人次为1458万左右），到四季度时，这一数字下降至914万左右（其中中国内地总人次为684万左右）；2020年一季度和四季度，相关数字则分别为348万左右（其中中国内地总人次为266万左右），以及1.8万人左右（其中中国内地总人次为1万人左右）。
为弥补疫情造成的损失，有些航空公司曾推出过乘客坐飞机数小时后再飞返原地的服务。为弥补访港旅客的大幅度减少，香港一些酒店推了过套房优惠及超低价月租等手段，旨在吸引本地居民入住。因外来旅客对本地旅游等相关行业的影响已经降至极底水平，在类似“内循环”的环境中，曾经历过多次“大风大浪”的香港经济已呈现出一些值得关注的细节：
12月初，按照香港特区财政司司长陈茂波公开的预计数字：2021年香港经济有望增长6.4%。
一系列微观数字支撑着这一相对乐观的预计。12月10日，香港特区政府统计处公布的最新数据显示：2021年第三季度，香港所有主要服务行业的业务收益同比均有不同程度的升幅。其中，运输业（+76.5%）、膳食服务业（+43.8%）、住宿服务业（+43.7%）、进出口贸易业（+22.4%）、金融业（银行除外）（+19.2%）、货仓及仓库业（+18.9%）和批发业（+15.4%）的业务收益均录得双位数升幅。
与2021年第二季度相比，大部分主要服务行业经季节性调整的业务收益也均录得不同程度的升幅。其中，住宿服务业（+23.7%）和运输业（+19.3%）的业务收益均录得双位数升幅。此外，香港货物进口在第二季度上升22.2%后，在第三季度再次上升18.4%。受惠于需求的持续恢复，供本地使用的留用货物进口(占2020年整体进口约五分之一)上升 30.4%。
今年三季度，香港的旅游、会议及展览服务界别的业务收益同比上升了47.0%。以酒店业为例，本地居民的“留港度假”活动和外来人士在酒店接受强制检疫，均会带来订房需求。以入住率衡量，香港酒店平均入住率虽仍低于2019年第二季度相对景气时的88%，但亦已经从第二季度的60%上升至70%。以每晚房费衡量，价格也与一年前同期相比仅微跌0.1%（平均850元左右）。
与之相比，香港的服务业则整体景气：继今年二季度实质增长3.0%后，服务输出在第三季度继续上升4.2%。微观来看：尽管跨境客运稀少，但由于区内贸易和货运往来持续活跃，运输服务输出进一步加快。随着环球经济复苏，商用及其他服务输出录得轻微增幅。金融服务输出随跨境金融活动的加快也出现了上升。
受疫情影响，香港当地的一些生活习惯正在悄然发生改变。以外卖行业为例：曾经不太被市民接受的这一服务已经进入“多强争霸”局面。因竞争激烈，原本较早起步的一家快递平台宣布将于2022年起暂停在港提供服务；再以电商行业为例：在2021年10月的零售业总销货价值中，网上销售占8.0%。该月零售业网上销售价值的临时估计为25亿元，较2020年同月上升29.4%。与2020年同期比较，2021年前10个月合计的零售业网上销售价值的临时估计上升41.7%。
整体而言，除转口贸易及相关的交通运输等受益于疫情的行业，与访客有关的行业的业务收益仍低于衰退前水平。之所以出现上述“小阳春”局面，除了与部分行业“触底”后的低基数有关，按照香港特区政府发言人的说法，其实是“受惠于全球经济活动进一步恢复，加上本地疫情稳定，以及消费券计划对本地消费活动的额外支持。”“短期内，只要本地疫情维持受控，经济应会继续复苏，而各行业的业务收益应会进一步改善。”
此外，香港特区政府尚未发放完毕的“消费券计划”仍将为当地内需带来一定程度的支持。除了“几近冰封”的旅游业，受益于在过去一年内有所改善的营商环境及由此带来的整体投资开支继续显著反弹（三季度，机器、设备等固定资产投资增加19.6%），其他各行业不断改善的就业情况，也将为香港经济的小环境提供支撑。
而将持续为香港经济增长提供主要助力的，仍是其与内地经贸合作的不断加强。除前述进出口行业外，金融业也是香港与内地进一步加强合作的抓手。继国家《十四五规划纲要》明确支持加强香港的金融服务后，香港特区政府于今年10月发布的相关政策纲要，也提出了一系列新的想法，例如进一步扩大跨境人民币资金双向流通管道和发展离岸人民币产品和工具，考虑提供税务宽减以吸引家族办公室落户，支持香港交易所与广州期货交易所就碳排放交易相关金融产品开展合作等。
在此基础上，“香港特区政府将力争尽快与内地通关，为港商争取新商机。”12月初，香港特区政府的一位相关官员在一次经济峰会上发言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