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时利和 神经科学硕士，凤凰网《肿瘤情报局》特约专家核心提要
1. 12月8日，南非Sigal实验室以及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对奥密克戎中和效力研究显示：奥密克戎具有很强的免疫逃逸能力，并且是迄今为止所有变异体中最强的。辉瑞疫苗在南非实验室所做的中和试验显示，奥密克戎让两针辉瑞疫苗的中和能力下降了41.4倍。辉瑞首席执行官Albert Bourla指出，由于omicron，可能需要比预期更早地接种第四剂疫苗。
2. 8号晚，辉瑞公司紧急发布声明称，初步实验表明，两针辉瑞疫苗对奥密克戎的中和滴度断崖式下跌，对奥密克戎中和滴度只有6，三针疫苗对奥密克戎的中和滴度是154，但之前三针疫苗对德尔塔的中和滴度是398。
3. 南非和瑞典的两项研究表明，有自然感染病史的人群对奥密克戎的抵抗力更强；同时，接种加强针（即便是现有疫苗），产生更高水平的中和抗体可以预防奥密克戎。
4. 无论是从理论还是现实中观测到的数据，我们都无法找出灭活疫苗在面对奥密克戎更有优势的证据，国产疫苗需及早研究专属疫苗。可能灭活疫苗存在其他的一些对抗病毒变异的机制，但这需要详细的研究数据支持。
辉瑞两针疫苗无法防住奥密克戎，所有疫苗都被严重打击？12月8日，全球两个关于疫苗对Omicron中和效力的重要研究先后出来，确认了科研人员之前的预判，Omicron具有很强的免疫逃逸能力——并且是至今为止所有变异体中最强的。这两个研究分别是南非Sigal实验室以及瑞典卡罗林斯卡医学院做的，虽然或多或少都存在一定的缺陷，但是在这个时候它们所提供的信息是至关重要的，为接下来的防控策略提供了重要依据。
辉瑞疫苗在南非的实验室所做的中和试验显示，奥密克戎让两针辉瑞疫苗的中和能力下降了41.4倍，实验室负责人Alex Sigal说：疫苗后突破性感染会更多，第三针预计会减少再感染尤其是重症。现在的疫苗都是针对原始株研发的，预计奥密克戎对所有疫苗都会有严重打击。辉瑞疫苗两针已然防不住南非奥密克戎新冠变异株，第三针的数据是多少？北京时间8号晚，辉瑞公司紧急发布对奥密克戎突变株的声明称，初步实验表明，两针辉瑞疫苗对奥密克戎的中和滴度断崖式下跌，对奥密克戎只有6。三针疫苗对奥密克戎的中和滴度是：154。但之前三针疫苗对德尔塔的中和滴度是：398。辉瑞公司认为三针对奥密克戎和与两针对原始病毒株的抗体水平相当。第三针应当可以预防感染。
辉瑞公司同时说正在监测真实世界中疫苗对奥密克戎的有效性，并做好了如果在需要的情况下，在明年3月份前可提供针对奥密克戎的新疫苗。“当我们看到真实世界的数据时，将确定第三剂是否能很好地覆盖omicron以及持续多长时间，”辉瑞首席执行官Albert Bourla告诉CNBC。“可能需要比预期更早地接种第四剂疫苗”。据了解，中国已提供了超15亿剂灭活疫苗给100多个国家，在世界范围内打得最多的是科兴与国药疫苗。自Omicron病毒11月底首度发现以来，全球50多个国家与地区都已发现Omicron确诊病例，Omicron在南非已超越德尔塔成为主要流行的病毒株。目前接种科兴、国药疫苗的国家与地区，受到感染的病例有多少？这两种疫苗的两针与三针的中和数据是多少？有效力明显低于MRNA疫苗的灭活疫苗，能否防住奥密克戎的重大冲击？是否需要重新研制针对奥密克戎的新疫苗，何时上市？
▎六岁的艾米莉亚与弟弟维森特 在智利圣地亚哥接受第一次 科兴疫苗接种。智利是检测到 Omicron 变体的 57 个国家之一。世卫总干事谭德赛呼吁各国停止观望，不要等到医院里住满病人再采取行动就为时已晚。
南非与瑞典两个试验表明：接种过疫苗的感染者能防住奥密克戎。接种第三针，可防感染？首先两项研究都表明，两针疫苗接种者的血清在面对Omicron时，中和水平都出现了显著的下降。南非的研究使用的是活病毒中和试验（FRNT），而瑞典用的是假病毒中和试验。咱们先说下这两种试验的区别。检测中和抗体，包括VNT（virus neutralization test，病毒中和试验）和pVNT（假病毒中和试验）等。前者又包含PRNT（蚀斑减少中和试验，plaque reduction neutralization test，或者focus reduction neutralization test，缩写是FRNT）和微量细胞中和试验，其中PRNT是中和抗体检测的金标准（又分PRNT50和PRNT90），但缺点是耗时长，需要3~5天时间，由于用到活的新冠病毒，有感染风险，必须在P3实验室才能开展PRNT。现在用的更多的是pVNT，将慢病毒载体（比如水泡型口炎病毒VSV）的包膜蛋白用新冠病毒的S蛋白替换，模拟新冠病毒感染，另外还有sVNT（s代表surrogate）等新的方法也用于中和抗体检测。两种方法都可以用于检测中和活性，由于南非是最早鉴定出Omicron的国家，国内有大量感染病例，容易获得病毒株，因此采用活病毒进行检测。南非的研究表明，相较于D614G（可以认为是原始毒株），辉瑞疫苗接种者血清面对Omicron中和水平下降了41.4倍（之前的Beta下降3倍）。
而瑞典的研究中下降倍数小一些，大概是4~7倍。
但是我们需要注意的是，两个组的志愿者类型。
瑞典的志愿者分为两组，一组是斯德哥尔摩17名随机的献血者（BloodDonors, BD，2021年第四季度献血），另外一组是17名之前感染过新冠的医护人员(HospitalWorkers,HW，2020.5核酸检测阳性，血清样本取自2021.11）。而南非的志愿者也分为两组各6名，第一组是接种过两针辉瑞疫苗（平均年龄54岁），第二组在自然感染后接种过两针辉瑞疫苗（平均年龄57岁，大约在接种疫苗1年前感染过新冠病毒）。
我们可以注意到，在瑞典研究中，HW组血清中和能力的下降倍数（约4倍）是低于BD组（约7倍）的，也就是说在疫苗接种者中，有自然感染病史的人群对Omicron的抵抗力是更强的；而在南非研究中，所有没有自然感染病史的两针辉瑞疫苗接种者，中和水平（FRNT50）都低于有自然感染病史的疫苗接种者，而后者的的中和水平都超过了设定的阈值（50）。也就是说，即便是面对Omicron，过去有其他新冠毒株感染病史可以提供更强的保护力。然而显然不可能让人们都再去感染病毒，以获得保护力。自然感染本身就相当于一次很强免疫过程，这两项研究给我们的提示是，接种加强针（即便是现有疫苗），产生更高水平的中和抗体可以预防Omicron。
▎11月29日，香港大学微生物学系袁国勇研究团队成功从临床标本中分离出新冠病毒奥密克戎变异株。据袁介绍，获得奥密克戎的毒株，是研发针对该变异株灭活疫苗的第一步，目前香港大学已与内地数家疫苗公司分享成果，协助新冠疫苗的后续研发。
▎12月9日，据报道，超级变异株Omicron又有了「姊妹」，首先在澳洲现踪，南非、加拿大也有，专家暂时名为OmicronLike。
辉瑞三针疫苗对奥密克戎的中和滴度是：154。之前对德尔塔的中和滴度是：398。第三针是接种现有疫苗，还是接种Omicron的专属加强针？尽管下降倍数有所不同，但两项研究都表明一点，那就是Omicron对现有疫苗的抵抗能力强于过去所有VOC。那么关键问题就在于，我们到底是接种现有加强针，还是接种Omicron的专属加强针。这个问题目前没有答案，它要取决于几点：首先两针辉瑞面对Omicron的保护力显著下降，那么第三针接种后是否可以提供有效防护呢？如果三针接种可以诱导出足够高的中和抗体滴度（第三针可以产生更广谱的中和活性），那么使用现有疫苗将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其次是Omicron的流行形势。过去的Beta、Gamma同样会导致中和水平下降（并且Beta已经有专属疫苗了），但是各国的做法仍然是选择接种原始疫苗，因为这两个VOC的影响范围不像Delta那么广泛，并且疫苗仍然有效。如果Omicron像Delta那样全球扩张（或者展现出这个趋势的话），那么就需要尽快研发Omicron专属疫苗作为加强接种。而在北京时间12月8日晚上，辉瑞公布了针对Omicron的第三针初步研究结果（使用现行的BNT162b2，采用pVNT检测）。我们说一下要点：-两针接种的中和抗体几何滴度（GMT）急剧下降。两针接种3周后的血清针对原始毒株的GMT是155，针对Omicron下降25倍（数值太低都不好意思说了）。这个结果和瑞典、南非的研究一致。-三针接种显著提高中和水平，无论是针对原始毒株还是Omicron。两针接种4周后的血清针对原始毒株的GMT是398，针对Omicron是154，也就是说三针接种后中和Omicron的水平，与两针接种后中和原始毒株的水平大体相当。
-由于Omicron的S蛋白上被CD8+T细胞识别的位点有80%没有变化，因此即便是两针接种，可能仍然可以预防Omicron感染引起的重症（T细胞反应是预防重症的重要武器之一，CD8+T细胞可以摧毁被病毒感染的细胞）。辉瑞公布的数据无疑是个好消息，表明即便是面对Omicron，三针mRNA疫苗接种仍然可以起到有效保护作用。但是目前辉瑞没有以预印本形式公布具体数据，因此更详细的分析还要等一段时间。北京时间12月9日，德国的第三个研究结果也出来了，法兰克福大学的研究人员通过之前其他研究采集的血清样本，研究了不同疫苗对Omicron的中和能力。两针辉瑞、两针Moderna或者一针牛津+一针辉瑞接种6个月后的血清，全都无法有效中和Omicron（Nt50低于阈值）。
但三针辉瑞、两针Moderna+一针辉瑞、两针辉瑞+自然感染以及一针牛津+两针辉瑞，都可以显著提高针对Omicron的中和水平，其中最有效的是两针Moderna+一针辉瑞（Nt50和BAU/mL数值都最高）。
▎12月3日，在约翰内斯堡附近的Lenasia South 医院，一名医院工作人员确保人们保持距离。据南非国家传染病研究所（NationalInstitute for infectious Diseases, NICD）的数据，过去一周，病例已超过1.6万例，Omicron在南非的感染者已超越德尔塔感染的人数，成为主要感染源。
灭活疫苗针对Omicron可能并不具备优势，国产疫苗需及早研发专属疫苗，提高应对Omicron的中和能力
辉瑞的数据显然还有待真实世界的验证，但国内接种的主要新冠疫苗是灭活疫苗。灭活疫苗在面对Omicron时，是否比其他以S蛋白（或者S蛋白RBD区域）为抗原的疫苗更有优势？然而我个人不认同这个观点。无论从基础理论还是实际研究来看，灭活疫苗在应对新冠变异体上并不具有优势。首先，不是所有的抗体都能预防感染（甚至可以说大部分抗体并不预防感染）。我们说的中和抗体（neutralizing antibody, NAb），指的是保护细胞免受病原体侵害的抗体。而在新冠病毒上，由于其与人体细胞ACE2受体连接的蛋白是S蛋白，因此只有靶向S蛋白的抗体才是中和抗体（注意并非都是）。
也就是说即便灭活疫苗能产生更广泛的抗体，但是只有一部分靶向S蛋白的抗体才能最终起作用，与其他技术路线疫苗并无二致。而灭活疫苗之所有会产生更广泛抗体，这是这个技术先天决定的。当S蛋白出现变异时，灭活疫苗的中和水平同样会降低，只不过降低的程度有高有低，这跟初始抗体水平也有很大关系。其次，如果灭活疫苗面对Omicron更有优势，那我们应该会在过去其他同样具有免疫逃逸能力的变异体上观察到这个优势。也就是说，灭活疫苗在应对其他同样存在S蛋白重要突变的变异体（比如Beta、Delta）时，有效率应该只是小幅下降。但很遗憾，并没有。根据印度Covaxin疫苗发表在Lancet的三期临床试验中期结果，在疫苗组中的有症状感染总人数为24/8471，安慰剂组为106/8502，计算出有效率为77.8%。
而在亚组分析中，疫苗组中感染Delta的人数为13人，安慰剂组为37人，计算出预防Delta变异体有症状感染的有效率为65.2%。如果排除所有变异体，只看原始毒株，疫苗组和安慰剂组的感染人数分别为6人和45人，计算出预防原始毒株有症状感染的有效率约为86.7%。
也就是说，面对有一定免疫逃逸能力以及更高传染性的Delta，灭活疫苗Covaxin的有效率从原始毒株的86%降至65%，这并不是一个很小的降幅。这个降幅背后有多种原因，跟Delta兴起的时间、疫苗保护力的变化都有一点关系，但起码能证明一点：灭活疫苗尽管能诱导出更加多样化的抗体，但是这并不是在它面对变异体时的优势。
▎面对奥密克戎，科兴生物表示已启动通过全球合作伙伴网络积极收集并获取新变异株相关信息及样本，将尽快开展评估和研究以了解Omicron株对现有新冠病毒灭活疫苗的影响及研制变异株疫苗的必要性。所以无论是从理论还是过去现实中观测到的数据，我们都无法找出灭活疫苗在面对Omircon更有优势的证据。当然可能灭活疫苗存在其他的一些对抗病毒变异的机制，但这需要详细的研究数据支持。Omicron对于所有国家，对于所有现有的新冠疫苗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总的来说，无论哪家疫苗企业，研究现有疫苗接种者（标准接种及加强接种）血清面对Omicron的中和能力，以及针对Omicron研发专属疫苗，可能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