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俞瑶 强亚铣

自7月20日,南京禄口机场检出9例阳性病例以来,已经波及至十余个省份。而“机场保洁业务外包没有严格落实疫情防控责任”,是南京禄口机场“失守”的薄弱环节。

红星资本局发现,2019年底,南京禄口机场的保洁业务外包给上海至诚环境服务有限公司(简称“上海至诚”),期限为3年。感染新冠的保洁员工是否来自上海至诚?8月10日,红星资本局拨通了上海至诚的电话,当问到禄口机场感染新冠的保洁员工是否来自上海至诚时,对方表示:“有好几家公司,不只我们一家”,随后挂断电话。

就在䘵口机场疫情发生后的7月28日-8月6日,上海至诚还在国内多地拿下了6个中标项目。值得注意的是,上海至诚的背后,浮现出春华资本的身影。此外,上海至诚及其分公司与保洁员工之间,还有着多起劳动合同纠纷、受害责任纠纷。

8月8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公布了南京禄口国际机场疫情防控不力问责情况,涉及负责运营南京禄口国际机场的东部机场集团副总经理、集团应急救援部主任、地面服务部主任等人。



南京禄口国际机场

南京禄口机场“失守”

机场保洁外包成薄弱环节

为何南京禄口机场会“失守”?

7月21日,南京市举行新闻发布会,在已经公布的35例确诊病例详情中,有22人都在该机场工作,其中20人从事保洁工作,多人从事客舱保洁,另外还有2人是司机。

确诊的机场保洁工作人员,成了此次南京禄口机场疫情的关注焦点。8月4日,在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民航局飞行标准司副司长韩光祖说到:“机场保洁业务外包没有严格落实疫情防控责任”,这是南京禄口机场出现聚集性疫情的原因之一。

“机场保洁业务外包”成了南京禄口机场“失守”的薄弱环节。

从事机场工作的业内人士告诉红星资本局,机场通常都会将保洁业务外包,主要是为了降低人力资源成本,也能更好地集中管理,除了保洁业务,后勤保障、设施设备维护、货物装配运输等都有外包。

既然保洁业务外包是常规操作,为何此次南京禄口机场的保洁外包出了如此大的纰漏?

“南京禄口机场在工作程序、流程上,没有将负责境外和境内的保洁人员区分开,日常监管严重缺位。更严重的是,机场还存在管理不专业的问题,把国际航班与国内航班由原来的分开运营变为统一混合运营,造成境外疫情流入,导致疫情扩散。此外,在发现阳性样本之后,禄口机场对相关人员的防控管理也不到位,造成疫情蔓延。”

通过媒体报道,公众视线聚焦到了机场保洁业务的责任方。

保洁外包公司浮出水面

服务对象多为学校、医院、政府单位

南京禄口机场保洁业务外包公司是谁?

红星资本局发现,根据中标易官网,上海至诚于2019年12月17日中标了“南京禄口国际机场客舱保洁服务管理项目”,中标金额1168.8879万元/年,服务期限为3年。



资料来源:中标易网站

也就是说,此次南京疫情爆发之时,负责禄口国际机场客舱保洁服务的外包公司就是上海至诚。与此同时,在上海至诚的官网上,其服务的客户中,禄口国际机场亦在列。



上海至诚官网图片

8月10日,红星资本局拨通了上海至诚的电话,当问到禄口机场感染新冠的保洁员工是否来自上海至诚时,对方表示:“有好几家公司,不只我们一家”,随后挂断电话。

红星资本局调查发现,中标南京机场保洁项目的,确实另有一家重庆新大正物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其2020年中标了南京禄口国际机场T1航站楼保洁、隔离区小手推车服务等。

但是,红星资本局对比7月30日南京卫健委的通报发现,早期发现的机舱保洁员工病例,参加了俄罗斯入境航班的机舱清扫,保洁员所在公司则同时保障国际(T2)和国内(T1)航班的垃圾清运,这则与至诚的中标业务吻合。

此种操作无疑违反了民航局下发的《运输机场疫情防控技术指南第七版》中的“入境客运航班保障措施”:入境保障区域工作人员应避免与旅客和其他人员同时混用公共设施,尽量固定工作及上下班路线,避免与为国内旅客提供服务的员工混流;入境保障区域的生活垃圾和医用垃圾,消毒后通过专用通道运输转运。如无法设置专用通道转运,应相对固定路线,错峰转运。

而就在公众关注“南京禄口机场失守”,“机场保洁业务外包没有严格落实疫情防控责任”之时,上海至诚在7月28日-8月6日的短短一周时间内,拿下6个中标项目,其中包括湖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后勤服务,海宁市中医院的保洁服务以及上海市某街道社区卫生服务中心的物管服务。



资料来源:中标易官网

根据中标易历史数据,红星资本局还发现,上海至诚的中标记录超过160余条,服务地区几乎覆盖沿海和中部城市,其中不乏学校、政府机关、医院等物管、清洁服务。

“承包医院、学校、机场、政府单位的物业管理、保洁等外托业务,都需要一定的实力,这些都是物业公司激烈竞争的‘香饽饽’。”龙湖物业相关人士对红星资本局说。

如此种种,不禁好奇让人好奇,拥有如此实力的上海至诚究竟是什么背景?

上海至诚背后

春华资本合伙人是其董事

上海至诚的官网是是这样介绍的:上海至诚是ESG旗下的品牌。ESG环保控股集团于2003年成立,至诚RELIANCE”(至诚环境)和“华生WATSON”(华生环境) 都是其旗下品牌。

但上海至诚的成立时间要比ESG早得多,1994年4月,至诚集团与上海市环境卫生局共同成立了上海至诚,而至诚集团的前身为上个世纪50年代初成立的中国香港服务公司。



2013年12月上海至诚改制为台港澳法人独资的有限责任公司,由华生环境(中国)服务有限公司100%持股。今年2月1日,华生环境退股,上海至诚转由Target Sourcing Services Limited(太吉采购集团)100%控股。



截至目前,上海至诚共出资控股了16家公司,其中7家已经注销。红星资本局梳理发现,其服务的客户十分广泛,服务过阿里巴巴总部、上海迪士尼、上海音乐学院、上海图书馆等。业务范围包括设施管理、专业保洁、卫生服务、安保服务、餐饮、虫控管理等等。在全国30多个城市,拥有服务项目超过600个。

拥有如此实力的至诚环境,背后的操盘手是谁?官网显示,上海至诚的董事长为凌永富,其从1999年加入上海至诚,曾任上海环境卫生设备厂书记、厂长。

凌永富有着一系列与清洁行业有关的头衔:全国卫生产业企业管理协会医学与食品消控分会副会长、上海空调清洗协会副会长等。还曾任上海市容环卫协会副会长(STACAES)和建构筑专业委员会主任。

凌永富曾在讲话中提到:“2018年初上海至诚引入了新股东春华资本”。实际上,早在2017年9月,上海至诚的董事备案上就新增了汪 洋、张晶两个名字。

汪 洋是春华资本的合伙人,而张晶是春华资本的董事兼总经理,也就是说,早在2017年下半年,春华资本就开始进入上海至诚。

说到春华资本,就不得不提到一个在资本市场备受关注的名字——胡祖六。他曾任职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后来成为高盛集团合伙人、大中华区主席,2011年胡祖六创办春华资本集团。在春华资本投资的版图中,不乏蚂蚁集团、百胜中国、口碑、菜鸟、友宝在线、哈啰出行(永安行旗下公司)、字节跳动、大搜车等明星项目。

除了春华资本,至诚环境的背后,还有专注于清洁技术投资领域的北京青云创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简称“青云创投”)。青云创投进入至诚环境的时间要比春华资本要早上十几年,早在2002年,至诚环境就获得了青云创投的融资,而那时,青云创投成立不过一年的时间。

上海至诚服务上海等多地机场

与保洁员工纠纷不断

除了南京禄口国际机场,浦东国际机场也是上海至诚的客户。值得一提的是,上海至诚在1999年便开始为上海浦东机场提供服务。可以说,至诚环境在机场服务领域有着丰富的经验,要知道浦东国际机场在2019年跻身全球十大客运机场。



“为何服务经验丰富,禄口机场和保洁外包公司却还是出现管理不规范的问题?”在社交平台上,网友发出质问。

目前,南京疫情被感染的机场保洁人员、工作人员仍在隔离当中,具体的细节不得而知。不过从《健康时报》的报道中,可以窥见一二:与南京禄口国际机场宾馆有外包合作关系的南京某物业公司负责人表示,这次之所以出了这么大的问题,原因在于机场在日常监管中没有做到位,而外包公司为了节省开支,怎么省钱,怎么做,没有把境外和境内的保洁员进行严格的人员分开。这些机场保洁员的工资大约是5000~6000元不等,为了省钱,外包公司会让原本两个人的活由一个人来完成。

对此,红星资本局向上海至诚方面求证,截至发稿,暂未联系到对方。

值得注意的是,在裁判文书网上,上海至诚及其分公司有着多起司法纠纷,其中不少便是与从事保洁工作员工的劳动合同纠纷、受害责任纠纷等。

2017年,广州白云机场的保洁人员蔡某在工作过程中突发脑出血,因工伤与劳动合同方面的纠纷,将上海至诚深圳分公司、上海至诚告上法庭。从判决书中,可以得到些关键信息,上海至诚深圳分公司提到蔡某的每月平均工资为2500元。在蔡某的叙述中,他每天工作8个小时,加班时间从0.5小时到8.5小时不等,早餐和午餐时间只有10多分钟。

2019年,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的保洁员工陆某在在清洗垃圾车时不慎滑倒受伤,几个月后,陆某被上海至诚接触劳务聘用关系。为此,陆某将上海至诚告上法庭,要求赔偿医疗费、误工费等等,从判决书中也可以看到,陆某每月平均工资为6299元。

天眼查APP显示,像蔡某、陆某这样的劳动纠纷,在上海至诚的司法案件中,就占到半数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