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且不论为什么一个突然发现自己成了世界最后一个人的时空穿越者,不问家人朋友情况也不考虑自己的未来,第一反应会是开了一个Tiktok账号,这位后来自称名叫Javier的博主迅速在TikTok上走红,接下来又开了自己的Youtube和Instagram账号。他的所有视频如出一辙:配着各不相同的神秘飘渺的背景乐,镜头扫过各种各样的地方,城市始终空无一人。
“Único Sobreviviente”发布的Tiktok视频 / 视频截图
或许是因为世界各地其他博主的持续推波助澜,也或许是因为明星罗志祥在过去几天突然发现了这个账号,总之,Javier最近又火了一把。眼下他已经拥有三百余万粉丝,“孤独的时间穿越者”的故事越传越广,试图破解他的秘密的人几乎成了网络上的一个流派。
是真的吗?
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屏幕另一边的Javier真的来自2027年,或者其他的什么时间,毕竟故事里存在太多不合逻辑之处:一个发现自己身处空无一人世界的普通人,正常反应至少应该是考虑自己未来怎么办,或如何摆脱这样的孤独境地,而不是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挖空心思更新,只为了向粉丝证明他的世界里确实没有人。
在他各个平台的视频评论里,关注者们的建议越来越刺激:把所有窗子打碎,把见到的车都砸了,进五角大楼开个直播,去卢浮宫砸掉蒙娜丽莎……很显然,大家的想法都差不多,如果他真的做了这样的事,那么接下来要破解他身份的任务就可以交给警察了。
当然,Javier十分理智,他并没有做以上任何事,虽然在视频里他去了空无一人的警察局和医院,但也就是端着手机到处看了看。
“Único Sobreviviente”发布的视频 / 视频截图
对于取信粉丝,还有一个重要实验不得不提:今年5月,西班牙一位名叫Damian Millo的电视主持人配合Javier做了一个实验,据说,Damian把一本书放在电视演播室的角落里,然后Javier进入演播室拿走了那本书,而演播室的监控摄像头并未拍到他人,镜头里只有一个模糊的黑影。
但除了对此事大感兴趣的台湾媒体,在西班牙语世界这个视频并未收到什么关注——每一个看过视频的人都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根本就是Damian给自己的书打的蹭热度广告。并且,与台湾媒体的报道不同,这并不是电视台组织拍摄的一期节目,而仅仅是Damian利用演播室环境自己用手机拍摄的一段个人视频,剪辑和发布也同样是他的个人行为,否则,考虑到Javier的视频中他进入演播室时灯火通明,在这种光线条件下为什么还要调取监控画面,而不是直接利用架好的多视角摄像机呢?
对于大部分观众,更多的兴趣集中到了他的视频拍摄方式上:这或许是一场行为艺术,或许是一场技术表演,但这样的无人视频是怎么拍出来的?
技术博主已经借着Javier的热度出品了用AE软件编辑掉画面中特定对象的教程 / 视频截图
有些人提出,能够消去镜头里无关人士的剪辑插件已经问世多年,特别是在画面分辨率要求不高的情况下更为容易。也有人猜测Javier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群身份各异的人利用自己的职务和身份便利,能够在没有人的时候进入特定场所,毕竟大家都见过自己公司空无一人的办公室,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还有一部分人身体力行,直接拍摄了类似效果的视频,并上传了网络,这样的博主在Youtube、Tiktok甚至B站都已经有了。Youtube上其中一个吸引了较多关注的模仿版视频名叫“2027年瓦伦西亚最后两个幸存者”,与Javier的视频一样,他们的视频中同样进入了一系列不但空无一人,而且大门紧闭的公众场所,两位视频拍摄者没有解释自己的操作细节,但这个模仿系列本身就已构成了对Javier的证伪:并不需要时空穿越或位于异次元,才能拍到空无一人的城市。
“最后两个幸存者”系列在瓦伦西亚中央市场拍摄的视频 / 视频截图
B站一位Up主“板鸭国的小安眠”完成的解密则更为彻底,答案也更加令人目瞪口呆:同样身在瓦伦西亚的她也用自己的镜头复制了Javier“空无一人的瓦伦西亚”,但她并没有使用任何高级插件或者PS技术,当然更不懂时空旅行,她的诀窍只是下午出门——下午两点以后,当西班牙进入他们著名的午睡时间的时候。
为了什么?
追问视频博主“为什么要拍视频”大多数时候是个没什么意义的问题,在视频里虚拟另一个现实,以此来博人眼球也不是新鲜事,或许区别仅在于,Javier的确依靠如此简单、竞争还相当激烈的点子实现了一炮而红。
Tiktok上如今至少活跃着数百个“时空穿越者”,尽管Javier是目前为止粉丝数量最多的一个,但另一派相对而言人数更多,也更像是一个集体童话:来自2582年的人。目前没有人知道2582年有什么特殊含义,但两位各自都有数十万粉丝的博主@authentictimetraveler 和@timetraveler2582 都宣称自己来自那个年份。
还有一位“穿越者”名叫@2029man ,他的设定比Javier晚了两年,来自2029年。
与Javier不同的是,这几位粉丝量比较大的穿越者都尝试过预言未来,例如在2020年说出2021年2月会发生什么。不幸的是这些预言如今都已经被打脸。或许Javier的高明之处也在这里:在他的时间线里2027年人类似乎已经灭绝,但作为一个在医院里莫名其妙醒来的人,他并不知道期间发生了些什么,因此也无需承担通报未来的责任。
更多人更感兴趣的是,Javier凭什么这样受欢迎?
认为这是一个电影创意项目的观点并不符合事实:德国电影公司Beta Film的西班牙子公司Beta Spain的确在不久前宣布了对于这一项目的兴趣,但他们只是在Javier走红之后试图合作,并非传闻中整个系列的总策划。
Beta Spain发布的合作项目海报 / Beta Spain
另一种观点则将问题聚焦到了原本知名度并不算高的西班牙城市瓦伦西亚——这是不是瓦城策划的旅游宣传项目?
当然,对此没有人能准确地知道答案,不过Javier发布那些视频的时候西班牙还不允许外国游客入境,目前也还没有瓦伦西亚是否因为Javier的系列视频而迎来更多游客的统计数据。
而对于Javier的走红,或许最接近的答案是最简单的那一个:人们对于世界末日本来就有强烈兴趣,而每一次经济或社会出现大的动荡,对于末日景象和神秘事件的兴趣又会显著增加。新冠疫情显然就是这种级别的动荡事件,而过去几个月来,比Javier的视频成本高得多、也更轰动世界的“神秘事件”也已经不是头一次出现,例如先后在美国、罗马尼亚等多个国家荒野里突然出现的庞大金属立碑。
无论如何,Javier至少依靠他的创意赢得了他想要的关注,在一些视频细节中,他甚至不惜透露一些自己的小小幽默感:在今年六月“进国家警察局”的视频中他特意拍到了“警察局”办公室墙上的一份文件,上面的标题是“虚假故事”,文件下方则贴着他Instagram用户名和头像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