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金斌
“这个东西能用在那里吗?”几年前,Seven刚开始做情趣用品生意的时候,每天都在回答这样的问题。
后来,问题变成了,“怎么用可以获得更好的体验”。
现在,越来越多的老客户开始反问,“你这个产品,这里是不是可以改进一下?”
人们对情欲的需求,正在从欲语还休,变成认真探讨。
作为一个情趣品牌的创始人,Seven见证了这个变化的发生,但是这个过程里,他也不止一次想要放弃,因为“有很多意料之外的问题。”
也因为这个身份,他一度担心自己会找不到女朋友,“相亲的时候我特别没自信,总是担心女生会抵触。”不过Seven目前过得比较滋润,相亲来的女友Coco,如今已经变成太太,还成了品牌的合伙人兼模特。
隐秘的情趣生意,在夫妻两人的实践探索中,“甜夜”就这么为爱而生了。
隐秘生意
Seven生于88年,一口闽南风味的普通话,身上颇有那种“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的福建人特质。高中毕业他便开始创业,足迹遍布重庆、温州、北京、福建等地,尝试过教育、烘焙、服装、旅游等行业,都没坚持下去,压力最大的时候,他爆瘦30斤,直到六年前,出于自己的“性趣爱好”,他决定涉足情趣行业。
1993年,中国第一家性用品商店在北京开业,这家名为“亚当夏娃保健中心”的小店在当时引起了极大反响,被国内外媒体纷纷报道,但是这种“反响”却并没有让小店受惠,据老板文经风后来回忆,开业半个月一笔生意都没有,人们只敢站在门外往里瞄,鲜有走进来大大方方看的。
现在28年过去了,性仍然被带着猎奇的眼光在审视,情趣生意难以在公开场合进行营销,性需求依然是一种隐秘的需求。
“我看过一份调查报告,中国夫妻有很大一部分对自己的性生活是不满意的。我身边很多同龄朋友现在已经对枕边人谈性无感了,这其实是个很严肃也很悲哀的话题。”
Seven觉得,这种现状,一方面是因为在快节奏工作生活下,大家疲于应对压力,很少有人能停下来好好享受性了。但更大一方面却是因为,很多夫妻不敢真实地去表达自己对于“性”的需求,不敢去挖掘自己的敏感点,“性”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繁衍,那么自然对“性”也就不再有期待。
身处行业中,Seven会碰到很多前来咨询的买家,他们在购买情趣用品时,会有很多顾虑,“有不少人的心态是,我想买情趣用品,我想和伴侣表达这个需求,但是担心对方会觉得我不是一个贤妻良母或者老实男人了。”尤其是朝夕相处的夫妻,他们的性需求很容易越走越窄,不探讨,不表达,最终走向无性婚姻。
2016年是个神奇的年份,情趣品牌“他趣”和“春水堂”先后挂牌新三板,成为情趣电商发展史上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这和Seven进入行业的时间恰好重合,“社会越来越包容,仿佛是到了一个时间点。无论是单身的年轻人,还是已婚的中年夫妻,大家的性观念有了某种质的转变。”
隐秘的生意,在资本的渲染下,逐渐被大家看见,并且开始接受。
消费者的年轻化
情趣用品主要分为三大类,计生用品类、震动跳蛋类和服饰工具类。计生用品类主要就是避孕套等,市场基本被几个头部品牌垄断,震动跳蛋类前期投入比较大,服饰工具类,是相对门槛最低的。
事实上,中国生产了世界上超过80%的情趣用品,但是大部分都出口海外。这几年,国内情趣用品行业发展迅猛,不仅受到资本追捧,各种情趣用品店也开进了大街小巷,外国人觉得中国的性开放速度很神奇,《南都周刊》2015年采访性学家潘绥铭的时候,他说中国用了不到30年就完成了全面“性化”。
根据《2019-2020年全国大学生性与生殖健康调查报道》显示,这届年轻人首次性行为的平均年龄在18-19周岁之间,到本科毕业时,有超过一半的同学(53%)已经发生过性行为。
放到历史长河里来看,这个年纪初体验,并不算早,毕竟古代14、5岁结婚很常见,但是当代的年轻人们越来越愿意通过性获得快乐,性不再只是带着繁衍目的的行为。
西安郑王村西汉墓出土的情趣用品
“这一年,我们店里的95后消费者明显增加了。但是来咨询的客户,我们会分辨一下对方是不是未成年人,如果有这个可能,我们会建议他们谨慎购买和使用。如果对方问一些安全方面的问题,我们也会给到他们真诚的建议。”
从谈性色变到半遮半掩,虽然目前中国性教育还远远谈不上全面普及,但相比以前落后封闭的传统思想,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的变化与进步。
第一财经统计数据也显示,2019年中国情趣电商市场规模达到389亿元,2020年保守估计会超过600亿元。身处这个行业的Seven也表示,2020年是甜夜进入快速发展的一年。
情趣产品的匠心
“五六年前,这个行业其实有很多问题,首当其冲就是质量问题。” Seven自己买过皮革类工具,味道很大,但商家不觉得这是大问题,觉得通风就好了,“但是会让人兴致全无啊,这不是情趣行业该有的产品和服务态度。”
尽管踏入这个行业时,Seven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这几年,他依然被坑过不少次。
“很多人觉得,情趣品牌利润特别高,于是就争先恐后地进入。又因为行业门槛低,更多的人想的是挣快钱,于是抄袭产品的事屡见不鲜。“
“你在行业里小有名气后,会有人来找你谈合作,但是他们并不是真的要合作,而是来偷你的想法和产品。”
前两年,甜夜自己设计研发的一款情趣用品,直接被工厂给抄了,还有人来谈合作,谈到一半跑路了,没多久市场上就出现了一模一样的产品。“没有办法防范,因为这种工具类的,很难申请到专利,一副手铐,一块拍子,它虽然有很多细节的设计,但是外观上是没有太大差异的。”
后来,Seven学乖了,把产品拆开,找不同的厂家生产,然后自己组装,降低了被抄袭的风险。把情趣生产链做成了富士康,Seven也挺无奈。
Seven觉得,首先要破除大家对情趣用品的刻板印象。
比如说大家对情趣内衣的刻板印象是,布料越少越透越好,“但从用户体验来讲,并不是这样,甜夜的产品出发点就是,我们自己体验过、琢磨过,什么是好用的,我才会把它产品化。”
“性是很私人的体验,它不是大数据告诉你这样更好,它就更好,而是要你自己体验过,你才能明白什么是好的。”做情趣产品,和做任何一种给人提供使用体验的产品一样,需要情怀和匠心,“因为细节会直接影响整个体验”。
Seven从隔壁的仓库里拿来两种低温蜡烛,“你感受一下,一个大概40多度,一个有50多度。”
蜡烛缓缓在火光中融化,形成了一小滩流动的蜡油,空气中弥漫出一股花香,前者滴在手上,只是感觉有点热;后者直接让我跳了起来。
“前者是入门款,一旦能接受后者,就不会再买前者了。”这两款低温蜡烛,是甜夜的爆款,也是引发内啡肽分泌和快感的载体。
“世面上有很多低温蜡烛,甚至有人拿普通蜡烛来滴,这其实非常危险。”蜡烛是一种化工制品,但从外观上你看不出它的成分,要滴在人身上的东西,Seven觉得这是门“良心生意”,“用天然精油,还是人工合成的精油,这里面价格差距很大,普通用户也未必能分辨出来。”但是Seven不放心找工厂做,他情愿成本高一点,找熟人做。
甜夜的工作室
可以甜,不能污
做了六年情趣生意,谈吐间,Seven不会避讳很多名词,在他观念里,情趣用品和任何一件生活用品无异,只是使用场景不同。
对于情趣用品来说,虽然体感各不相同,但是使用经验是可以分享的,也由此诞生出情趣体验师这样的职业,但是情趣用品的评测,因为内容敏感,很容易被人举报。
已经上市的两性 APP他趣,之前就曾为了规范社区的UGC内容,搭建系统化的内容管理团队,导致当年的管理费用同比上涨40.3%。
“做这个行业,风向就是不能低俗要高雅,可以甜,不能污。”
这些年,甜夜积累的一批忠诚粉丝,人在使用情趣用品的时候,同时也是一个塑造习惯的过程,一个了解用户心理的情趣品牌,是可以解构这个过程中很多细节,并且进行优化的。
甜夜的合伙人兼模特Coco
情趣用品的消费,计生用品是刚需,跳蛋类卖得好,工具类黏性强,这也很好解释,前者是一种即时满足,就好像你玩王者荣耀,马上就能有感觉;后者需要学习、探索,是一种延时、有门槛的满足。
“很多中年无性夫妻,并不是身体机能不行,大部分都是没有新鲜感,在关系中引入一个小小变量,可能是一个剥夺视觉的眼罩,可能是一把小小的戒尺,就会有神奇的效果。”按照现在的国内环境,很多人心理上已经接受了情趣用品的合理性,但是从心理接受,到行为接受,Seven觉得这种转变会在这几年完成。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变化,Seven也遇到过几位五六十岁的客户,他们的性观念完全不比年轻人落后,“一般都是和伴侣交流后,想要一个新鲜的玩法,会购买一些容易上手,操作简单的工具。”
2020年,疫情过后,Seven发现店铺的销量比往常提升了两三倍,节日前也是店铺的销售高峰,“大家对‘性’,开始有了一种仪式感的期待。”下一步,Seven计划丰富自己的产品线,为用户打造更多“甜夜”。
作为一个情趣品牌,为用户输出高潮,就是它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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